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江濤頓時釋然。
“原來程帥一直在操心著這些事,我還當程帥……嘿嘿嘿!”江濤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你以為我怎么樣?”程務本微微一笑:“以為我在太平軍這里過得好生安逸自在,用你的話說就是樂不思楚了?”
江濤的臉頓時紅了起來,不過他的臉比較黑,看起來倒也不太明顯,程務本是他的老上司,知遇恩人,伯樂,可以說沒有程務本,就沒有他這樣一個文職將軍能在楚國東部邊軍之中呼風喚雨的日子,被程務本一問,立時便覺得自己萬分對不起程務本。
“不過話又說回來,與秦風共事,倒也真是如沐春風,此人自有一種常人難及的氣度。”程務本話鋒一轉,“這一點,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光是他的用人,就讓人刮目相看啊,我,你,江上燕,包括馬向南,只要是他需要的人才,他立即就敢用,而且敢放權,這樣的君上,哈,怎能不讓麾下死心塌地?”
江濤與江上燕也都是默默點頭,這一點,他們都是無法辯駁的,像現在江上燕,統領一個戰營,江濤,左右著軍械物資配送,而程務本,直接對整個軍機了如指掌,而馬向南,更是手握一個郡。從另一個方面說起來,秦風與楚國是有極大仇恨的。但他用起仇人的人,而且明顯是居心不良的人,竟然也坦坦蕩,絲毫沒有什么摯肘之類。
而他們現在的那位皇帝,魄力是有的,膽氣也是有的,亦是滿心抱負,一腔野心,但在用人之上,卻遠遠無法與秦風相比。
東部邊國如果仍是程務本當政,一大批有經驗有能力的將領便不會被打入冷宮,而羅良,雖然是宗師,本身也是兵法大家,但比起在東部浸淫二十余年的程務本,自然是不如的。但僅僅是因為心中有疑,便毫不猶豫地拿下程務本,換上羅良,東部邊軍雖然平穩過渡,但在戰斗力上的損耗,卻不是短時間內能彌補起來的。
現在楚軍被齊軍一點一點的擠壓回去,最初階段的戰略優勢已是蕩然無存,而相持下去,楚國前景便大大不妙。
每當說起這些,三人便禁不住要長吁短嘆一番。
“秦風自有他的戰略構想,輕易很難讓他改動,我們不能逼之過急,否則便只能起反作用。現在,便只能從細微之處著手。秦風此人,對于民意民心,是十分看重的,平素更是不遺余力的收攬人心,那我們便來一個自小而上的倒逼。太平軍越快的一統越國,越快的恐固他們的政權,越快的聚斂國力,越快的強盛起來,這種呼聲便會愈高,到得一定程度,便由不得秦風了,他就只能豎起收復失地的大旗來穩定國內人心。”
“但這只怕需要極長的時間。”江濤道。
程務本哈哈大笑起來:“國之戰爭,爭霸天下,你想三五年便分出勝負嗎?特別是對于齊楚來說,這本身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現在齊國正強,而楚國經過多年的養精蓄銳,也是國庫充盈,兵精馬壯,這一打起來啊,可不是短時間內能看出高下的。只不過是上風下風而已。我已經給皇帝上了秘密奏折,讓內衛楊青開始著手此事。特別是現在還沒有表明態度的越國九郡,更是提前布置的大好時機。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說起內衛,我還真是不放心。”江濤哼了一聲:“以前安大統領在的時候,內衛不僅是諜探系統,更是一支強大的武裝力量,現在倒好,快成了聽墻根偷雞摸狗的小賊了,楊青更在意的是到處聽壁角,為皇帝陛下鏟除異己,現在上京城啊,連茶館飯堂里,都不敢有人隨意討論政事了,而老皇在的時候,可從不在意這個。”
程務本臉色微黯,“一朝天子一朝臣,殺豬殺尾巴,各有各的殺法,皇帝陛下或者有自己的考慮。內衛過于強大,對朝政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是每個人都是安如海的。”
“可現在我更擔心,內衛的萎縮,不是一件好事啊!從這一次太平軍擊垮吳鑒的戰爭中我們便可以看出,情報以及臥底,諜探的重要性,這一次太平軍的鷹巢可是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程帥,你說現在的內衛,能發揮出鷹巢這樣的作用嗎?”江濤搖頭道:“當年皇帝陛下既然決意要將安大統領擼了,怎么不換上郭九齡,這個楊青,如何能與郭九齡相比?現在倒好,郭九齡成了秦風的得力干將,成了鷹巢的主事人。程帥,郭九齡的能力,您我可都是清楚的。”
“經過落英山脈一事,郭九齡已是心有怨仄了。而皇帝陛下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你說把一個對自己有怨恨之心的放在內衛統領的衛置之上,皇帝能放心嗎?最后郭九齡所做的事情,更加印證了皇帝的看法。”
“如果當時郭九齡回來,就將他任命為內衛的大統領,怎么會有后邊的事情!”江濤不滿地道:“郭九齡縱然心中有所不滿,但有了大統領的位子相酬,想必他也會覺得滿足,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是支持皇帝的。”
“哪有如此簡單?”程務本搖頭:“皇帝的性子,到現在你還不知道嗎?”
一邊的江上燕走過來給兩人續水,插嘴道:“程帥,將軍,這場仗,我看大出風頭的是田真,千面,田康這些人,郭九齡,沒見到他有什么出彩的表現嘛,怎么一說起來,你們都挺擔心他的?”
“不吠的狗才咬人啦!”江濤看了他一眼,“我走在路邊,那些沖著你狂喊亂叫的狗,根本沒有膽子沖上來咬你一口,但那些看起來蔫不拉嘰,悄無聲息靠近你的狗,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抽冷子給你一口。郭九齡,現在就是這個樣子的。你別忘了,他現在太平軍鷹巢的頭頭,田真也好,千面也好,都是他的下屬,他藏身于太平城的鷹巢總部之中,我們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這才是最可慮的。”
“江濤說得不錯。郭九齡出身內衛,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內衛,而是內衛負責外勤的副統領,對于內衛的運作,爛熟于心。有這樣一個人在,可以說,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們大楚內衛在太平軍控制區域內幾無出頭之日。敢于冒頭的,恐怕都會被他摁住。”程務本贊同江濤的說法。
“我最擔心的還不是郭九齡將在越國的內衛都揪出來,我最怕他反滲透回去。”江濤搖頭道:“程帥還記得以前的一個經典案例嗎,就是這位郭九齡親手操作的,當年那個齊國探子,可是為我們獲得了不少的珍貴情報啊!”說到這些,江濤顯然有些驚懼,“如果郭九齡再來這一招,內衛之中,還有多少人可信?此人在內衛之中聲名著著,跟隨者可不少,現在明的都清洗了,但暗地里,這些人,不管干什么都會留下好幾個后手的。”
“我們在這里擔心也沒用,不過楊青縱然比不上郭九齡,但也是內衛的資深好手,必然會有他的應對方法的。”程務本搖了搖頭,“最近國內有什么消息傳出來嗎?我們一直在前線,也不好在通信之中說到這些事情?”
“有!”江濤點了點頭,“我來之前,剛剛收到了內衛的最新通報,當然,我更懷疑這些通報在到我面前之前,郭九齡便已經看過了。”
“你簡直是草木皆兵了。”程務本大笑。
江濤苦笑:“在太平軍拿下中平,龍游之后,國內便一致認為,越國離滅國不遠矣。秦風必將掌控越國,程帥,朝堂之上的大佬們倒是一片歡欣鼓舞,認為這是第二戰場的開辟終于見到了效果。”
程務本微笑不語。
“秦風要當皇帝了,而公主自然就是皇后,不少人認為疏不間親,不管怎么說,兩家還是有回旋余地的,而且秦風當年與陛下之間的那點仇恨,如果放在國家之間,其實也算不得什么,他們相信秦風隨著現在地位的變化,會將注意力轉到其它方面。”
“這倒有一定的道理。不過秦風想要的,也是一統天下,與我們的皇帝之間,最終目的倒是一致的,所以這歡欣鼓舞,來得太早。”程務本淡淡地道:“那些人不了解秦風,所以一廂情愿的想當然了。”
“的確如此,但國內,已經準備來一個大型的祝賀團,準備前來恭賀秦風登基。”
“從海路來?”
“不,借道秦國。”江濤道:“這一船里的大人物頗多,海路風險,又要突破齊人封鎖,萬一有個閃失,誰也負不起責,秦國也要派出使團,正好一起過來。”
“這么說來,齊人也肯定是要派人過來了。”
“當然,齊人來得是曹輝。”
“誰?”程務本一怔。
“就是束輝,現在姓曹了,聽說被曹沖收為了契子,而且剛剛娶了齊國左相的千金為妻,在國內風頭一時無兩啊。”
“這一下子,越京城倒真是要熱鬧起來了,十年的帝王之聚還差著三年了,在越京城,四國倒先要聚在一起唇槍舌劍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