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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兵臨城下

  吳京木然地站在越京城的城頭,城下,長長的紅毯從城內一直延伸到遠方,紅毯的兩邊,已經站滿了張寧組織過來的鄉紳百姓,宮廷御用的樂師們,此刻正在城門口賣力地演奏著喜慶的樂曲。

  這首曲子他經常聽到,逢年過節,他們總會演奏這首曲子,可現在聽起來,卻是那么的諷刺,今天,將是大越亡國的日子,可樂師們奏響的卻是歡慶的音樂。

  此刻,所有的皇室成員,都被扣押在皇宮之內的一處偏殿之間,僅剩下的幾位重要成員,卻都站在了自己的身邊。他們,有的捧著整副的越國地圖,有的捧著戶藉冊,有的捧著賦稅冊,有的捧著代表著越國皇帝正統的大印,這些東西一旦交出去,就代表著大越,正式淹沒在歷史的塵埃當中了。

  他很想哭,但胸中卻如巨石壓著一般,憋得慌,卻又哭不出來。

  高高的旗桿之上,熟悉的大越旗幟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太平軍的獵火戰刀旗,風吹旗舞,獵獵作響。

  城頭之上,站滿了大越朝的文武百官,這些當著大越的官兒,吃著大越俸祿,一個個養得腸肥腦油的混帳們,此刻臉上是不安中夾雜著興奮,大概正在憧憬著他們將在新朝之中又能混一個一官半職,繼續他們那作威作福的日子吧。

  你們都該死,一個個都該下油鍋,過刀山,穿火海,尸骨無存,誅連九族。他在心里狠狠的咒罵著。

  他的前方,站著張寧,這個背叛者此刻滿臉春風,正笑盈盈地指揮著城頭上所有人的站位,仍舊頤指氣使,仍舊意氣風發,就如他以前當首輔時,在朝堂之上指點江山一般,只不過,他效忠的主子卻變了。如果還能運動一絲兒的真氣,他真想朝著那張笑臉狠狠的一拳揍過去,或者像街頭的流氓地痞一般撲上去咬他一口也好。可那個該死的女人不知把他怎么啦,行動絲毫無礙,但氣力卻比一個普通人猶自不如。

  想起大明殿中的那一幕,他的心仍在滴血。樂公公那個奴才,竟然也成了奸細,太平軍的一位宗師,一位半步宗師,居然就潛藏在自己的身邊。他瞇起了眼睛,因為他看到的是一片血紅,聞到的是刺鼻的腥氣。耳中傳來的是一柄柄鋼刀飛起插在大梁之上的奪奪之聲,鋼刀反射著燈光,就像眼前的太陽光一樣的刺眼。

  貴為當朝太子殿下,他何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地平線上,一匹孤零零的戰馬驟然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之中,城頭之上頓時騷動起來,那匹戰馬越奔越近,直到城頭之上所有的人幾乎都能看清馬上騎士的面容,那匹戰馬停了下來,在原地兜了幾個圈子,戰馬一聲長嘶,卻又回頭狂奔而去。

  片刻之后,一面面火紅的戰旗從地平線上躍然出現,他們自西方的中平郡過來,此刻的太陽正從東方冉冉升起,陽光直射在火紅的烈火戰刀旗上,如同一團團燃燒的火焰,正在向著越京城奔來。

  戰旗之后,是一隊隊的騎兵。太平軍騎兵不多,而且多集中在斥候營,此刻,這些騎兵人手一面烈火戰馬旗,相互之間分散得極開,站在城頭,乍一看去,似乎眼前全部都是燃燒著的烈火戰刀旗在風中飄揚。

  距離越京城里許之地,這些騎兵勒住戰馬,靜靜的立在哪里,高舉著手中的旗幟,在他們身后,千萬雙大腳同時落地傳來的隆隆之聲隱隱傳來。

  漸漸的,一條黑線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之中,戰鼓聲,尖銳的哨音聲也緊跟著傳來。

  最先出現在越京城人的視野之中的是礦工營。這是一支重裝步兵,全身盔甲,手持大刀,如同一面移動的城墻,緩緩的向前推進。

  在秦風看來,礦工營不僅是戰場之上攻堅拔寨的一把好手,同時在平時,也是嚇唬人的不二選擇,礦工營的大兵,就沒有身高低于八尺的,畢竟這幾千人,可是陸豐千挑萬選才挑出來的,這樣一批人,身著重甲,手持鐵刀,就是一個個移動的堡壘,在一般人看來,的確是很恐怖的一個存在。

  礦工營突前,在他們身后兩側,一個是野狗的蒼狼營,一個是小貓的磐石營,最后,則是江上燕統率的寶清營。四個戰斗營構成了一個中空的菱形,正中間,則是秦風的親兵營與他的中軍大旗。

  在這個核心的戰隊隊形的兩翼,左邊是陳家洛的猛虎營以及和尚為統兵將軍的一個新營,右邊則是剛剛從洛一水部改變過來的一個尚沒有命名的戰斗營,由陳志華統領。而在整個隊伍的后方,則是由陳金華率領的另一個戰斗營在斷后,以及保護所有的后勤輜重。

  一個個方陣有序行進,在眾人的眼中,走了數里之遠的距離,但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是絲毫沒有改變,城頭之上,懂行的人心中都是暗自駭然,都說太平軍的戰斗力驚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越走越近,最前面的礦工營所帶來的那種沉重的壓力撲面而來,看不清他們的面容,只能看到那一張張毫無表情的鐵面具,這種壓迫感,更讓人感到喘不過氣來。

  隊伍在開始緩緩的變陣,以各營的認旗為引導,各個不同的戰營開始從緊密的方陣,變成了一個個的單隊前進,走向先前斥候營插著的戰旗之后,單隊慢慢的組合在一起,重新組成方陣,但此時,中空的菱形便變成了長方形。

  與此同時,從南邊和北邊也傳來了隆隆的鼓聲,那是從東邊正陽郡趕過來的太平軍部隊,由大柱和陳家洛指揮的撼山營以及興陽郡城門軍,當然,還有三萬多投降的正陽郡郡兵以及民軍,他們的人數更多,但比起正面而來的太平軍主力,就顯得凌亂多了。

  一個個軍官騎著戰馬前后奔跑著,斥喝著,努力地控制著軍隊在一面面烈火戰刀旗后站好。

  近十萬大軍,終于在越京城下集結在了一起,軍隊逐漸安靜了下來,隨著從中軍大旗之下傳來的清脆的戰號之聲,各營也隨之響起了響應的戰號,所有士兵唰的一聲,齊齊半轉身子,所有人轉向了正中間,那條刻意空出來的大道。

  馬猴高舉中軍大旗,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在他身后,秦風緩緩策馬而行。賀人屠與程務本則落后數步。

  斥候營的于超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烈火戰刀旗,使勁了全身的力氣高呼道。

  所有的斥候營士兵齊聲應和,所有的烈火戰刀旗在這一刻,都高高的舉起了到空中。

  礦工營舉起了他們的錘鑿交叉大旗,蒼狼營舉起了他們的那面露出獠牙的狼旗,磐石營舉起了他們的山旗,寶清營亦舉起了他們的海船旗,猛虎營舉起了他們的下山猛虎旗,撼山營舉起了他們的蒼松旗。

  “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震動長空,亦震動著越京城的每一個人,此刻,似乎連高高的城墻亦在吶喊聲中顫抖。

  敢死營的老兄弟尤為激動,四年之前,他們如同落水的野狗一般,僅僅帶著隨身武器,穿過落英山脈,從秦國控制區落荒逃到了越國,進入了雁山,被人稱做山匪,但四年過去了,在他們的老大的帶領之下,他們聚集了近十萬部隊,連戰連捷,今天,終于站到了越國都城之外,這座城市已經是他們的了。

  他們,開創了一個新的王朝。

  緩緩策馬而行的秦風,心中亦是感慨萬千。重新活過來之后,他便發誓不再做人的馬前卒,他要為自己而活,能夠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受他人支配,四年了,他終于做到了。現在,他終于站到了那些曾經陷害過,傷害過他的人同等的舞臺之上。

  從此,他將成秋棋枰兩方的棋手,而不是供人使喚的棋子。

  “弟兄們,終有一天,我會回來的。”他回頭,看了一眼落英山脈的方向,在哪里,還埋葬著他數千生死兄弟。

  聲震九宵的吶喊之聲讓城頭之上的吳京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看著城頭之下,那個緩緩策馬而來的男人,他就是覆滅了越國的秦風。看到戰馬之上,那個英姿勃發的男人,他突然沒來由的感到了一陣自卑,自愧不如的感覺油然而生。

  十指緊握,指甲深深的陷入到了肉里,巨大的屈辱感開始伸起,下一刻,他將作為一個亡國之君,匍匐在這個男人的腳下,向他哀求保全性命,保全宗廟,還要諂媚地向對方表示祝賀,他恨不得此刻自己已經死去。

  但他知道自己死不了,如果自己死了,達不到目的秦風會惱羞成怒,將怒氣轉移到所有幸存的皇室成員身上,即便是死,自己也要在走完這所有的儀式之后,再找一個沒人的地方,悄悄地結束自己的性命。

  他垂下了頭。

  “殿下,我們該下城去迎接了!”耳邊傳來了張寧的聲音,他厭惡地看了一眼身側的那張因為興奮而顯得有些潮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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