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這是一座半島。
半島上面,是一片掩映在叢林中的燈火輝煌的建筑帶,顯示出這是一片巨大的莊園。
在建筑群間,有漆成黑色的機甲在巡邏,電子眼掃描著外界的叢林和夜空,保證莊園周圍任何風吹草動都洞悉無比。
隱隱之間,似乎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物隱藏在這座莊園之中。
在這樣隱秘而森嚴的地方,已經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合眼睡過覺的騰格爾在陳宓的命令下,再度被帶到了那樣富麗的房間里。
黑衣人退去。
他仍然被反綁在椅子上,陳宓就坐在他對面,手上把玩著一把柄端有菱紋雕花的匕首。
匕首前端不是典型流線型的刀刃,而是刃口朝內斜,刀尖銳而有個弧度,要是上前從騰格爾的肋骨捅入進去,便能繞過肋骨下沿刁鉆的直達心臟。
“聽說你很有骨氣?……你以為你是戰士?攻擊阿薩斯家族,就能讓你顯得高尚?……外面有人想讓你出去,要保你的命。甚至有人還想游行?多么可笑無力的作為。至于那些要保你的人,這個面子我們陳家已經給過了,給了你機會,只是你自己拂了去!……所以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陳宓攥著匕首,從座椅上起身,他的臉帶著病態和強扭的笑意,一步步上前。
他的心情是振奮的。因為他很確定的知道殺了這個男人意味著什么。
但是他就是想殺了他,他忍不住想殺人。而且,這也是他那位做家主的表弟的意思。
試想在那些人動用任何手段來對他們阿薩斯家施壓,意圖讓他們放人的奔走下。他們仍然敢下手直接殺掉騰格爾,將那些抗議和奔走狠狠踩在腳下,那時候所有人便會深刻的知道阿薩斯家族真正的面目。
阿薩斯家族不可非議和侵犯。這句話可并不是只是說說而已。
連女王都不敢輕易動他們。誰敢在他們面前造次?
“他拒了簽署道歉聲明。”魯國手在夏爾德的桌子上輕輕放下了一杯續好的濃茶。
夏爾德皺了皺眉,突然起身。
“我們已經做出了努力。”魯國手在身后道。
夏爾德來到落地窗前。國防大樓并不高大,所以也無法看完整個城市的全貌。街道上,有一個騎著電動單車的男人剛剛接回附近學校背著書包下課的女兒,他謹慎的在街道上騎行,載著身后的女兒,兩人的車穿行過路燈的光斑和街道旁的國家草坪,這一對父女,像是擁有了一整個世界。
郎勃北風的那場政變被險之又險的化解,才使得大家所認知的世界并沒有一夕之間面目全非的崩潰。然而暗流余毒仍然存在,帝國很多地方開始出現了別有用心的暴動跡象,就像是受到了郎勃北風鼓舞一樣,很多分裂顛覆勢力的暗地運作更加瘋狂。
就像是已經埋藏了火藥桶,隨時可能將這個世界會變成一片廢墟,或者讓所有人再也認不出來當初的模樣。
騰格爾就是危險的引線。如果他不承諾閉上嘴,營救他出來,將會使得局勢惡化,在西龐人面前,被迫打一場內戰,內戰帶來的種種遺禍后果,變會從各個角落侵襲這個國家,甚至掀起無數動亂。
騰格爾無法承諾不再發聲,阿薩斯家族就絕不會放人。
他們也不能對他采取營救。
夏爾德再看向窗戶外街道上的人們,犧牲少數人,換取多數人穩定的生活。這大概是讓人無奈,卻不得不做出的抉擇。
“我保證,”對著窗戶,夏爾德沉聲道,“阿薩斯家族,日后必然會為此付出代價!”
一個人的死亡究竟能引來多大的反響?
騰格爾在以他的方式戰斗,他的行為也符合正義,然而如果他的戰斗持續下去會導致王國內戰,那么他的這種正義的方式方法究竟能不能再繼續?
至少此時帝國的涇渭分明的雙方,都不希望他這根引線繼續燒下去,最終點燃火藥桶。
有人想要營救他,有人在密切關注這件事,也有的人看清楚了這其中的深層次的因素,所以默然為那個男人哀悼。
一家設立在波旁郡星的孤兒院里,一群大大小小數十名孩子正在這棟白色小樓的院子里向柵欄外張望。
“特瑞沙嬸嬸,為什么騰格爾先生還沒有來?”
對于孩子們來說,每周五是最開心的時刻,西裝革履的騰格爾先生會準時到來,提著大包小包的禮物,有的時候那些是文具,紙和筆,甚至還有一些小孩的閱讀器。有的卻是吃的,好多他們平時很難吃到的東西。有的時候卻是書本,或者存儲有書籍的儲存盤,可以將孤兒院的閱讀設備更新。
和孩子們玩一陣過后,特瑞沙嬸嬸便會給他一些孤兒院的開銷記錄,孩子們的吃穿用度,騰格爾會拿回去,然后為孤兒院的運作繼續想辦法,將新的款子在時期內繼續打過來。
“大家別等了,都回去吧。騰格爾先生最近有些事,暫時來不了了。”特瑞沙牽著大大小小這些孩子,將他們領回了房間里去。
一群孩子乖巧的聚過來,問東問西。
“騰格爾先生有什么事?是不是又是去講說啊,去勸導那些人們……”
“我以后也要成為像他那樣的人,為這個世界而戰斗……”
孩子們沒有太多的疑惑,只有著對騰格爾先生的崇敬,他今日沒有到來,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了,那是能讓世界美好的事情,當然不能耽擱。
特瑞沙嬸嬸想到了外界傳聞中騰格爾此時的遭遇,她俯下身,注視著這些孩子們最純凈無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們要記住,永遠的記住。你們的騰格爾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們早知道啦!”孩子們集體笑了起來。
當夏盈和她的友人們再次聚首的時候,氣氛卻有些沉重。
“不管用!我曾幾次提出和陳克或者他的表兄陳宓見面,都沒有任何回應。”蒙巴列重重哼了一聲,“阿薩斯家族太傲慢自大了!連我們蒙巴列家族曾經的人情面子也不給!”
彌思朵這位在下院有很多門路背景,和李晴冬,林薇媲美為王國最出名的美女企業家之一的女子,也是愁眉深鎖,“國會上層對此事三緘其口,很多人默契的不發表任何評論。但我知道騰格爾面前曾放著一份承諾書。如果他簽署了承諾書,承諾日后不再發表他針對那兩家公司的言論,他就可以釋放。但是他拒絕了……”
“我很擔心阿薩斯家族會做出些什么事來……如果發生意外,也是極有可能的。”
“第五大區的西部已經開始游行了,他們堵在調查局的大樓面前,要求他們交出騰格爾。”
夏盈看向劉易斯,神色有些為難,最終還是開口道,“劉易斯少校,你手頭上有一支快速反應部隊……?”
劉易斯搖了搖頭,“小姐,你的父親嚴禁我們參與到這里面來……”劉易斯隨即看向其他的眾人,這些軍官和一些有背景的政要,“國防大臣也忠告各位,放棄使用武力這種愚蠢的想法,因為那將讓你們自身陷入深淵。”
劉易斯停頓了一下,“國防大臣的原話是——“不要找死”!。”
眾人并沒有對劉易斯這番說辭產生反感,強烈抵觸。
相反他們感受到內心強烈的震動。
因為他們從這句話里,感受到了某種無法改變和抵御的暗流。
如果這是帝國最上層的那些人普遍的認知,又如何?
如果這是首相的認識,甚至是女王的默認呢?
這件事,連國會上下議院都極少有議論的聲音,難道不是想最大限度的消弭相關摩擦和碰撞的可能嗎?
眾人手里興許有一些武裝力量,他們也曾想過如果從正常渠道走不通,那么就付諸武力解救。只要將武力控制在一個范圍,必然也不會引起大反應。而事后騰格爾被解救出來,保護在自己這邊,阿薩斯家族難道還能公然撕破臉不成?
但是他們發現,他們錯了。
的確就如夏爾德所說的那樣,這關系著安定。
如果不是擁有極大的能力可以逆轉這種局勢,誰貿然動用手段……就是真的在找死。
面對有些失神的眾人,劉易斯道,“那些游行的人最終會偃旗息鼓,不會造成很大風浪……”
他轉過頭,對夏盈嘆口氣道,“放棄吧……小姐。”
“他會成為英雄的。而且那些對他做出了什么行徑的人,最終會獲得應該有的下場。”
劉易斯道,“未來,人們會為他追綬的。”
“人死后的風光和榮譽……怎么能抵得過好好地活著和活下去……?”夏盈道,“他不能遭遇不測,而且怎么能在我們所有人眼睜睜的情況下,被那些十惡不赦的人施予暴行。我們以后就真的能心安理得嗎?父親他……真的能心安嗎?”
劉易斯沉聲道,“相信我,夏盈小姐。夏爾德閣下所見過的類似事情,絕對遠超過這些。正是因為看得多了,才知道這些有的時候無法避免,無法改變。正是不能痛苦的將目光局限于眼前,所以才能寄予長遠。夏爾德閣下曾說過這世間就是銅爐,我們要忍受著周圍的淬煉和疼痛,學會妥協和放棄,保持輕裝前行,才能最終跋涉到彼岸綠洲。”
“有些殘酷和無奈必須經歷,才能成長。”
“人生如此,時局皆然。”
長長的公路,沿著公路兩旁的路燈將光斑投落在夜色中的公路上,一直讓這條環海的公路延伸到遠方。
這里很少有車輛和行人到來,因為在來到這片區域之前,本身要先行經過一個無論安保還是防衛都非常嚴密的貴族居住區。
那里居住的不是政要就是貴族,在進入這片區域之前就有很多警察在巡邏,正常人在那里就會止步不前。
進入這片區域后則可以見到每一戶宅邸的私家保安和防衛系統,任何不速之客絕走不出這片地域。
而在這片著名的富人區之后,才是這條公路,以及公路所能及達的更遠的那片燈火。
此時這條公路上,并沒有那些來自富家子弟夸張超級豪車飆車的日常痕跡。
反而是一輛黑色的轎車,在路燈的光影下迅速前進。
遠處那片燈火通過偏振車窗的過濾,濾出并不耀眼,但十分壯麗的規模。
“能確定就是這座莊園嗎?”坐在車后座的林海開口。
車窗此時就是一片光屏,自動旋轉著出現了那座莊園的結構透析圖,然后標明了目標大概所在的位置。
大衛的聲音從車內響起,“我動用了多個多孔攝像頭和高清監視衛星,可以達到98.345的確認率。”
開車的艾琪絲戴著鴨舌帽,穿著一件讓胸前雙峰呼之欲出的吊帶背心,外罩一件夾克,這副模樣無比干練火辣,透過后視鏡,對林海道,“這就是阿薩斯現任家主陳克表兄的宅邸,信息顯示,他是阿薩斯家族的大管事,地位非同尋常……”
林海點點頭,雙目透著灑逸和懶散,只說了三個字,就讓艾琪絲報以嫣然一笑,然后踩下了那動力澎湃的加速閥。
“沖進去。”
汽車脫膛炮彈般行進,在長長的公路路燈下斑駁穿梭,離那座莊園越來越近。
又是一年512,大家要更好,更幸福,努力的工作生活,未來會越來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