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交易,我們不要銀子。”王月瑤將梁達放在桌上的一疊銀票輕輕地推了回去,“我們要物資抵扣就好。”
“不知王小姐想要什么?”梁達問道。
“鐵,生鐵,熟鐵均可。”王月瑤微笑道。
梁達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王小姐,你也知道,這鐵可屬于戰略物資,不能隨意買賣的,否則,可是大罪。”
“怎么能是隨意買賣呢?”王月瑤輕笑出聲:“梁將軍,你可別忘了,我家首領現在也是你們大齊的將軍呢,束大人難道沒有對你說嗎?將鐵賣給自己的友軍部隊,這不算違法違規吧?而且梁將軍也應當清楚,我們馬上就要赴沙陽郡作戰了,但我們卻一窮二白,想弄點鐵來打造一些武器,也并不過分是不是?”
梁達聳了聳肩,太平城算是齊軍嗎?好吧,從某一個方面來說,他們也算是吧。不過王月瑤說得也對,有了這張虎皮撐著,將鐵賣給他們,倒也就成了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這價格?”
“我們明白。”王月瑤豎起了一只手,“梁將軍自然也是明白人,只要不離譜,些許的差價我們認了,而且這只是你與我們太平城的事情,束大人絕不會知曉。”
梁達打了一個哈哈,難怪束大人只與這女子見了一面就喜歡上了此人,如此冰雪聰明,善解人意,又貌若天仙的女子,自然是人見人愛。
“那好!”梁達收起了桌上的銀票,揣進了自己的懷里:“最多半個月,太平城會看到這批鐵錠,不過熟鐵不好搞,只能是毛鐵了。”
太平城,秦風正在看著一幢幢完全有石頭建筑起來的房子,這在太平城的北方一角,后方便是萬丈懸崖,前面,高達十數米的圍墻將這片區域與其它城市完全割裂了開來,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小王國。
這里,是秦風極為看重的工廠區,這里,以后將既是太平軍的軍工廠,也是太平城的賺錢機器。
“老大,我要回軍隊,我要上戰場。”秦風背著手,從一幢房子走到另一幢房子,太平城的城主葛慶生在一邊相陪,而在秦風的身后,還吊著一個尾巴,巧手。從城主府衙出來之后,巧手便一直這樣跟在秦風身后,哭喪著臉,不時來上這么一句碎碎念。
秦風臉上含笑,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巧手的念叼,理都不理,一邊的葛慶生滿臉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原因很簡單,巧手因為他的一雙巧手,被秦風一腳從軍隊里踢了出來,扔到了葛慶生的府衙里,擔任工房督辦,兼任將作監大監。
巧手自然是千萬個不愿,一直癡纏著秦風,想要讓秦風改變主意,讓他回到軍隊中去。
“房子建得很結實。工房就該如此。”從最后一間房子里走出來,秦風忍不住夸獎起葛慶生來。
“老大,我要回軍隊,我要上戰場。”一邊的巧手,又湊了上來,在秦風耳邊來了一句,讓正準備謙遜幾句的葛慶生尷尬病都犯了,看著幾乎要貼到秦風身上去的巧手,他只能后退了幾步。
這可是秦風的鐵桿老部下,別看秦風將這家伙撥到了自己手下,但他們之間的關系,可是自己無法比較的,他們是老兄弟,而自己,只能算是秦風的高級打工仔。
“巧手啊,將作大院里這尊標志雕象是你設計并督造的?”秦風指著一進大門處的那一尊巨大的雕象,那是一個上身只穿一條褲釵的威猛男子,一手握著錘子,一手拎著鋸子,背后卻還背著一把大刀。只是這雕像的樣子,怎么看怎么像巧手自己。
“是啊!”巧手哭喪著臉。“工匠們所用,多半都是錘子,鑿子,鋸子之類的。”
“身后怎么還背了一把大刀呢?”
“我是想告訴這里所有的人,即便他們只是工匠,也得隨時承擔起保衛太平城的重任,大刀亦要隨時準備出鞘。”
“著啊!我也是這個意思。這標志雕象設計得好。”秦風拍手贊道:“既然如此,你為什么就不能呆在這里當大監,非得回軍隊呢?在這里,不一樣能保衛我們太平城么?”
“老大,我要回軍隊,我要上戰場。”巧手耷拉著腦袋。
“巧手啊,你說說,咱們戰士們上戰場,是不是需要兵器?可兵器從哪里來呢?這兒!”秦風指了指身后那一排排的房屋。
“弟兄們吃喝拉撒睡都要錢,錢從哪里來呢?這兒!”
“這里是沒有硝煙的戰場。”秦風挺直了身子,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消失了。“這里沒有鋒利的武器,結實的盾牌造出來,我們的戰士便會在戰場之上先天處于劣勢,這里不能替太平城賺到更多的錢財,我們的士兵們便要餓肚子,這里,比你上戰場殺敵不知要重要多少倍!”
“老大,我……”
“巧手,你精通各種制造工藝,心靈手巧,設計出來的東西,讓人嘆為觀止,你這樣的人上戰場,能殺多少敵人?十個,一百個或者更多?就算你能殺死這么多的敵人,能與你在這里的工作價值相比么?你的戰友,朋友們,將會因為你的勞動成果而增加在戰場之上存活的希望,他們能拿著你造出來的武器殺死更多的敵人,這才是上天賦予你這雙巧手的價值所在。你就站在這雕像跟前給我好好反思反思吧,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去找葛城主報到。”
丟下這句話,秦風轉身便走,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看著呆呆站在雕塑之下的巧手,“對了,這尊雕像的模樣,真得好像你呀,瞧,這便是天意,你應該在這里,不是嗎?”
葛慶生忍著笑,低著頭疾步而走,生怕走慢了,便會狂笑出聲。身后,巧手一屁股坐在地下,仰頭看著那雕像,“報應吶,報應吶!”當時做這雕像的時候,他突發奇想,將自己的模樣拓印了上去,當時所有都沒有注意,可誰知秦老大眼睛如此之毒辣。現在好了,自己被扔在這里了,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啊!巧手垂頭喪氣,從此以后,他將告別戰場之上的熱血澎湃,激情飛揚,而改在這里與一群工匠們噴唾沫星子了。
回到城主府衙,葛慶生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將軍,巧手這一次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把自己套牢了,哈哈哈!”
“你覬覦他很久了吧,這一回不正好是遂了你的心愿?”秦風笑道。
“不錯,我早就想把他弄過來,可他是將軍的老兄弟,又想上戰場,我撬不動呢!這下好了,將作監這塊,我完全可以放手交給他了,以他的能耐,再加上商務司的督辦王小姐,以后太平城必然是財源滾滾啊!”葛慶生拈著胡須,搖頭晃腦地道。
“敢死營的這批老人,大都是趕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家伙,有時候,就得給他們來硬的,沒什么條件好講。你想順毛摸,他們可敢橫到底,既然揪著了他們的痛處,那自然得窮追猛打。”秦風笑道。
“那也只有將軍有這個威信了,我們可不行。”葛慶生搖頭道。“將軍,我給您匯報一下近期太平城的具體情況。”
“嗯,說吧!”
“先說說農事吧,農為一國之本,我們雖然家小本薄,但這農事,卻也是馬虎不得。自從開春以來,以我們太平城為中心,一共建起了約二十個村寨,最大的幾百人,最小的幾十人,在我們無償提供農具,種子,耕牛等情況之下,一共開耕出了荒田超過十萬畝。成績喜人,如今都已經播下種子,下官去看了,那些農民可都是用心得很,照料得無微不至,雖說是生田,但勝在肥沃,又有這些精通農事的人照料,估計到了今秋,太平城便會迎來第一個豐收年。到時候,應當可以解決太平城用糧的一半左右。”
“還有,鄒明在年前派出去的人,仍然在源源不斷地向我們這里偷運從齊人控制區逃跑過來的人,新的村子,還在不停的組建當中。”
“我們已經向這些人提出了要求,以后要著重弄進來那些有一技之長的,像鐵匠,木匠,石匠,裁縫等等。”
“現在我們已經聚集了大約兩百名鐵匠,三百多木匠,一百多名石匠,裁縫最少,只有五十人,相比于我們巨大的需求量,這個缺口有點大。”
聽著葛慶生的匯報,秦風問道:“這一次我們俘虜了數萬順天軍青壯,這里頭找不出這樣的匠人?”
“將軍,這些人現在我們還不敢用呢,總得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在里面選擇一些溫順得,一步一步來。”葛慶生道。
“你說得也有道理,但可以先作一下統計嘛,那些有一技之長的,便在他們身上多下些功夫,他們,在不久前也是普通老百姓,并不是窮兇極惡的壞人。”
“是!”
“另外,也不要老指望從外頭弄人進來,匠人,不管在哪里,都是受到管控的,我們還是得自己培養一批人出來,用得放心,舒心。特別是將來要接觸到一些核心機密的,更得是完全信得過的人。”
“這個下官知會得。”
“先將已有的人利用起來,王督辦已經從齊人那里弄來了一批毛鐵,我希望盡早地看到他們變成兵器,盔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一支強大的,武裝到牙齒到軍隊,才能讓我們太平城真正太平。”秦風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