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荷,看看,這寶石你喜歡不喜歡。”小別墅里,趙冠侯手中舉著一枚足有鴿蛋大小的紅寶石,獻寶似的捧在手里,讓陳冷荷看。寶石透體無瑕,色澤圓潤,一看可知,乃是不世出的珍品。
可是冷荷卻只掃了一眼,隨意的應了一聲,注意力,只放在懷里那對雙胞胎身上。逗逗這個,親親那個,細聲細語道:“叫媽媽媽媽”
“我發現,自從咱家兩個寶貝丫頭降生,你看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現在連寶石都不看了。”
“是啊,因為你和寶石加起來,都不如我的寶貝好看。寶貝,你們說對不對?”冷荷逗弄著兩個奶娃,良久之后,愁眉苦臉的看向趙冠侯 “都怪你啊,給我安排個共合銀行總經理,加財政次長,我一去工作,寶貝怎么辦?要不然,我辭職算了。”
趙冠侯將寶石隨手放到一邊“當然可以啊,我給你爭取這個總經理,本來就是為了成全你心愿的。你不是一直想要給女人爭取權力、地位,正好,讓你管共合銀行,再在財政部里為你保住一個席位。未來,還要你當共合的財政總長,女人當了總長,還有人敢說沒地位?可是如果你不喜歡,我也絕對不會勉強。我不反對女人工作,但也不會逼迫女人工作,一切自愿。尤其我自己的女人,更是如此。”
“你這么一說,我如果再賴在家里,就成了辜負你的好意”冷荷放下孩子,長嘆一聲。“算了,既然要做女強人,就要有所犧牲。原來我說不生的,就是怕今天這種情況。現在果然,雄心壯志,都被兩個小囡給磨滅了。你們兩個小東西,快點長大多好,你們長大了,媽媽就可以去工作了如果我去京城,兩個孩子,就交給寒芝姐帶吧。家里的女人,我就相信她,交給別人,我怕小囡會被欺負。”
“敢!我家里閨女最大,誰敢欺負我閨女,我不會答應的。你放心,對你有意見的人,肯定是有,但是孩子這么可愛,沒人會找她們麻煩的。”
陳冷荷對此也不否認,自己不住在帥府而住小別墅,對自己有意見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但是她們也是聰明人,知道趙冠侯底線所在,不會去挑釁。將兩個孩子哄的睡了,她又看了半天,才懶洋洋地拿起桌上的財務報表翻動 “安妮倒是真能干,這么快,就把兩行的財務情況理出來了。共合、交通,兩行的財務情況,比我想象中好的多。你之前用魯票兌付的方式,收購了大批兩行債券以及存折,倒也不一定是賠本生意。不過他們的鈔票發行的太多了,這是嚴重的通貨膨脹。即使魯票六折兌付,也是個很大的貴金屬缺口,好在有天竺輸血,否則這次,怕是連我們都要完蛋了。”
“梁財神拼命的印鈔票,結果肯定是今天這樣,我收購債券,兌付鈔票,本意也不是想發財,只是盡量降低造反的可能性。給老百姓一口飯吃,讓他們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們就不會起來造反,我們的日子才能過的舒坦些。把老百姓麻醉的越久,我們就越有時間享受。好在,最后這個盤子護住了,安妮很辛苦以后,你也會很辛苦。”
冷荷將身體靠在趙冠侯身上“自己人,說這些做什么?難道,你還要跟我客氣?安妮和你的事,我是點過頭的,不會怪她。雖然你們走了以后我哭了好幾次,總覺得把老公送到好姐妹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想想寒芝姐跟我說過的事,我又覺得,我不能輸給她。她能為你做的事,我都能為你做到,她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
她輕撫著趙冠侯的金甲套“你為她斷了手指,也為我挨過槍彈,她可以成全你和鳳芝姑娘,我為什么不能撮合你和安妮?總之,我不要被她比下去。現在安妮和我各掌一行,也都是為你出力。兩個銀行的財務,我們會在最短時間內理順,盡快恢復運營順帶,把其中的優質資產分割出來,化為己有。軍人在天竺幫你賺錢,我難道會輸給那些士兵?”
趙冠侯保舉兩個女財神的目的,當然不是做慈善,而是看中了兩行所擁有的龐大產業,以及其中的優良資產。雖然共合財政始終不好,但很大程度上,要歸咎于兵費過高,以及稱帝前后巨大開支。
從袁、郭兩位洪憲總管身上,拷掠出財富超過一千萬元。其中既有古董,也有宮內藏珍,也有鄉間地產,洋行存單。高升拿出了全部的手段,現在還將兩人關在濟南模范監獄,把他們當成金礦。以每只雞五百銀元,肘子八百銀元,蔥燒海參一千元的合理價格,促進山東餐飲業發展。
兩位總管的財富,就不比袁慰亭的財富少,洪憲其他臣子的錢,又怎么會少。正是這些人的富貴,讓兩行原有的盈利,變成了虧損。
現在兩行關門重開,人事上必然要有重大調整,大批的吸血者被砍掉。重新安排的人,操守未必強于前任,但是忠誠和管理制度雙重保證下,贏利收益,能更多的落到管理層以及國庫。
陳冷荷有正元的經驗,理財有道。用不了多久,就能讓財務情況轉好,對公也會有個交代。再下一步,自然是把賺錢的部分,劃歸正元或是四恒所有。等到她再把銀行交出去時,那才真正是神仙難救的局面。這就是專業管理人員搜刮,與外行劫掠之間,最大的區別。
她看看那枚號稱來自某位天竺土王寶冠上的紅寶石,微笑道:“當兵的只會動槍開搶,手段太拙劣了。如果是我出手,既能讓老公發財,還要讓人說你是共合功臣,這才叫本事。”
不久之后,陳冷荷就發現,自己犯了個極嚴重的錯誤,那些大兵如果找對了目標開搶,或許收益,并不比她這個銀行家來的差。至少在短期,她還真的比上這些士兵。
“老子跟大帥快十年,從在騎兵哨的時候,大帥就是我們的哨官。那時候我就知道,大帥將來一定了不起,結果現在一看,應驗了不是?大帥那時候,跟我們住一個號棚,有我,有袁家弟兄。大帥總跟我說啊,霍虬啊,咱們是弟兄,將來不管到了哪,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天竺的夜,一樣熱的要命,不過行軍依舊要點篝火。一堆士兵圍在篝火旁邊,忍受著火焰的炙烤,聚精會神的圍在霍虬身邊,聽他大談特談與冠帥的交情。除去大兵,火堆旁附近,幾名高級軍官,也聽的同樣入神。師長商震帶著副官遠遠的看了一眼,并沒靠近,自己回了營帳。
在另一處帳篷里,住著副師長楊彪。經過濰坊會戰,楊彪重新在軍校進修,這次算是對課業的檢驗。在他身邊的,包括這個師的炮兵團長孫鵬舉以及山東鐵甲列車創始人耿張耀等一干陜中刀客出身的將領。
由郭劍降兵為主要兵源組成的山東省軍第二師,在濰坊會戰中表現出色,立了很大的戰功,但是自身戰損也十分嚴重。部隊承擔了最大的傷亡,戰后,由陜西移民中招募兵員補充,又從鎮守青島的省軍第三師里緊急抽調部隊填補,恢復了一萬八千人的最大建制。在任升部隊回山東之后,由第二師入天竺與其換防。
這支部隊成分很復雜,主要兵力都是刀客,但是最高指揮官,則是正規軍出身的商震。且在補充兵力后,又加入了大批北洋兵,以及陜西招募的良家子,與原來的刀客香堂體系大相徑庭,軍官之中,自然就因為出身來歷,分成幾個派系,彼此很難融洽相處。
“霍虬這娃,欺人太甚!自己也就是個副旅長,眼珠子長在腦瓜上,壓根就沒把九娃放在眼里。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副師長咧。要不是商震壓的住,這個師,怕是他就要篡位。”
“沒辦法啊,誰讓人家是大帥心腹,從警衛營長,直接放到團長,沒幾天就提拔到副旅。說是來打仗,實際不如說是監軍。前次任升發了大財,運回國金山銀山。這次咱們去打人家不放心啊。”
楊彪道:“這也不怪人家不放心,咱的弟兄,自己也要管的住自己。霍虬的兵里,包括一個連的憲兵,干的就是找毛病的活。要是弟兄們自己手腳不凈,就別怪人家看不起咱。我這話放在這,既要對的起自己的軍裝,也要對的起陜西人的名聲。誰要是破壞團體的名譽,我第一個不饒他!現在群雄逐鹿,陜西獨立,陳蕃那娃,有啥能耐坐江山?我看他在陜西待不住。有朝一日大帥要是看中咱們,借一支人馬讓咱打回家鄉,說不定咱就能開府一省,造福桑梓。可要是自己把自己名聲壞了,大帥可不敢把兵權交給咱。就算打回去,也是北洋那幫人的事,沒咱們的好處。”
幾名軍官點頭同意,孫鵬舉道:“九娃說的是,這回我把命令傳下,誰敢壞陜軍的名頭,二話不說,一刀兩段!”
天竺兵遠不如天竺蚊子戰斗力強這個事實,已經成了公認。同時,另一個事實就是,天竺土王,實在是太富了。殺進土王的家中時,呈現在他們面前的,就是一片耀眼金光。。同時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還有土王的姬妾女兒,家中眷屬。
天竺女性地位極低,比起前金時代的女性還多有不如,甚至被男人侵犯之后,都會被認為是自己的過錯。任升的部隊由于成分比較復雜,雖然可以管住錢,卻沒管住士兵搞天竺女人,,不少人在這交了桃運,一人帶兩三個婆娘,或是留下不知幾個私生子都是常有的事。
為此,孫飛豹不得不成立了一支執法隊,光人頭就砍了不下五十個,才算遏住這股風。加上因為傷病減員,導致回魯部隊不過一萬三千人,任升兩罪合一,做了幾次深刻檢討,在魯軍內部挨了個嚴重記過處分。如果不是有程月的關系,說不定連師長的位子都保不住。
參考前軍教訓,霍虬這次光憲兵就是一個連,自己這個團,也主要不承擔戰斗,而是維持紀律。
陜軍大多是窮人,光棍又占了大多數,所以在財色兩項,都容易出問題。霍虬表現出的態度,讓楊彪認定,只要陜軍在這兩方面犯錯誤,對方就肯定趁機打壓陜軍一脈。
內宅如同官場,派系靠山,哪個都要講。霍虬雖然不像淮軍舊部,與程月的聯系那么密切。可他一向自稱,自己認識大太太時,趙家還得大太太親自下廚房呢。有這么層關系在,對于陜軍這支床上沒人的部隊,向來是不怎么看的上。
“我們在濰坊流了那么多血,死了那么多弟兄,不能因為管不住自己的手或者褲腰帶,就全毀了。各營、團都必須成立執法隊,誰敢違反軍令,就地正法。大帥有令,娶婆姨可以,必須得對方點頭,真娶回家里當婆姨養。誰要是亂來,就別怪他不認兄弟。至于銀子,戰利品按比例分配,也不會虧待誰。我楊彪發誓,自己不取一文,如違此誓,天地不容!誰要是私拿一針一線,也別怪我不客氣!”
孫鵬舉道:“光是這樣也不行,咱得為自己打算打算。弟兄們拼命的事,從來沒落到誰后頭,可是論功行賞的時候,就總是低人家一個頭。說到底,還不是咱不是嫡系?騎兵旅擴編成師,孫家人把著整個師的官帽,耿老弟天大的能耐,也提拔不上。第五師是從龍重臣,以后的待遇沒的說。咱要想打回家鄉,首先得是大帥的心腹,否則,憑啥把咱給派回去。”
幾人都點點頭,表示對孫鵬舉的話完全同意。楊彪道:“這不能怪大帥,現在老家里,還是有老弟兄上門,想要拉隊伍跟他們走。要不是山東軍餉高待遇好,說不定就有弟兄要走。這種情形,誰能放心么?總得成了自己人,才能回家。”
“對,成了自己人,大帥就會放權。”幾人異口同聲。
楊彪尋思道:“要成自己人,不是件容易事,現在先不要想那些,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幫洋鬼子打仗,大家都沒啥勁頭。可是為了咱陜軍露臉,為了跟淮軍別苗頭,咱也得拿出本事來。要拿的那個城,叫什么瓜這洋人起個名字也不會起,哪有城市叫瓜么,聽著就瓜。聽說首領是個女人,打仗惡的很。”
孫鵬舉笑道:“惡能惡的過楊觀音?就是洋鬼子太孬,這幫天竺兵,就是群豆腐,弟兄們把刺刀擺起,他們立刻就得完蛋。我看這個什么瓜城,也沒什么大不了,咱們就是跟洋鬼子比快,不能讓他搶在咱頭里就是了。”
事實上,商震這個師進入天竺后,著實沒遇到幾個像樣的對手。天竺兵的士氣,已經在之前被打廢了。雖然集結了大部隊,但是一遭遇,就會被打的潰不成軍。商震甚至有些懷疑,為什么阿爾比昂人不自己上,非要把戰功和戰利品留給魯軍。
其所不知道的是,在泰西戰場上,雖然普魯士進攻的速度,已經不像戰爭剛爆發時那么迅速。在揚基的斡旋下,兩方都有回歸談判桌的趨勢。可是隨著撒丁、羅馬尼亞兩國正式宣布加入同盟國,局面又變的對協約國不利。
在鐵勒內部,十二月黨人的同情者,又開始起來叛亂,這次,他們得到了普魯士的支持,變的極難對付。
主戰場勝負難料,羅斯將軍雖然一次又一次詛咒司令部的人都是白癡,但還是得把寶貴的兵力抽調往泰西前線,手上能用的部隊根本不足以震懾天竺人。
天竺以及周邊地區的雇傭軍,雖然戰斗力略好于反亂軍,但是在戰場上的表現,總是不能讓指揮官滿意。而其他殖民地現在都盯著天竺這里看,一旦天竺的起義變成拖延戰,那么其他地區的自治呼聲就會變高,阿爾比昂的殖民地,可能發生可怕的多米諾骨牌效應。
這個時候,經濟帳必須讓位給正直帳,全球的布局,比什么都重要。魯軍就是阿爾比昂人快速結束戰爭的法寶,何況,現在要對付的敵人,可是讓阿爾比昂人很吃過幾次苦頭的狠角色,更是要交給魯軍這把快刀解決。
“親愛的菲利普,愿你的靈魂,在天國可以永享安寧。可恥的殺人犯,暴亂者的首領,就在瓜廖爾,接下來,就由我來終結這一切。我以祖先的名義發誓,必將親手送那個謀殺你的碧池上絞架,看著她一點點被絞死。”
向老友在天之靈完成了承諾,羅斯拿起鵝毛筆,飛速的書寫著,隨后大喊道:“傳令兵!交給霍克少校和赫倫多少校”
這份命令書,在很多年后,被某位中國收藏家所得,讓后人得窺瓜廖爾攻城戰的一段公案。
“在中國部隊奪取城門后,步兵第三十五營,龍騎步兵營立即進入城市,必須在魯軍之前,占領神廟以及王宮,并對其實施封鎖,禁止中國部隊進入。為了女王陛下,不惜一切代價,與魯軍賽跑,在他們之前,控制這座城市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