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說完,何向東和薛果拱手向觀眾鞠躬致敬,臺底下上千觀眾掌聲及其熱烈,叫好聲更是響徹云霄。
何向東是著實被眼前這場景驚了一把,他過去這些年一直是民間演出,經常是幾十人的小場子,了不起幾百人,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上千人瘋狂叫好的場景啊,真的很震撼。
薛果也頗多感慨,他跟著曲藝團出去演出見識過比這更大的場景,但從來沒有哪一場觀眾有這么熱情,一個演員最大的成就就是被觀眾喜愛,薛果抱著拳看著臺下觀眾,又是感動又是慚愧,心情很復雜。
兩人再三鞠躬之后,自己抬著桌子就下場,這下場之后觀眾熱情的掌聲叫好聲依然久久不停,弄得下一場的演員遲遲不能上臺,很是尷尬。
等會最后還有一場,何向東和薛果下了場也沒去別的地方,就是演員候場的地方坐著,旁邊一群歌曲小品演員又是艷羨又是妒忌地看著他們倆。
薛果扭頭看了后面黑壓壓一片還在叫好的觀眾,回過頭,看著何向東很是感慨地說道:“今天觀眾怎么這么熱情啊。”
何向東輕輕嘆了一口氣,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緩慢而又堅定:“這……才是相聲的魅力。”
聽到此話,薛果愣神了很久,才慢慢琢磨過味來,這……才是……相聲的魅力。
幾個節目過后,便是最后的一場相聲了,何向東和薛果壓場演出,攢最后的大軸。
這兩人剛一上臺,臺下就爆發了無與倫比的叫好聲,何向東和薛果連連鞠躬都沒能把掌聲壓下來,在這一刻,他們終于體會到了作為演員的驕傲。
好一陣過后,現場才慢慢安靜下來,何向東滿心感動地叩了叩話筒,開始說這最后一場,何向東和薛果都是現場型的演員,觀眾越多越熱情,他們倆就能演的更好,這最后一場兩人是豁出去命的賣力氣,爭取把最好的節目奉獻給最好的觀眾。
最后一場是一個大活兒,叫《八大改行》,是文哏相聲最初期的代表人物鐘子良先生所創作的,在清末就有了,后來經過許多相聲前輩增增改改,是一個久經舞臺考驗的好節目。
只不過近些年來很少有人說了,倒不是說這個節目涉及倫理哏或者臟哏什么的,這是文哏類節目,而且說的是光緒死后大清朝國祭,不允許民間再動響器了,那些吃張口飯的藝人被逼的沒轍了,只能紛紛改行賣包子、賣切糕,賣餛飩,給人家補衣服。
這個充分反映了封建主義迫害藝人的現實,用相聲的形式對其進行批判嘲諷,非常符合主旋律。沒人再說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大部分人都來不了。
這個相聲內容是藝人改行之后,還有觀眾喜歡他們央求著他們再唱一段,難就難在這里。首先京劇藝人改行,何桂山、金秀山這二位先生是唱花臉的,劉鴻聲和孫菊仙這二位是唱老生的,陳德霖先生是唱青衣,李多奎和龔云甫這二位先生是唱老旦的,相聲演員在臺上要學他們唱京戲,涉及到這么多行當,而且要學的像唱的有味,但凡唱的差一點你得被觀眾笑話死,難度非常大。
還不止如此,評劇名家白玉霜先生是唱旦角的,這是評劇的一代宗師啊。抓髻趙是唱十不閑蓮花落的,是當年非常有名的藝人。還有京韻大鼓劉派創始人劉寶全先生,這可是被人稱為鼓界大王的人物啊。
你一個相聲演員要模仿這么多藝術門類,這么多不同的行當,而且都是響當當的大角兒,你要是沒點真本事,誰敢上臺?《八大改行》最見功夫的就是學唱,水平次一點的都來不了。
所以有人夸相聲演員是“狀元才,英雄膽,城墻厚的一張臉”,狀元才,這知識儲備量得有多少啊。
何向東的唱功已經是大成了,一副無人可敵的寶嗓,在加上這么多年的磨練,他唱功不弱于任何人,而且會的也很多,《八大改行》對其他相聲演員來說可能很難,但對何向東來說,卻是一個絕佳的表演舞臺。
上面提到的藝界前輩劉寶全先生,京韻大鼓劉派的創始人,何向東保護嗓子的方法就是跟這位老前輩學的。劉寶全先生這輩子為了保護嗓子沒抽煙沒喝酒,連飯都沒吃飽過,一次都是吃個牛肉燉了然后在里面燙一點青菜菠菜吃,不吃肉不喝湯,吃素的,就是這樣晚上嘴里還得含一片雪梨拔拔肺火。這就是鼓界大王啊,哪一個藝人的成功不是含著血淚過來的。
何向東的寶嗓征服了臺下了所有人,雖然現在很有有人在聽戲曲曲藝了,但是何向東這一開嗓唱,底下觀眾沒有不為之震撼的。藝術是永遠不會過時的,過時的只有藝人。
《八大改行》說完之后,底下觀眾爆發了空前的熱情,這個節目的觀賞性遠在《拴娃娃》之上。何向東和薛果對視了一眼,見觀眾這么熱情,看了一眼也沒什么動作的主持人,兩人決定開始返場。
一轉身又是熱烈的掌聲,許多觀眾都站起來鼓掌了,何向東和薛果眼中泛淚,有這么捧自己的觀眾,還有什么可求的呢。
三次返場過后,兩人朝觀眾多次鞠躬后下場,而且這一片空地的掌聲卻久久不歇。
已經是傍晚了,何向東和薛果準備回去了,卻被服裝廠老板羅明朗給留住了,說是要單獨請他們吃飯,何向東見有免費飯吃就答應了,薛果是一個很隨性的人,人家給臉沒理由自己不兜著啊。
也沒去別的地方,就在他們服裝廠的食堂,老板單獨有一個單間,讓食堂大廚給好好炒了一桌子菜,還別說,這大廚的手藝是不差,至少何向東吃的挺歡的。
飯桌上,羅明朗和薛果是推杯換盞喝的好不熱鬧,薛果一個愛喝酒的人,何向東是滴酒不沾,羅明朗知道了也沒難為他。
羅明朗是浙江臺州人,改革開放后就開始做生意了,最初是在臺州做買賣,后來到北京通縣開服裝廠了,這些年生意是越做越大了,為人既有生意人的精明卻也不乏豪爽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