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就通知我一聲。”宋世賢掛掉電話。
宋保軍馬上撥電話給杜隱廊。
也是巧得很,杜隱廊剛從中海飛來不久,就在茶州新港工地視察工作,見表弟對新港的事務上心,便邀請他一同過來看看,又說派人去接他。
宋保軍剛出了金星唱片不遠,這里是一條不算繁華但也不偏僻的街道,沿街均是商鋪。
他站得有些無聊,見對面古奇專賣店裝修豪華氣派,兩個時尚靚麗的女生手挽著手,說說笑笑的走出門口。其中一人高跟絲襪長腿,身材甚是玲瓏,宋保軍不免多看了幾眼。
茶州最不缺的就是各色美女,從清純到艷麗,從豐滿到苗條,從輕佻到端莊,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找不到的。
那兩個女孩笑著討論古奇專賣店里的提包哪個款式好看,一路走向宋保軍邊上十多米外停著的一輛紅色帕薩特,人美車也靚,真真是一道誘人的風景線。
宋保軍突然覺得那女孩依稀眼熟,忍不住試探著叫道:“哎,馮佳霖!”
那女孩果然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宋保軍幾秒鐘,這才恍然道:“哦,宋‘呆’軍,是你啊,怎么在這呢?”
女孩刻意在“呆”字加重了語氣,還忍不住抿嘴一笑,又帶著幾分不屑。
宋保軍忙笑道:“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人了呢。”
女孩讓同伴把購物袋放進車子后座,站在宋保軍面前一米處,抱著雙臂仔細看了看對方,用居高臨下的語氣問道:“畢業到現在也有四年多了吧,都干些什么呢?”
“我啊,沒什么干的,你們應該都大學畢業了吧?”宋保軍同樣也在打量女孩,見她一頭黑直順滑的長發,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帶有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說不出是禮貌還是敷衍。
女孩答道:“還沒畢業,不過已經大四了,目前在實習。你呢?”
女孩的同伴放好東西,走到邊上笑道:“佳霖,你朋友啊?”
女孩抬抬下巴,不是很在意的應道:“哦,我高中同學,宋保軍,班里著名的呆子,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在這里碰上。哎,你知道嗎,宋呆軍以前和女生說話還會臉紅,經常被別人欺負,我都替他可憐。”
宋保軍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說:“老同學,這么久了還記得啊。”
“當然記得了。”女孩笑著說:“你天天都被欺負,是全班所有人的出氣筒,我印象最深刻了。”
這女的名叫馮佳霖,是宋保軍的高中同學兼班花,長相出眾身材高挑,自然也是他曾經傾慕過的對象之一。
當年宋保軍在班里是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呆子,姓名中的單人旁理所當然被去掉,被大家叫做宋呆軍。
關于他怎么被其他同學捉弄、整蠱、欺凌、侮辱、陷害、毆打、辱罵的事跡,寫出來比高考復習大綱還厚。
宋保軍暗戀馮佳霖的時間不算很長,原因在于這位班花實在不是什么好惹的貨色。
那時剛剛進入青春期的男生誰不喜歡漂亮的女同學?不管她性格怎么樣,顏既是正義。宋保軍不懂事,自然是誰長得好看就暗戀誰。
他沒什么朋友,腦子又笨不肯學習,天天上課時發呆,盡是幻想自己被美女包圍著做出種種不能詳細描述的丑事,其中最清晰的美女身影就是馮佳霖。
高一的一次語文課命題作文《最好的同學》,宋保軍按捺不住幼稚的情思,寫了馮佳霖的名字。當天晚自習便被人拿走張貼在教室后面的墻報上,引起所有同學哄笑圍觀,連馮佳霖也親自去看了一遍。
第二天早上,他的書籍課本練習冊通通被撕成碎片堆在桌面上。
聽說是馮佳霖的某個狂熱粉絲,又好像是馮佳霖覺得被全班最低級的呆子寫進作文,面子掛不住,指使別人做的。
宋保軍哪敢打聽誰是兇手?用力吸著鼻子收拾桌子,從此再也不敢提一次馮佳霖的名字,改去暗戀其他女生了。
到后來高中畢業,同學各分東西,宋保軍留下繼續補習,他和這些同學再也沒有見過一面,就是后來偶然聽說馮佳霖考上中海大學,看這情況,以后是斷斷沒有交集的機會。
中海大學可是全國排名前五的名牌大學,學生們個個都是天之驕子,畢業后或者創業,或者進入跨國企業工作,將來功成名就,和普通人不是一個階級的。而宋保軍復讀兩年,學的還是古文這種冷門專業,恐怕連工作也難找,有什么資格和人家做比較?
沒想到幾年后物是人非,雙方偶遇在一個不知名的街頭。
聽她的言辭,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宋保軍唯有報以苦笑,揉著鼻子說:“是是是,大家一旦有什么不開心的事,找到我就會開心了。”
同伴扯扯馮佳霖的衣袖道:“行了,走吧,跟一個呆子有什么好聊的。”
“等會嘛,我們好歹同學一場呢。”馮佳霖說:“還沒問你呢,考上什么學校了?對了,你成績一直墊底,想必也考不上大學吧?現在在哪里打工?”
宋保軍還能怎么回答?又不好說自己高中復讀兩年至今還在上大學,只能順著她的語氣答道:“呃,最近在茶州新港的工地打工。”
他的打扮本來就不是很講究,天天一套灰色夾克破皮鞋,再加上氣質猥瑣下流,老同學也就沒把他看在眼里。
馮佳霖哦了一聲,頓時來了興趣,說:“我也在茶州新港項目部實習啊,你在哪個部門?不會是真的在工地搬磚吧?”語氣中的鄙視和不屑,在短短兩個問句里表露無遺。
宋保軍已經沒有了老同學重逢后的欣喜,淡淡道:“是啊,就是做一些搬鋼筋、扛水泥、砌磚、挖土方的活計,一個月也有三四千塊收入。”
馮佳霖還當真相信了,瞪大眼睛說:“我果然猜得沒錯,你是我們高27班最沒出息的學生。”
宋保軍撓撓頭道:“我讀不起書,也沒什么本事,既然你也在茶州新港做事,不如幫幫我好了。”
馮佳霖一臉高高在上的神氣,冷笑道:“幫你?你會什么?茶州新港那么大的項目,我又那么忙,哪有時間管你?”
“呵呵呵,那就不好意思了。”
馮佳霖拿出一張名片幾乎是扔一般的遞過去,說:“這是我的電話,看在高中同學三年的份上,你有事可以打給我。”
宋保軍接過名片一看,上面印著:“馮佳霖,茶州新港管理委員會項目部財務經理”后面接著很小的兩個字“助理”。
“哦,哦,想不到老同學現在混得這么好。”
馮佳霖說:“你以為簡單?項目部不是人人都有本事進的,這還是我爸不知托了多少關系才能進去實習。”
她的同伴不耐煩的催促道:“佳霖,還是趕緊走吧,上班要遲到了,丁主任會不高興的。你知道丁主任有多厲害的。”
馮佳霖看看手表見時間不早,忙說:“行了,先這樣吧,平時沒什么事千萬別胡亂給我打電話。”
宋保軍無奈的揮揮手:“好的,馮總再見。”
兩人鉆進車子,還能聽到女伴響亮的聲音:“那種蠢材,理他做什么?”以及馮佳霖的回答:“嘻嘻,就是在蠢材跟前才好顯示優越感啊!”帕薩特發動起來,一道煙走了。
沒多久,梁泊華開著破舊的大眾車停在宋保軍面前,臉上掛著訕訕的笑容。
從茶州市區到新港有三十四公里路程,中間還有一段七點五公里的高速公路沒修好,宋保軍和梁泊華到達新港工地時已是下午三點。
其實在路段中間的一個高坡上宋保軍就能遠遠看見老大一片工地,延綿數公里。
高聳入云的起吊機一架連著一架,挖掘機、推土機、穿探機、打樁機一派熱火朝天,渣土車、工程車、運輸車、重型卡車往來不絕。走動的人員比螞蟻還要細小,根本看不清楚。
宋保軍不由說道:“好大!”
梁泊華轉動方向盤超越前方一輛載滿鋼筋速度緩慢的卡車,應道:“茶州新港一期是國家十三五規劃的重點項目,能不大么?”
到了地點,四周已砌上磚墻圍住,只留一個大門進出。門上掛有好幾個牌子:“茶州新港建設管理委員會”、“茶州新港一期工程項目部”、“江南第二建設公司”、“中海工程安裝公司”、“茶州新港建設安全監理部”、“龍頭運輸公司”等等等等。
平均每隔十來秒就有一輛車子進出,顯得異常繁忙。
梁泊華在門口被門衛攔住,出示了通行證才獲準放行。
繞了好幾個彎,路上都有危險區域的警示牌,以及避開忙碌的施工區域,又進入一片居民區,這才來到項目部辦公室。
一棟十層高的大樓,有了些年頭,入口處照例掛有許多單位的牌子。梁泊華介紹說這是原海鷗鎮的政府駐地,現在海鷗鎮已經整體搬遷,空出來的大樓就被項目部征用了。
宋保軍心想怪不得四周那么多民房,原來以前是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