此仇不報非君子。
他伸手想去捏捏韓若依的粉嫩臉頰,相隔還差十來公分距離,身子軟綿綿躺進沙發里又有點懶得起身,韓若依急忙把臉湊過去讓他捏著,笑道:“哥哥!”
“若依在家里過得還習慣嗎?”
“比過去好多了,還有電視看,以前家里什么都沒有。”韓若依就把臉埋進他的手掌里,微微瞇起眼睛,像是一只正在享受主人愛撫的小貓咪。
這丫頭臉看起來比前些日子紅潤許多,明眸善睞平添幾分光彩,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身上穿著宋保軍上次買的休閑裝,開始顯出少女豐盈的體態。
“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就跟哥哥說知道么?”
“知道。”韓若依抓住宋保軍的手腕察看,上面的舊傷已經結痂,仍然留下清晰可見的齒印。她一時憐惜起來,拿手去輕輕觸摸。
顧經理在旁邊笑道:“老宋,你兒子女兒感情真好,真是讓人羨慕。”
宋世賢心想韓若依其實是外甥女的事實不必當面向人解釋,說:“小軍其他方面一事無成,這點還是挺讓人放心的。”
韓若依嘻嘻笑著,說:“顧阿姨,哥哥對若依最好了。”便用力拉扯宋保軍的胳膊道:“哥,來,給你看一樣東西。”
宋保軍給她這個充滿孩子氣的舉動逗樂了,笑問:“有什么好東西準備給哥哥驚喜?”
韓若依抿著嘴唇不說話,一路拽著他往二樓走。
二樓有三個房間,宋保軍和宋靜桐分別一人一間,另有一間是用來堆放雜物的。這幾天已被吳桂芳收拾起來,打掃得干干凈凈,買了新的床鋪床單和衣柜等家具,讓韓若依住進去。要不宋保軍周末回家老是躺沙發也不好。
小丫頭的房間還沒來得及添置太多東西,顯得比較簡單。一張一米五的床鋪,上面是嶄新的床單和被套。旁邊有個床頭柜,擺著一盞臺燈。對面的窗口下是書桌,幾本宋保軍以前買的舊漫畫小說。衣柜靠著墻,里面有吳桂芳為外甥女新買的冬衣。
韓若依讓宋保軍坐在床沿,神秘兮兮笑道:“哥,你先閉上眼睛。”
“哦,小乖還想給哥哥驚喜啊。”宋保軍依言閉眼,心頭暗暗好笑。
他的手上多了一件東西。
“好了,哥哥可以睜開眼睛了。”韓若依期待的聲音傳入耳膜。
宋保軍一看,是個透明的塑料闊口瓶,里面塞得滿滿的,全是紙折的星星,紅、黃、紫、綠、橙,五顏六。每一顆星星都折得十分精致,細節也照顧得相當周到,沒有一處起皺,邊角的處理干干凈凈。想是折起來非常用心,一眼看去約莫三五百顆。
闊口瓶在燈光的映照下呈現美麗彩,韓若依輕聲說:“哥,我為你折的幸運星,五百二十顆哦。”
這種小玩意對一個成年人來說基本沒有意義,而且以宋保軍融合三十二重人格的成熟心性,也不會察覺其間有什么值得驚喜的地方。然而他看到韓若依羞澀的笑著,還在等待自己的夸獎,和那些想要得到父母肯定的小孩沒什么兩樣。
心想這種被人強烈依戀的感覺真是幸福,捧起幸運星瓶子笑道:“若依為哥哥折的?太讓人喜歡了,折得真好,每一顆星子都是那么美麗。哥哥要把這瓶幸運星掛在床頭,每天早上一睜眼就能看見,一看見就能想起我的若依。”
話有七分源自虛偽人格,也有三分真誠。但他的虛偽連久經社會的老江湖也能輕易騙倒,更不用說單純的韓若依。
聽了他的話,小姑娘笑得眼睛像月牙一般彎起,滿臉都是喜意,說:“只要哥哥喜歡就好。”
宋保軍又拉著她的小手一起并排坐在床邊,說了幾個隨口編出來的笑話,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吳桂芳做好飯菜,大聲招呼兄妹倆下樓用餐,韓若依趕緊跑去廚房幫忙。
吳桂芳讓小姑娘把一盤魚香茄子端出大廳,笑問:“若依,是哥哥回來了?看你笑得這么開心。”
韓若依猛一陣點頭。
吳桂芳便笑:“我看哪,如果哥哥這周再不回家,你就要跑去學校找人了。”
韓若依臉一紅,嘻嘻笑著沒有說話。
吳桂芳看到外甥女的表現,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氣。她就是怕外甥女因為母親的遭遇受到打擊,遲遲走不出陰影,未免對將來的成長沒什么好處。
有的孩子因為家庭破碎的原因,后來變成了自閉癥,不能融入社會。也有的心理扭曲,仇恨社會,報復社會。還有的如同行尸走肉,無法面對現實。這些種種,對一個家庭來說都是值得惋惜的,本來可以有機會進行改變。
韓若依來到宋家以后,平時幫忙做一些家務,閑空了回房間看書,不過每次吃飯時都要嘰嘰喳喳的向姨媽姨父問起哥哥的事情,歡喜之情溢于言表。吳桂芳也經常拿哥哥的話題來逗逗她,心想這樣最好,畢竟逝者已遠,生者還得面對今后的生活。韓若依依戀哥哥,能夠最大程度幫助小姑娘打開心結,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宋靜桐周五要到晚上九點下晚自習后才能回家,母親就給女兒留了菜。
餐桌上手撕雞、魚香茄子、肉絲炒小青菜、醋溜排骨和紫菜肉末湯,四菜一湯,香氣四溢。
顧經理本來要走的,吳桂芳挽留幾句,她也就半推半就留在家里吃飯,嘴里一直說著不好意思,屁股則是紋絲不動牢牢坐在沙發里。吳桂芳暗罵自己多嘴,只好繼續熱情的招呼客人。
韓若依為大家盛好飯,乖乖坐在哥哥身邊。
宋保軍給幾位長輩夾了幾筷子好菜,問道:“爸,你還沒從麗閣辭職么?”
宋先生原本也要向兒子通報這件事的,便把自己舍不得離開的緣由說了一遍,道:“反正我留在麗閣,韓維武也奈何不了我。他不過一個淺薄的軟飯男而已,沒什么真才實學。”
“可韓維武畢竟是公司的董事長。”顧經理擔憂的添了一句。
“那就讓他做不成董事長,讓韓維武后面的人知道他在麗閣沒有任何價值,還會阻止公司前進的步伐。”宋保軍淡淡的說:“韓維武的姘頭張雪媛歸根結底仍是商人,利益永遠排在第一名。當她明白這個人不能給他帶來利益的時候,她就會想辦法讓這個人離開。”
宋世賢奇怪的瞪了兒子一眼:“你說的倒輕巧,怎么才能讓韓維武離開?”
宋保軍說:“韓維武這個人,我猜他還是想在張雪媛面前表現一番的,用于體現自己的價值。這個價值體現在什么地方?很簡單,就是在他的領導下把公司做大做強。所以我想韓維武這段時間一定急于擴展業務,先把局面做得好看。他需要一個光輝的支撐點來提升威信。”
韓若依悄悄豎起耳朵傾聽。這是她親生父親的事情,說不關心是假的。
宋世賢和顧經理見他一副絕世高手運籌帷幄侃侃而談的樣子,都不禁好笑,問道:“你分析得出韓維武打算怎么發展?”
吳桂芳在旁邊夾了一大塊排骨給丈夫,沒好氣說道:“喂,你們啊,討論公司事情說了一個下午,現在兒子周末放學回家,還要拉著兒子一起討論,到底有完沒完啊!小軍才讀大二好不,他懂什么!”
“好,好,吃飯,吃飯!”宋世賢無可奈何的笑笑。
“對了,小軍,你不是說還有五萬獎學金么?還沒拿回來?”吳桂芳當眾說這話有兩層意思,一是在顧經理面前炫耀:看看,我兒子在學校拿了五萬元獎學金,多光彩啊,多值得大聲喊出來啊!二是怕兒子有了錢拿去胡花亂用,因此催促一番。這錢將來是有大用處的,必須存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宋保軍對賭球莊家文哥的恨意更深一層,臉上若無其事說道:“媽,學校的獎學金不是領工資那么簡單,需要好幾層審批,各級領導簽字。我這個事基本是定了,但還得等期末呢。”
“哦!”吳桂芳說:“可能人家就想看你這個學期的表現,如果表現不好的就不發了。你在學校一定認真聽講啊,不要和同學老師鬧什么矛盾,給媽媽爭口氣。”
宋保軍故意讓母親在顧經理跟前漲臉,淡淡笑道:“還好了,學院豎我為典型,還有中海的一個老師也是因此過來的。”
吳桂芳趕緊問道:“什么老師啊?出名么?”
“叫涂芬,中海音樂學院的教授。她最近把關系轉到茶州大學音樂學院來了。”
吳桂芳沒聽說過這個名字,頓時有些失望,正想說不認識,顧經理已滿臉驚訝的接話道:“涂芬!你是說音樂教母涂芬么!我聽說她前段時間因為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學生因此轉到茶州來了!”
“哪有什么天才,我都是把別人喝咖啡的時間都用在努力上了。”宋保軍滿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顯得特別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