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標三維密位4587。19,開火!”
冬雪號中,傳來李晴東清朗而焦急的嗓音。
冬雪號上那炮口是三角豁口,如一墩巖石的雷神主炮在滑軌上突然朝后一退。
戰艦主炮的三連射穿破大氣層,擊向幾千米以下的天空。
少昊早得到了冬雪號的聯動,及時操縱機甲朝旁機動,他的身后,閃光從那里迸現。
然后拓跋圭的機甲掌心,也是光芒迸現。
天空之上,猛烈席卷起一道幾十公里粗壯的巨大十字光柱。少昊的誓約之刃不知道被吹飛了多遠。那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人間已成煉獄。
戰艦的主炮射擊大氣層會造成極大的損耗,落在地面時的威力或許還不及一發導彈,同樣戰艦的引擎也會巨量耗能,所以在晶石能源如此寶貴的今天,戰艦主炮攻擊星球表面是收益不成正比的行為。
但是從冬雪號射下的加農炮,卻是不得已的量勢而發,再加上冬雪號的主炮威力奇大,所以即便經過大氣的消損,且目標落點在數千米的高空,尚未完全削弱殆盡,仍然具備等閑戰艦主炮的威力。
而拓跋圭,只是用機甲發射瓦格拉,就抗衡了戰艦級別的能源主炮一擊,甚至威力還呈現壓倒性的巨大。可以知道,如果冬雪號在他面前,被擊毀也是理所當然。
十字光柱在天地間產生了巨大的高溫氣體,朝著四面八方席卷,此間的戰場,已經成了修羅場。
下方,雙方軍隊正在進行殊死較量搏殺,大地上有幾個先前能源池爆炸的巨坑,四周散落如麻的殘骸和死傷甚至認不出來的尸骸,
冬宮上空,從卡奇諾一干強者傷亡慘重到林字營,甚至冬雪號陸續上陣,只是戰一人。
拓跋圭和其機甲懸空,卻沒有接下來的攻擊動作。看到他的所有人,都直覺的感覺到了,他們的連番進攻,終于讓拓跋圭自和墨凝一戰以來就受損的機甲心臟,開始發生了惡化。
然而此時,沒有人還能分出抗衡拓跋圭的力量。
又或許,拓跋圭只是在評估,是否還能殺死那邊的少昊。
但是,似乎在他和少昊之間,出現了一道距離,而此時的他,已經無法跨過。
那道距離,就是李晴東的冬雪號。
冬雪號上,前一尊主炮進入充能狀態,第二尊主炮重新進行了校準標定。
拓跋圭很清楚,冬雪號擁有兩門主炮,所以想要趁著射擊的間隙擊殺少昊,幾乎沒有可能。
冬雪號的主炮若是想要射擊拓跋圭,在他超高的機動能力下也辦不到,然而如果拓跋圭要越過戰艦的主炮去抓或者再發射瓦格拉攻擊少昊,似乎也同樣辦不到,因為要殺死少昊,他就從無跡可尋變得動機昭然,而通過冬雪號的計算能力,少昊已經在冬雪號的有力控制區中,雙方聯動之下,拓跋圭確信自己出手,也殺不死少昊,或者,他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如果他的機甲心臟沒有受損,這些代價自然不是代價,他的機動力趨于完美,甚至可以令機甲引擎超負荷運作,即便再有一艘冬雪號,拓跋圭也自信攔不住他殺少昊的道路。但墨凝給他造成了這樣的損傷,所以他不可能付出那樣的代價,機甲引擎也進入不了超負荷狀態。更何況,林字營的核心,那個一直隱藏在千葉原城,以林達示人的鷹國少校,他們翎衛的“全境之敵”林海,還沒有到來。
他知道他會來。就像是當初他殺死自己的兒子,拓跋圭很清楚他會來挑戰自己。而自己一手基業,全葬送于此人之手,他等待著……手刃仇敵,讓林海體會到最悲慘死法的那一刻!
“少主!”吳森的機甲從后高速旋至,長刀一閃,以斷山之勢側劈。
現在距離拓跋圭之間最鄰近的,就是吳森,也是最有資格挑戰拓跋圭的人,如果他能抓到拓跋圭或許機甲心臟難以負荷的這個破綻,或者就能建立不世奇功。
吳森只是明白,拓跋圭剛一擊,差點就將少昊灰飛煙滅,他不能再讓拓跋圭發射第二發瓦格拉。
“唐璜的影子,總是那么的……”
看到吳森流星趕月而來,拓跋圭喃喃道,天王機甲由靜轉到極動,撞向龍卷般飛旋而至的吳森。
“陰魂不散!”
吳森的機甲“米爾納”長刀揮出,天王兩手抓住刀刃,手掌間和長刀迸發出萬千火花,像是卡奇諾南半球夏夜看得到的英仙座流星雨。
吳森的機甲引擎轉速從六千飆升到七千,然后直接突破紅線進入超負荷的八千,還在向上攀升,只是轉速表已經無法指示此時失控的能量爐對晶石的量子研磨速度,緊接著……爆表!引擎難以負荷,自內而外膨脹。
吳森的駕駛艙亮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突然釋然,對少昊道,“少主……要開辟卡奇諾的新歷啊……雖然我或許看不到了,但也會在冥河的那頭,為之欣慰的吧……”
米爾納機甲伴隨著劇烈的爆炸在火光中灰飛煙滅。
這位昔年唐璜手下第一近衛高手,終于追隨舊主而去,壯懷赴死。
機甲里的少昊目眥欲裂,那一刻,是仿佛失去了親人般的撕心裂肺。
吳森對他而言,像是人生的另一個導師,值得信賴的長輩。他幫助他從翎衛訓練營中找回丟失的記憶,使得他從一個自來被拓跋圭訓練得心硬如鐵,逐漸喪失人性,只懂得鏟除異己的殺手中恢復良知。如果沒有吳森,他恐怕會一直被殺父仇人利用,助紂為虐。
現在,吳森就死在他的面前,他握著操縱桿,恨不得用手中的機甲,沖上去殺死拓跋圭。但他握著的操縱桿在嘞嘞發緊,手背爬滿青筋,也沒有做出這樣的行動,因為他的耳邊,不斷響起李晴東的聲音。
“少昊,千萬不能沖動,他是在誘使你前去決戰……”
“請冷靜下去!一旦克制不住,吳叔就白死了!吳叔的遺志也會因你的死去而破滅!”
此間的戰場,恐怕今日最初進攻冬宮挑戰拓跋圭的那些意氣風發的強者們,也沒有想到會迎來這么一個傷亡慘重的局面。
斬殺毒蝎幫頭目聞名的喬希結束了他悲劇的人生,藍鉑家族震懾一方宇宙外貿航道的機甲統領凱文戰死,德西科郡星的首席英格魯也死了,溫泉關的大宗師蓋爾從墜地的機甲中走出,在他機甲砸出的大坑邊緣,陸陸續續出現了翎衛軍機甲身影,將他包圍。
蓋爾雙眉間浮現的是濃烈的憂郁,他并不是憂慮自己的命運。
而是震駭于今天這樣的合圍,仍然沒能弒殺拓跋圭。
林字營還在作戰,但那已經不重要了……拓跋圭摧毀的不僅僅是他們的肉體和機甲,還摧毀了卡奇諾所有反抗者的斗志,現在,沒有人還在幻想可以擊敗拓跋圭了,如果說曾經拓跋圭和那些遠道而來成名強者的挑戰的無一敗績讓人覺得他的強大是在一個神壇之上,雖然讓人仰望,卻終究有些不真實。
那么今天的戰斗,從頭到尾,都讓他們感受到了真正和拓跋圭為敵的可怕,那不亞于是在和魔神作戰,他正在用超越一般人認知的力量,從四面八方,一點一點絞碎你的自尊,可笑的勇氣,然后他再將你殺死,碾壓,徹底摧毀!
海洋上,一眾人員物資的運輸艦船正在天網也捕捉不到的海洋上航行,在這些外殼都有青田標志的艦船其中一艘里,亞特蘭特和托尼在最核心的艙室,通過那些各部門的報告和信息匯總,得知外界的局勢。
亞特蘭特和托尼最后撤出歸谷,就置身于這隊運輸艦之中,對外間發號施令。
“翎衛的雷鈾,珠鏈兩支軍隊對王騎軍和安洛斯占領的弦月基地發動了進攻……而在萊克星墩,執政府的第二軍團正在對我們進攻,安達充執令抵御!執政府多年以來,對第二軍團的打造不遺余力,其中的機甲和機甲重裝備都在我方安達充軍隊之上,萊克星墩極有可能毀于一旦。最重要的是,萊克星墩擁有我青田企業大量資源和科技,相信這也是這次執政府將兵鋒針對我們的原因,他們早就想要褫奪我青田企業的產業了!而這次給您訂了叛國大罪,不也就是要找個看上去名正言順的理由嗎……我只能說,他們的吃相,太難看了。”亞特蘭特憤怒道。
“同時,之前承諾在事件爆發后,站在我們這邊的十一個家族,其中有五個家族,在發現拓跋圭的不可戰勝后,現在都開始叛變了,他們對其他的家族動手,沙曼和德魯家族的兩位家主,已經被暗殺了!其他四個家族人心惶惶,他們之所以還沒有因為恐懼叛變,一方面是因為那五個家族壞了規矩,這是最忌諱的……還有一點,那就是他們相信托尼先生您。”
這一次,亞特蘭特沒有說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種咬牙切齒的話,因為他很清楚,那五個叛變他們的家族很可能不會遭到他們的制裁,反倒可能在戰后榮華加身,煊赫無比。
亞特蘭特微微有些沉痛,道,“還有,我們風媒聯合的環球時報的三位執行董事,已經傳來了死訊,一位死在他被嚴密保護的秘密辦公地點,他身邊信賴的仆從遞給了他一杯毒酒。另外兩個死的就是太慘……兩發導彈炸毀了他們的藏身地。看來我們的風媒公開的那些真相,不光是拓跋圭會惱火,就連執政府也為之畏懼。”
“懼怕真相傳播的人會如此喪心病狂,恰是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他們會在真相面前毀滅!”
托尼一直將展開的雙手五指相抵,他濃密的眉頭微微蹙著,此時誰也不知道這位掌握著整個卡奇諾最珍稀資源和握有最龐大財富的男子在想什么,但有一點,那就是誰小看他,都會付出代價。
在長久的緘默之后,托尼開口道,“布馮和尤達認為這樣就可以摧毀青田,摧毀青田這個名字在這片星域留下的烙印,我會讓他們知道錯了……這陳腐不堪的執政府,也該退出歷史舞臺了罷!”
托尼起身,望著舷窗外,唇角牽起諷刺的弧線,“執政府認為可以利用拓跋圭之手,鏟除鷹國人和那幾個他們心腹之患的王騎,也可以趁此對我們青田企業下手。而唯一的問題就是,他們彼此之間并非鐵板一塊,而是從頭到尾都彼此猜忌,彼此防范。甚至,拓跋圭是必然要取執政府而代之,這只是時間的問題。”
“……有沒有可能,將這個進程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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