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光景,所有人腦海都是空白一片,無法思索。
宋保軍皮笑肉不笑的說:“如果不是凌安琪同學見義勇為,你確實是來晚了。”
“這是……”
周凱觀顏察色的功夫非常厲害,看見宋保軍臉色不豫,額頭帶傷,被電出來的鼻涕口水沒擦干凈,衣衫滿是灰塵,模樣十分狼狽。再一看地上的鋼管、電棍,哪還能不知道生了什么?
他受李書敬派遣而來,解決學校學生的紛爭,出門前李市長說得很明白:這件事是老領導柳省長交代的,你一定要給我辦好。
周凱自然鄭重無比,還給茶州大學方面去了電話,然后韋明亮親自陪同過來。
來了才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這個叫做宋保軍的同學,很眼熟嘛!不就是那天李市長陪杜二少去酒吧遇到的表弟嗎?那天周凱也在場,親眼所見杜二少對待表弟的感情有多真摯,事后王存德和賴子翔受到的懲罰有多慘烈。
一方面是杜二少的表弟,一方面是柳省長親自打電話過問,兩個不相干的大人物加起來,周凱感覺事情大條了。
如果是柳省長的囑托,自當盡力解決;若是連同杜二少一起,那么宋保軍無論鬧出什么大事,李書敬都得兜著。
在齊太太吵鬧的當口,周凱的頭皮一直炸個不停,所幸多年宦海沉浮,養氣功夫了得,才沒有浮于表面。
宋保軍淡淡的道:“說我與凌安琪兩人襲擊對方十四個高大強壯的男生?你聽說過這么好笑的玩笑嗎?本人作風正派、為人清白、學習認真、尊敬師長、團結同學,是這樣的人嗎?所謂指鹿為馬、混淆是非、顛倒黑白,莫過于此!”
周凱連聲道:“是是是,我一定會命人嚴加查辦。”
宋保軍道:“本人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罩紗燈,連小貓小狗也不敢碰一下……”
說著捏住吳主任的脖子,正手反手就是四個響亮悅耳動聽美妙的巴掌,淡淡的道:“又怎么會主動去和人動手呢,吳主任你說是不是?”
吳主任被打懵了,周圍的人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包括凌安琪也嚇得不輕。
宋保軍急忙跳起來用力甩著手,叫道:“哎呀,你居然敢拿臉來打我的手!太卑鄙了!我竟無言以對!”
那逼真的姿勢,活靈活現的叫喊,仿佛他當真是受害者似的。
吳主任捂著臉賠笑,心道無言以對的應該是我。
“還有你這個黃毛。”宋保軍一把抓住黃毛青年的頭使勁猛扯,道:“在我茶州大學五講四美的校園,你居然染黃毛,是不是存心和我作對?”
黃毛青年的頭又長又順,前幾天剛在廊洗剪吹燙了四個小時,被宋保軍扯住一大把,頭皮鮮血淋漓,痛不可仰,滾倒在地慘叫起來。
宋保軍輕輕一吹還殘留在掌上的一撮黃毛,嚴肅的說:“周秘書,我希望能公平公正的處理這件事情,還我一個公道。”
周凱點點頭對身后的人說:“立即請公安機關介入,把涉及傷害宋保軍同學的所有歹徒全部控制起來,移交司法機關處理,該賠償的賠償,該判刑的判刑。韋校長,您認為如何?”
韋明亮道:“正該如此,好好處置這些歹徒,尤其是保衛部副部長吳海文和音樂學院聲樂老師王麗,收受賄賂、助紂為虐,造成嚴重的后果,連同兩名保安一起,立即革職查辦。另外,宋保軍同學見義勇為,勇斗惡徒,制止犯罪,也應當得到表彰。”
宋保軍提醒道:“還有凌安琪同學。”
“那當然,凌安琪同學勇敢舍身救助宋保軍同學,也必須表彰。”韋明亮滿口答應。
先前那尖酸的女老師王麗,一直在針對凌安琪,當宋保軍進來后倒是沒再參與圍攻兩人,這時聽到處罰人員也有自己的名字,一時眼睛都紅了,顫聲說:“韋校長,我、我是保衛部吳主任叫過來的,事先都不知道他們在干什么,這事與我無關啊!”
以她的水平,辭職了去哪里都能找得到一碗飯吃,問題現在是“革職查辦”,罪名可就大了。今后還有什么單位敢收留被革職的職員?
韋明亮沒理王麗,她無法可想,又轉向凌安琪低聲下氣的笑道:“安琪,其實啊,我平時比較嚴厲,主要呢,還是為了你好,你看你這幾年進步很大……呃,我原來打算期末就單獨給你加課,幫助你把水平提高的。安琪,你看能不能幫忙向韋校長求求情?”
凌安琪沒了怒氣就成了傻妞,不知該怎么回答,可憐巴巴的看著宋保軍。
包括韋明亮和周凱在內,也把目光投向宋保軍,意思明擺著:看你的意見。
宋保軍道:“事情很簡單嘛,王麗態度刁鉆,對待學生非常惡劣,師德確實有點問題……”
王麗顫聲道:“我、我沒有啊,安琪,我真的沒有……”
“不過呢,大毛病倒是不多,不應該與吳海文并列。”宋保軍等到王麗快嚇尿的時候來了個轉折,說:“就讓她戴罪立功好了,降為普通教員,專門負責輔導安琪同學,看安琪同學今后的學習成績而定。如果安琪同學的學習成績有進步,就讓王麗老師恢復原職,若是不行,直接開除了事。”
韋明亮微微點頭:“嗯,就是這么辦。”
“謝、謝謝!”王麗猶如死里逃生一般,長長舒了一口氣,腿軟綿綿的站不起來。
一瞬間,凌安琪感覺宋保軍帥氣值爆表。
齊太太聽到判刑兩個字,腦袋就炸了,道:“周、周秘書,你們不能這樣啊,賠償多少我都愿意。”
“賠多少?”宋保軍一邊不在意的問,一邊指揮吳主任:“你先打電話叫個不相干的人過來,幫忙把門口外面的王淼送去醫務室治療一下,對了,手銬給他戴上,這家伙可是重大犯罪分子。”
吳主任依言辦理,不敢有誤。
齊太太忙說:“無論賠多少,你們要多少都可以談的。”
周凱雖然能夠完全掌控局勢,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思想頗為嚴重,見宋保軍似乎愿與對方有私了的跡象,便笑道:“宋保軍同學,你以為如何?”
宋保軍心想自己不過挨了幾巴掌而已,不算什么大事,道:“那好,你們捐一千萬出來,其中五百萬捐給茶州大學圖書館,三百萬給我校貧困學生的補助,還剩兩百萬就留給凌安琪同學作為精神損失的賠償金。”
他雖是獅子大開口,自己卻分文不取,有八百萬是為學校要的,另外兩百萬補給“受害者學生”,韋明亮心道這家伙果然有點意思。
凌安琪忙說:“兩百萬太多了,我不能要。”
“一、一千萬?”齊太太鼻涕橫流,一時驚呆了。
丈夫的公司有點小錢不假,可是在茶州富豪圈子只能算是不入流,公司資產五千多萬左右,還得算上大量的不動產和股票,陡然拿出一筆巨款簡直難上加難。
何況齊太太心里始終轉不過這個彎:“明明是我兒子被打斷了手,現在怎么變成我來賠錢?”
“嫌多嗎?那就判刑好了,按照齊良辰這個程度,至少無期徒刑。齊太太包庇兒子,也得關個十年。”宋保軍張嘴就來,嚇得齊太太三魂走了六魄。
“我、我……”齊太太滿嘴苦澀,艱難的說:“能不能寬限一段時間?”
宋保軍冷笑道:“我又不是讓你一家出錢,你兒子葉良辰伙同其余十三名學生犯下嚴重罪行,人人有份,大家一起籌錢賠償。其中份額你自己協調,誰若是不配合的就處理誰。我想你們能進商學院讀書的家庭,總不會太缺錢吧?”
齊太太盤算著,就算自己兒子帶頭的,出一份大頭,其他家庭各自幫忙賠償幾十萬,倒也是足夠度過這次難關了。
她趕緊賠笑道:“謝謝宋先生,謝謝周秘書,謝謝韋校長,我這就讓我老公去籌錢。”說完還是有點不對勁,怎么老娘的兒子挨了打,被你們罰了款,怎么還得對你們感激涕零?這當官的,果然有套路。
“行了,事情到此為止。”宋保軍說道:“以后讓你兒子記住,這世界上,沒有人是生來就必須受到別人欺負的。”
“一定一定!”齊太太連連點頭不迭。
宋保軍說:“周哥,韋校長,我們找個地方喝杯茶聊聊?”
韋明亮正有此意,笑道:“那好,我今天上午沒別的事,去我辦公室吧。”
兩位領導只需把事情交代下去,自然會有手下來處理,在合適的時間跟進一下即可。是以這時宋保軍開出價碼、齊太太接受條件,基本就算告一段落。
凌安琪搶上前道:“宋先生,我去給你們倒茶。”
“好。”
等在走廊的外面保衛部正職部長便帶著人進來一一處理剩下的問題。
吳主任和另一名保安被現場控制起來,王麗則留在保衛部辦公室等待音樂學院領導過來領走。另有幾位領導忙著給其他涉事學生的家長打電話通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