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司那邊到底是怎么回事,給我們的這份名單很有問題啊。”走出那家酒館的時候,老馬壓低了聲音對陸塵抱怨道,“那個廚子能有什么問題,不就是一個老老實實干活的普通人嗎?身上沒有半點道行法力的,怎么可能會和魔教有關系?”
陸塵看起來也有些疑惑,眉頭微微皺著,過了片刻后道:“那名單是死光頭親手交給我的,浮云司那邊總不可能膽敢去欺瞞他吧。或許是我們看走眼了,剛才那廚子有什么隱秘之處我們沒察覺?”
老馬“哼”了一聲,道:“是什么隱秘之處,你告訴我。”
陸塵苦笑了一下,道:“這不是說了可能沒察覺么……不過不應該啊,騙過我就算了,你浸淫這一行幾十年,經驗、閱歷何等豐富,目光獨到,無論如何也瞞不過你的。”
老馬臉色一動,差點笑出聲來,隨后干咳一聲,頷首正色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陸塵飛起一腳踹了過去,老馬笑著讓開了,隨后又跟他走到一起,想了想道:“這名單上的人肯定都是浮云司查到了什么值得懷疑但又沒確定的地方,所以才借真君大人之手傳給我們的。我想他們應該是不會故意欺瞞真君,但他們究竟查到了什么,卻又一點都不跟我們說,害得我們反而還要從頭查起,這事做得有點不地道啊。”
陸塵沉吟片刻,忽然看了老馬一眼,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那位血鶯堂主了?”
老馬臉色一僵,道:“你可不要亂說話啊,我是什么身份,哪里敢得罪那位!”
陸塵道:“我覺得說不定是那位故意給我們出難題,要考校我們一番了。”
老馬眼珠子轉了一圈,道:“我只是個小嘍啰,血鶯她眼中哪里能看上我,我覺得這事是沖著你來的。”
陸塵“哼”了一聲,道:“沖我來做什么?”
老馬笑道:“你別揣著明白裝糊涂,她堂堂一個浮云司堂主,哪怕在真仙盟中都是屬于除了那幾位真君大人外可以橫著走的人,會怕什么?”
陸塵向老馬看了一眼,老馬似笑非笑,過了片刻后,陸塵忽然嘆了口氣,道:“走吧,回去了。”說著,就向前走去。
老馬跟了上來,又躊躇著對他問道:“那今天這廚子怎么辦?”
陸塵想了想,道:“明天早點過來,暗中跟著他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有沒有什么古怪之處,要是還沒有,就換人。”
老馬點點頭,隨后如有所思,道:“其實我倒是有種感覺,這個廚子搞不好真是浮云司那邊多疑了,你看看今天那廚子的手藝,還有在廚房里丁板時那刀工,切肉切菜熟練無比,明明就是干了一輩子這廚子的活啊,哪有問題。”
陸塵冷笑一聲,道:“這話說的,全是你自己臆想的吧。若真要這么說,你說他刀工好,我還說他那是刀法呢。切肉快?說不定是人肉切多了吧……”
“喂!”老馬怒道,“老子才從那家酒館里吃東西出來,你別扯這些亂七八糟的,差點嚇得我吐了。”
陸塵大笑,伸手拍了拍老馬的肩膀,然后忽然有些感慨,道:“不過,今天也是有點意外啊。”
“什么?”
“沒看到那個宋文姬啊,如果她那邊手上也有那份名單的話,不是也應該過來的么,奇怪。”
天龍山上,天律堂中,這一次并不是在那個莊嚴肅穆的天律堂大殿內,而是換了另外一間僻靜的靜室,不過人還是一樣的,還是鐵壺真君和他的義女宋文姬。
大概是因為這里是更私密無人的地方,所以鐵壺真君也放松了許多,他身上穿的是一套柔軟舒服的睡袍,人則是半躺在一張寬大的躺椅上,一手平放身邊,一手則是拿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杯,杯中是一種不知名但色澤奇異如血的猩紅色的酒,他時不時地放到嘴邊抿上一口,隨后那張臉上就會露出滿足愜意之色。
這看起來真是神仙一般的舒坦生活,特別是在他身旁大腿邊,那個千嬌百媚的宋文姬還跪坐在地上,面帶微笑,臉頰微紅,看著真是艷若桃李一般,伸出雙手為他輕輕捶打按摩著大腿。
過了一會后,宋文姬笑道:“義父,可舒坦一些了嗎?”
鐵壺真君睜開眼睛,帶著幾分溺愛笑道:“好多了,好多了,多虧有你,我這把老骨頭才能老來享受一把啊。”
宋文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看您說的,您好歹也是真仙盟六大真君之一好吧,在整個神州浩土修真界里也可以呼風喚雨了,結果現在說得好像可憐得不行。”
鐵壺真君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拍了拍宋文姬的手,然后坐了起來,又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
宋文姬站起身從旁邊拖了張圓凳過來,坐在鐵壺真君身旁,然后又乖巧地將他空閑的那只手拿到自己腿上,輕輕為他按摩起來,看著真是孝心滿滿。
鐵壺真君眼神里滿滿都是愛憐之色,看起來也是十分滿意,一只手還屈伸了一下,在宋文姬那豐滿的大腿上抓了一把,隨后嘆了口氣,道:“都是虛名誤人啊。你看著我這些年高高在上、風光無限的樣子,天底下人也差不多都是這樣看我的。還有天律堂這里,我多年來就只能保持一身正氣,肅穆克己,稍有差池,別人便會說出各種閑話。其實老夫修煉一輩子,年輕時真是一心為天下正道公義做事,為了天律堂這份尊嚴,累死累活,現在想想,真是委屈大了。”
宋文姬手上微微一頓,頭向下略低垂了幾分,讓人一時看不清她臉上神情,但隨即便柔聲道:“這怎么會呢,天下人包括真仙盟上下都十分敬重您的。”
鐵壺真君“哼”了一聲,眼中似有不屑之色,枯槁的手掌輕輕在宋文姬的腿上撫摸著,同時口中道:“我算是看透了,那些人就只想著讓我做那圣人,偏偏自己道貌岸然的一個個天天尋歡作樂,可惡!”
說著,他看了宋文姬一眼,面上露出笑容,道:“幸好我運氣還算不錯,這臨老了還能遇到你,也算是老來無憾。”
宋文姬似嗔似笑地看了他一眼,道:“義父,你再亂說,我可就惱了啊。”
鐵壺真君哈哈大笑,擺手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臉皮薄,那不說了。”
宋文姬笑了笑,隨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道:“義父,有個事我想問你一下啊,為何你不讓我繼續去找那份名單上的人了?”
鐵壺真君淡淡地道:“給天瀾一點面子吧,不久前我剛剛掃了他的面子。這件事上,你如果還跟得太緊的話,萬一被浮云司里的什么人暗中算計一下,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宋文姬怔了一下,道:“天瀾真君他這等身份,應該不會和我這小女子過不去吧。”
鐵壺真君抿了一口杯中那奇異的腥紅如血般的美酒,雙眼微微瞇起,道:“一般來說,真君這等人物自然都會自矜身份,但天瀾這個人么……”他沉默了片刻,接著道:“近十多年來,天下承平,整個真仙盟中只有他的浮云司始終明里暗里地與魔教爭斗不休,因此死傷無數。這個人,也是幾百年來仙盟中殺性最大的化神真君了。”
他的白眉微微皺著,道:“倒也不是怕他,但對這個人,還是要謹慎一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