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檢校司徒,封德彝檢校司空。兩位武德朝宰相,一下子就失了勢,一個原是尚書左仆射,一個是侍中,現在太子給兩個加了檢校三公之職,卻是把二人架到了天上去,毫無實職了。
李淵聽說了此事之后,沉默了一陣,手詔一封,派人送到東宮。
“朕當加尊號太上皇!”
李淵清楚的向兒子表示了退位之意,反正天下已經在二郎手里了。他若不肯主動,到時兒子主動,事情就不好看了。
李世民收到這封手詔,非常高興,把東宮小班子成員召來,通報了這一喜訊。
新晉為檢校中書令,成為了大唐宰相的房玄齡笑著道,“可以準備殿下的登基大典了!”
李世民打算在東宮舉辦一次酒宴,把朝中大臣們都邀請過來吃頓飯,皇帝的人、建成的人、原秦王府的人,都叫來,算是吹吹風,透透氣,讓大家有個心里準備。另外,李世民也打算到時向大家透透風,把封賞的事情提一提。
李世民比較造成李超的那個實封換邊地的計劃,但這么重大的事情,跟房玄齡等商議過后,也一樣還要先通通風,看看大家的態度。
負責這場宴會的是李超,他堂堂東宮少詹事,李世民卻讓他負責這場宴會。李超倒也沒什么意見,反正老板布置了任務就得完成。一場小小酒宴也難不倒他,直接從醉仙樓和福滿樓叫來了廚班,讓他們負責采購、烹飪。
“三郎啊,你那個實封換土地,可是很大膽啊。”房玄齡拉著李超坐廡廊一角,笑著說道。
“陛下出了題目,我也只是給了個答案而已。”
房玄齡笑著搖頭,“你這個答案,對朝廷來說自然是不錯的,以邊地荒蕪之地,換取功臣們的實封課丁,朝廷不損課丁稅賦,又還能開拓實邊。但對于功臣們來說,可能就不太樂意了。畢竟好不容易得到的實封,本來以后坐著就能收租的,現在,卻分到一片邊疆荒地,還得自己去開墾。”
“可這地也很多啊,不但實封換土地,爵位永業田也能翻倍給呢,哪怕是虛封的那些人,也一樣能得到雙倍的永業田。雖然麻煩了些,但長遠看,還是更劃算的。”
“就怕有人借機生事啊。”房玄齡說道,意有所指。李超倒也明白他說的是誰,不外乎大唐的宗室們。
大唐的宗室很多,李淵曾經幾次大封宗氏,連襁褓里的都封了王。現在李家的郡王有數十個,如李神通,一個弟弟九個兒子,全都封了郡王,加上他自己這個郡王,光是他家,就有十一個郡王。
這大批的郡王,還有李世民的那些小兄弟呢,這些小皇子更都是爵封親王。
每個親王、郡王、加上長公主、公主們,那就是一張很長的名單了。這些人不但爵位高,而且都有永業田,數量很多,其中不少還有實封,擁有不少的食邑。
李超的這個實封改變,對于那些原來還沒有爵位,這次能封爵的人來說,倒是影響不大,畢竟他們之前還沒爵位沒實封呢。
可對于那些有實封有爵位有永業田的宗室來說,就不一樣了。
把已經擁有的東西拿出去,誰都不愿意。
“宴會要開始了,走吧!”
房玄齡笑著道。
兩人便向著宴會廳走去,進到廳中,廳里已經坐了不少先到的人。
宴會廳里是分席設幾,在李世民的太子主位之下,分成左右兩邊,每邊設了幾排位置。根據各自的官職,跟朝會排班一樣的安排坐次。
李超為了避免大家來了搞不清自己的位置,甚至還特別交待,在每張幾案上,放上了一個名牌,這樣大家來了找到自己的名字,坐下就好。
李超現在的官職是開府儀同三司,正一品文散階,還有二品的上柱國勛。爵位是趙國公,官職也很高,檢校兵部尚書、京兆尹、太子少詹事、太子賓客,另有翰林院學士、崇文館大學士銜。
今天的宴會,坐在最前面的是檢校司徒裴寂、檢校司空封德彝,這兩個前宰相,現在位列三公,職事官中品級最高,正一品。
然后兩人下面是六位現任宰相,蕭瑀、陳叔達、高士廉、楊恭仁,以及宇文士及和房玄齡。
六相公之下,便是六尚書。
吏部尚書長孫無忌、兵部尚書李超、民部尚書杜如晦、禮部尚書李孝恭、刑部尚書段綸、工部尚書唐儉。
然后是三省的侍郎、丞、諸寺九卿等。再是諸衛大將軍、將軍。
等級分明,以職事官高級排序,而不以爵位或者散官排列。
李超的位置,就是排在第十位。
房玄齡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李超也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路過禮部尚書李孝恭的位子時,李孝恭卻一把攔住了兩人。
“你們有什么資格,配坐我的上席?”
李孝恭個子很高大,也很年輕,才三十二歲。在宗室里面,他的地位很高,是李世民的堂兄,跟李世民同是西魏八柱國李虎的曾孫。其父曾是隋朝右領軍大將軍,李淵起兵后,李孝恭屢立功勛,曾領兵出巡巴蜀,平定三十余州,又平滅蕭銑,定江南,可以說,李世民打下了大唐的北方半壁江山,李孝恭則平定了大唐的東南半壁江山。
雖然平定東南,很多功績都依仗其副手李靖,但畢竟李孝恭才是主帥,這功勞是少不了他的。
在去年的江淮輔公祜的叛亂中,也是他與李靖合力圍剿平定,依然是他掛帥。
可是如此大的功勞,現在李孝恭卻被任為禮部尚書。
他本是趙郡王,可太子卻詔令將他改封河間郡王。
趙郡王改為河間郡王,都是郡王,但李孝恭認為這是貶封,畢竟趙郡也是李氏郡望之一。最讓他不服氣的是,李超居然封為趙國公。
這更讓李孝恭認為是李世民故意奪了他的封號,而給了李超。
李孝恭本來是世家子弟,好奢侈,喜浮華,但為人還是比較寬恕退讓的,平時也并無驕矜自伐之色,是比較深得皇帝李淵信任的宗室。
可老好人也有發怒的時候。
他功勛著著,結果李靖都是河東大都督了,他卻被剝奪了一切兵權,被留在京師當了一個禮部尚書。
這也罷了,還把他從趙郡王改封河間王,現在居然還要坐在李超這個新任趙國公之下,憑什么?
李超有些意外,這李孝恭很懂進退的一個人啊,沒事的時候就呆家里收集些養女,聽歌看舞的,營造營造園林什么的,還養了一支馬球隊,過的很瀟灑的,平時也不怎么囂張,沒有什么壞名聲,怎么今天跟自己過不去了?
“趙郡王...”
“我現在是河間郡王了,趙字封號我承受不起,那現在是你的。”李孝恭冷哼。
李超聞到了酒味,看了眼李孝恭的席案,上面的一瓷瓶酒已經開了。
“河間郡王,失敬。若是郡王對于坐次安排不高興,我可以和你調換一下!”
李超沒興趣跟李孝恭在這里爭一個位置,沒意思。反正不過是一個座位而已,又不是官職,讓給他也沒關系。
沒想到他這樣一說,卻越發的惹怒李孝恭了。
“本郡王不需要你讓,你是可憐我還是嘲笑我?哼,小人幸進,也不瞧瞧你自己,有什么可得意的,真以為打了幾次勝仗,就把自己當成什么軍神了?你也配?”
李超對房玄齡聳聳肩,真是躺著也中槍。
“河間王你莫非是喝醉了?今天可是太子殿下的酒宴,這么熱鬧的酒宴,河間王可不要攪了。你罵我兩句沒什么,可你要是攪了太子的酒宴,這可不太好。”
李孝恭臉色變了幾變,也意識到鬧大了不好。
正騎虎難下之時。
另一邊卻爆出了更大的吼聲。
“憑你也配坐我上席,滾!”
李超一聽那聲音就知道是誰了,抬頭去看,果然,尉遲老黑一尊鐵塔似的,正對著同州都督、左武衛將軍、彭國公王君廓怒吼。
李超聽說以前老黑被王君廓鄙視過,沒想到報應來的這么快。
王君廓面對著李世民第一打手的咆哮侮辱,臉青了又紫,變臉一樣。
旁邊的馮立過來勸說,他跟王君廓比較以前都是東宮那個戰壕里的。結果他一勸,尉遲恭不但沒罷休,反而直接動起手來。
老黑突然動手,先是左手一個肘擊,把馮立鼻子撞的鮮血直流,然后右手一個蓄力直拳,突其不意的砸在王君廓的右眼上。
“我擦,這下王君廓要瞎了吧?”李超一邊看熱鬧,一邊不忘記對旁邊的李孝恭和房玄齡道。
李孝恭也傻愣在那里了,跟尉遲恭一比,他剛才吼李三,那真是都提不上臺面。
尉遲老黑轉眼間,就讓馮立和王君廓兩人見血,一個鼻子斷了,一個眼睛估計瞎了一只。
王君廓早年也是個無賴出身的,受此大辱,豈能甘休,當下怒吼一聲,就撲向了尉遲恭。馮立這時滿臉是血,也一邊大叫著別打了,一邊上去下黑手。
什么右勾拳,撩陰腿啊,反正也是毫不客氣。
“操他0娘不要臉的,這些建成余孽,居然敢當眾行殺,狗日的王無賴,吃俺老程一拳!”
“欺負我們秦王府沒人是吧,我老牛來也!”
程咬金和牛進達兩個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不但不幫忙勸架,反而帶頭沖上去加入混戰。牛見虎更直接,看湊不進去,直接沖向了薛萬徹。
有老黑挑事,加上兩個殺才推波助瀾,大廳里瞬間就成了戰場,秦王府舊部紛紛找上了廢太子和廢齊王的舊部。
“真是意料不到的好戲啊,河間王,你說我們要不要也干脆用拳頭來解決爭議,誰打贏了就誰坐上席怎么樣?”李超一臉笑意忘著河間王。
李孝恭的酒意一下子沒了,看著李超握著拳頭的樣子,連忙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