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去太平城?”聽著程務本的話,小貓的臉色嚴肅起來,與陳家洛,陸一帆對視一眼。
程務本微微點頭,“公主這一次走得急促,也走得匆忙,說句實話吧,太后她老人家非常的傷心難過,可是一想孩子也大了,總是要飛走的,再舍不得也無可奈何,所以呢,便收拾了上京公主府里的一應公主常用的物事,再加上一些賞賜,一船送到了寶清,委托我送到太平城去。”
“不過是一些物品,何必勞動程帥?這些東西送過來,我們自行運回去便罷了。”小貓道。
程務本哈哈笑了起來,“章將軍,說是一些物品,其實就是太后給公主的嫁妝,你說我讓你送回去,合適嗎?”
“我怎么覺得您想去太平城,是別有用心呢?”小貓淡淡地道:“程帥,我尊敬您是因為您的過往,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有些事情,您還是別枉費心機了。昭華公主現在是秦夫人。”
“章將軍說得不錯。嫁出去的女兒,的確是潑出去的水,但總歸還是親戚吧?”程務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眼看著小貓:“總不能說,嫁出去后,便六親不認吧?太后仍然是公主的母親,是小文小武的外婆,即便是我,公主也還叫我一聲程叔呢!”
比起老辣的程務本,小貓可就有些言拙了,被程務本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給噎了一個倒嗆,兩眼翻白,無言以對。
程務本所言,是人之常情,可放在閔若兮身上卻并不一定合適,但這里頭的隱情,又豈是能拿到桌面上來說的?難道小貓能說自己對閔若兮不放心嗎?這可是自己老大的老婆。
“程帥所言極是,這人之常情我們也能理解,但程帥也請見諒,現在我們雙方還處在一個敵對的狀態之上,前不久咱們還在戰場之上交鋒呢!”陳家洛呵呵笑了起來:“今天來的是程帥,才能坐在這里與我們說話,換作別人來,早被我們一刀砍了。”
“承情,承情!”程務本神色不變,點了點頭。
“所以呢,這樣的大事,我與章將軍肯定是做不了主的。這事兒,必須請示上面,還請程帥見諒。”
“能理解,能理解!”程務本笑道。“相信秦風肯定會答應我們這個合乎情理的要求的。”
對于秦風來說,這的確是一個合乎情理的要求,事實上,他在太平城中一直都在等待著這個消息。
寶清現在已經不在他的戰略計劃之中。寶清太小了,但卻牽制了他兩個野戰營,盤踞在寶清的楚軍精銳雖然只有幾千人,但對于太平軍來說卻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關鍵是,這支軍隊有退路,你要逼得急了,他上船便走,你一松懈,他下船又來。難不成太平軍在寶清這個小地方,還一直保持著強大的軍隊嗎?這對于秦風來說,完全是得不償失的。如果不是眼前越國大亂將起,正是搶占地盤,擊垮越廷的好機會,秦風還會與對手好好的周旋一番,但現在,秦風是完全沒有任何興趣去對付他們了。
楚人不是想開辟第二戰場嗎?可以,但你無法繞過我,你只能取得我的支持才行。說白一點,你得求我。
而齊人呢,估計齊人不是沒有動過將秦風滅了的念頭,特別是現在秦風眼見著已經坐大了,但偏生與楚國的戰事不順,齊楚大戰已起,他們也不想自找麻煩,對于秦風這個明顯是搖擺不定,兩邊討好處的家伙也只能容忍。換言之,也要求他。
秦風現在成了兩股勢力之間一個緩沖地,都想要爭取他的支持,但秦風卻偏偏另有打算。
你念著我的利,我卻想著你的本。
與寶清的楚軍達成一定程度的和解,而使自己能夠抽調更多的兵力出來經略越國,這便是秦風現在的打算。
昭華公主便成了太平軍與楚人之間的潤滑劑。
楚人打著的是長期潛移默化的主意,有昭華公主在,他們就有一個強有力的支點來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影響秦風。齊人呢,則是希望秦風一直保持這種狀態,等他們在正面戰場之上將楚國擊敗之后,秦風這點力量就只能算是疥癬之疾,不在話下了。
各有各的盤算,各有各的想法,桌面下的打算就是如此,桌面上的較量自然會影響著三方之間的小算盤。
對于秦風來說,則很簡單,齊楚大戰,拖得越久越好,像現在這僵持不下,對他就最有利,如果有一天,齊人當真在正面戰場之擊敗了楚軍,秦風會毫不猶豫地拔出刀子,對準齊人后背就捅下去,讓楚人獲得喘息之機,相反,如果楚人得勢,秦風則會掉頭去支持齊人,把這場戰爭更長時間的延續下去。
拿著前方小貓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報告,秦風笑盈盈的走進了閔若兮的院子。
難得的出了太陽,風也極小,瑛姑正坐在椅子上,靠著墻壁,一針一線的繡著一件衣物,現在的瑛姑,秦風完全看不透了。以前瑛姑身上那種凌厲的氣勢,正在一點一點的從她身上消失,乍一看去,瑛姑與正抱著小文小武的兩個奶媽沒有什么兩樣。這讓秦風想起了左立行,傅抱石這些人。左立行平常看起來,就是一個文文弱弱的白面書生,根本就無法想象他那瘦弱的身軀內隱藏著的巨大力量,而傅抱石,如果不是知道他名字的話,也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模樣。
秦風真正打過交道的宗師級的人物,也就只有這兩個,而像文匯章,衛莊這樣的,他們雖然都與秦風有過交集,可惜在他們出現的時候,秦風不是正在昏迷就是已經變成了一個死人。
在秦風的眼中,瑛姑正在無限的接近左立行與傅抱石這樣的境界,也就是說,瑛姑只怕馬上就要踏入宗師之境了。
這對于太平軍是一件大好事。瑛姑踏進宗師之境,便代表著太平軍便也有了最為頂尖的戰斗力。秦風現在已經是將瑛姑看成了自家一員了。
“姑爺來啦?”瑛姑抬起頭,看了秦風一眼,淡淡地道。她雖然自居為閔若兮的家仆,但秦風可不敢這樣做,誰將一位馬上就要成為宗師的人當成家仆,那他的腦袋一定是秀逗了。
“大姑又在給小文小武繡什么呢?”秦風笑嘻嘻的問道:“我看這小文小武渾身上下,沒有一件不是大姑親自做的。”
瑛姑笑了笑:“殿下不會這些,而先前你拿過來的一些衣物,也未免手藝太粗糙了一些,怎能讓能小文小武上身,便只能自己做了。”
秦風訕訕一笑,他這兒,可沒有那種手藝高超的繡娘,大都是農家家常手藝,瑛姑自然是看不上眼。
“辛苦大姑了,這兩個小家伙有福氣。”秦風微笑道,“大姑,兮兒怎么也不出來曬曬太陽,難得有這樣一個好天氣。”
“殿下在屋里插花了,剛剛月瑤姑娘派人送來了一大簇各色各樣的梅花,殿下很喜歡。”瑛姑指了指屋內。
走進屋內,眼前頓時一亮,難得的好天氣,陽光透過門,透過窗,將屋子里照得透亮,而窗臺之上,一個碩大的花瓶中,一支支的梅花正被閔若兮插進去,在秦風眼中,一大堆各色的花兒經過閔若兮的手一陣擺弄,呈現在他面前的,便是一件美侖美煥的藝術品。
這種本事,可不是一般人隨意便能做到的,至少一邊的王月瑤,已是看得呆了。
“天啊,原來還可以這樣插花的。”王月瑤驚嘆連連。
閔若兮輕笑道:“月瑤妹妹,這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我也是小時候看著宮女們插得有趣,便跟著學了一陣子,你要學,我教你,很快便能學會,不過關鍵的還是看自己的悟性,靈性,同樣的一捧花,在每個人的手中,會有不同的生命形式,妹妹如上此聰明靈秀,自然學起來也快。”
“真得嗎?那先謝謝姐姐了。”王月瑤驚喜的道,她雖然從小便養尊處優,但也不過是鄉間一個小官吏的女兒,對于她來說,閔若兮這些無意間表現出來的東西,那可都是高大上的。
“哎呀呀,真是漂亮、好看!瞧這些梅花,倒似有了生命一般,這精氣神,嘖嘖,似乎比長在樹上時還要精神。”秦風連連鼓掌,大拍馬屁。
閔若兮卻是橫了他一眼,“你一個粗魯漢子,懂得什么插花,你說好,好在哪里?說來聽聽?”
秦風干笑兩聲,剛剛已是搜腸掛肚的找了幾句贊美的話,真要說出點專業的意見,那可就抓瞎了,在他眼中,也就是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這些區別了。
“將軍回來了?”王月瑤彎腰行了一禮。“將軍與姐姐說話,月瑤先告退了。”
“妹妹這就走啊?”閔若兮道。
“嗯,馬上就要過年了,還有一些帳要盤呢!回頭得空的時候再來找姐姐學插花。”王月瑤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