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東眼睜睜地看著那艘巨大的飛艇降低了高度,透過望遠鏡,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從對方的舷窗之上探出來的一個碩大的腦袋,那人手中也舉著一個望遠鏡,似乎是發現了雷東也在觀察著他,他突然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然后伸出了左手,沖著雷東高高地豎起了中指。
飛艇向著雷東急速飛來,在望遠鏡中,那個巨大的飛行物似乎正在當頭向他壓來,而那根高高豎起的中指亦在急速地變大,雷東猛然放下了望遠鏡。飛艇立即從他的眼前遠去,但一個個黑乎乎的家伙卻從飛艇的肚子下面吐了出來,其中一枚,竟然是飄飄悠悠地向著雷東飛來。
雷東立即打馬向著一側奔去,跑出百十來米的時候,那枚落下來的炸彈轟然爆炸,煙塵夾著泥土飛起老高。隨著第一顆的炸響,十余顆落下來的炸彈在方圓里許的范圍之內連接炸響,場面瞬間就失控了。
雷東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他的確將隊伍散開了,這些炸彈并不會對他的隊伍造成多大的殺傷,但他忘了,他帶來的這些來自遼東荒原的戰馬,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甚至于他的那些士兵也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種武器。
在遼東,他只是聽完顏家族的人描繪過這些武器爆炸時的場面,但聽人說和親自經歷,卻完完全全是兩碼事。
戰馬被嚇著了。
平時里,這些溫順的,和騎手心意相通的戰馬在這一瞬間完全失控了,嘶鳴著四處狂奔,絲毫不管不顧背上的騎士的操控。
雷東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訓練有素的騎兵隊伍瞬間便成了一群烏合之眾。有的馬失前蹄,栽倒在地,卻又瞬間爬起來,馬上的騎士卻被掀翻在地,有的戰馬直接折斷了馬腿,躺在地上哀鳴不已,更有不少的戰馬在驚慌的四處狂奔之中慌不擇路,竟然一頭撞在了一起,不論是戰馬還是馬上騎士,非死即傷。
明軍飛艇投下的炮彈沒有炸死炸傷一個人,齊國騎兵卻仍然損失巨大。
雷東狂怒不已,看著在頭頂之上耀武揚威盤旋的飛艇,揚手取下弓箭,弓開滿月,嗖的一箭便身向空中的飛艇。
但他注定是要失望的,杜毅是一個經驗異常豐富的戰斗飛艇的指揮官,他指揮下的飛艇,剛好便在弓箭的射程范圍之外,一箭射出,在距離飛艇還有十數米的距離之上,便已經無力地墜了下來。
杜毅沖著雷東的方向哈哈大笑,在地上無數騎兵如雨的羽箭射擊之上,悠閑地拉起了高度,繞場飛了一圈之后,大搖大擺地向著來路飛去。
混亂在整整一個時辰之后才得到控制,戰馬損失了上百匹,還有數十匹在馬上騎士給顛下來之后,跑得不知去向,數十名士兵受傷,死亡了十余人。
雷東臉色木然,這些傷亡對于整支部隊來說,微不足道,但對于士氣的打擊來說,卻是無以倫比,而更讓雷東擔心的是,既然明軍的飛艇可以深入到這里,自然就能再繼續向前,在他的后方,可還跟著他的主力部隊以及大量的后勤輜重,在面對這樣的空襲的時候,他們應對的措施只會更加可憐。
眼下繼續前進是不可能的,只能就地扎下營寨,一邊向著萊州方向派出更多的斥候,一邊派人原路趕回去警告后續部隊注意來自天空中的敵人,一番忙碌下來,天色已經擦黑了。
扎下營盤之后,部隊之中再也沒有了早前的歡聲笑語,偌大的營地之內,寂然無聲,顯然,白天的一幕對于這些來自遼東荒原的騎兵而言,沖擊是無以倫比的,戰爭的模式,與他們映象之中的戰斗方式,似乎截然不同。
雷東夜不能寐,想著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他所不知道的是,那艘天空之中的飛艇在轟炸完了他之后,便立即返回了萊州城,北城已經被徹底打爛了,陳志華的大將軍行轅依舊設在了南城原本的萊州郡守衙門之中。
“他倒是來得快!”陳志華笑著搖搖頭:“一支全騎兵隊伍,說起來也不太好對付呢!我們在空中,水上都有絕對優勢,但在陸上,可沒有成建制的騎兵對付他。”
“天天炸他丫的。”杜毅今天過足了癮頭,還想著要去炸上幾趟。
“空襲那是必然的。”陳志華道:“但對于全騎兵的敵人來說,驚駭是有的,卻難能造成大規模的損失。明天空軍仍然出擊,不過不是打擊這些來去如風的騎兵,而是去尋找他的后勤輜重部隊,著重打擊他的后勤。”
“明白了!”杜毅點了點頭:“大將軍,邸報上說,昆凌戰區那邊集結了數十艘戰斗飛艇一齊出動轟炸,我們這里,到現在為止只剩下九艘了,大將軍能不能向上提請多調一些過來啊?飛艇一多,進行地毯式的轟炸,就是騎兵,也能將他們炸個七葷八素。”
“飛艇的調配,朝廷會有統一的安排,指不定什么時候昆凌戰區的飛艇就會全部轉場到我們這里來,也或者你還會被調到武陵戰區去。”陳志華笑道:“你們在空中來去自如,千里路程也不過一兩日功夫。”
“那倒是!”杜毅面有得色。
“既然發現了雷東的蹤跡,當然也不能讓他太過于逍遙,除了杜毅的飛艇部隊要持續不斷地對他進行騷擾之外,水師這邊更是要大動了。”陳志華接著道。
關震點了點頭。
“所有的船只都集合起來,沿紅河溯流而上,同時運送步兵抵達關鍵節點,爭取將雷東封死在一定的區域之內。”陳志華扯開了地圖,指著上面標出來的紅點對關震道。“萊州之戰,水師陸戰隊和宿遷所部都受損頗大,這一次的穿插便由陸大遠部完成。”
“遵命!”
“陸將軍,占領這些關鍵節點,然后便固守,萬不可與對方在野外浪戰,對手是全部來自遼東荒原的騎兵,戰斗力不容小覷,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機動靈活性不是你所能比的。我們要做的是做一個鏈子,慢慢地向中間收緊,直到最后勒死他,而不是想一舉破敵。”陳志華叮囑道。
“末將明白。”
“關震,你的炮艇和水師陸戰隊還是要行動的,一來是掩護運兵船,二來,要利用你們的火力的機動優勢,時不時地對雷東進行騷擾打擊,最好是逼得他不得不遠離河岸。”
“明白了。”
“宿將軍,你部休整之后,將從正面緩緩推進,最多半個月之后,我們的后續支援部隊將會大規模地進入到萊州,到了那個時候,雷東要是不快跑的話,就會落進我們這個巨大的陷阱之中,窒息而死。”
有了第一次被襲擊的經歷之后,雷東再也不敢大搖大擺的行軍,而是小心翼翼地向前推進,但這樣的行動也只持續了兩天之后,雷東便陷入到了兩難之中。
打探消息的斥候帶來了萊州已經失陷,徐俊生所部全軍覆滅,連徐俊生都已經戰死的消息之后,雷東頓時便彷徨了。
是繼續前進反攻萊州還是退回密州郡城去等待朝廷下一步的命令,這是一個問題。向前,全部是騎兵的他,根本不可能奪回失地。向后退回密州,朝廷沒有命令下來,自己能擅自改變朝廷的政令?
“河上有船!”伴隨著警戒的哨兵們飛馬趕回,數千騎兵再一次緊張了起來,雷東縱馬奔上大堤,看著紅河之上,十數條掛著大明旗幟的大船滿載著一船船的士兵,根本無視于他的存在向著上游而去,頓時便讓雷東驚出了一身冷汗。
一隊隊的騎兵們上了大堤,默默地看著在江中心航行的明國大船,同樣的,與他們映象之中的船只不一樣,看不到劃動的槳片,倒是船的尾部鼓起一陣陣的巨浪,推動著大船向前前進。船上的明軍,甚至沖著他們大聲鼓噪著。
這倒也是戰爭之中的一倒奇景,兩軍僅僅只隔著半條河,卻彼此相安無事。但這樣的場景也只不過持續了短短的一段時間,數艘炮艇從船隊之中脫離出來,向著岸邊行來。雷東看到那兩艘與眾不同的船只之上,那巨大的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自己的軍隊,猛然想起在邸報之上看到的明軍在紅河之上出現的那種炮艇,這不就是嗎?
“撤退,撤退!”他大聲呼喊了起來。
騎兵們雖然有些莫名所以,但仍然紛紛拉轉戰馬向著大堤之下退去,也就在這一刻,兩艘炮艇之上的四門速射炮開始了猛烈的炮擊。
這一輪打擊持續時間更短,但卻是實實在在地對雷東所部造成了極大的傷亡,士兵們對于天上的飛艇還有一種本能的畏懼,但對于船只,卻是司空見慣,只是萬萬想不到,明軍的船只與他們想象中的船只是完全不同的。
正如杜毅所說,這支來自遼東荒原之上的彪悍騎兵在冷兵器時代或者是極為厲害的,但在已經裝備了熱兵器的明軍面前,的的確確是一些土包子,還不如已經全軍覆滅的徐俊生所部有經驗。
,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