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家茶館的演出終于結束了,看著客人們無比熱烈的反應,躺在舞臺上的馬丁突然有點想哭的沖動。
真是太不容易了,他大老遠把趙峰華從北京請回來,當大爺一樣伺候著,人家還拽的二五八萬似的,還非要臨場罷演加錢。
沒見過這么欺負人的,把趙峰華趕走之后,馬丁當時就認為這場演出要完蛋了,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已經花了錢買了票的觀眾交代。
盡管何向東和薛果把場子頂了上去,但是馬丁心里完全是沒底的,趙峰華再怎么說也是一個著名演員,也是一個明星,這兩個人只是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啊,一點名氣都沒有,怎么跟人家比啊。
上場之前馬丁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了,而且也的確賠了不少錢出去,對他來說這筆錢也不是一個不痛不癢的小數目。
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何向東跟薛果兩個人竟然如此厲害,竟然僅僅只靠著兩個人就把場子救活了,搞熱了,客人的反應簡直讓他覺得心驚。
他是茶館老板,趙原的那支相聲隊伍在這里表演也有些日子了,但是他從來沒有見到哪一次客人有像今天這樣的熱烈的反應,甚至于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至此,馬丁終于放心下來了,他之前賠出去的那些錢都值了,他相信之后他肯定還能賺回來,甚至于賺的更多。
馬丁躺在地上久久未起身,臉上又是悲又是喜,最后放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向東到了后臺面對道士那群求表揚家伙的嘴臉,他恨不得一人一腳踹過去,這群不按套路出牌的王八蛋差點沒弄出大亂子來。
不過他沒有動手,因為薛果已經先動手了,一群人扭打在了一塊,何向東在旁邊端著茶水看著熱鬧。
趙峰華臉色很不好看,他損失會很大,原本可以順利到手的五千塊沒有了,現在賓館的開的房子馬丁也不管了,房費也要他自己負責了,一百多一天呢,回北京的火車票也要自己買了。
原本昨晚還等著看馬丁的笑話,還等著再訛上人家一筆呢,結果誰成想那兩個小混蛋居然把場子撐起來了,還有馬丁寧愿自己賠錢也不讓自己上場,簡直可惡。
趙峰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現在是恨極了何向東和薛果,若不是這兩人他怎么會損失這么多。
他其實掙得也不多,別看他有點名氣,但是相聲演員跟別的明星不一樣,現在相聲行業整體不景氣,也沒什么人愿意聽相聲,像趙峰華這樣的演員一年也沒有多少穴可以跑。
其實馬丁這里給的錢算是比較多的了,別的地方更少,他也是看馬丁這里是個小茶館,他才敢多撈一點的,客大欺店說的就是這個。
誰成想這回竟然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沒有多拿錢,原本答應好的五千塊也沒有了,現在連回去的車票都要自己負責,自己還賠了。
趙峰華都快恨瘋了何向東跟薛果了,薛果他不太敢動,薛果的靠山比他硬,而且薛果又是石先生唯一的徒弟。
但是何向東……
趙峰華昨晚就專門打電話回北京問了一圈自己的朋友,連鐵路文工團那邊都問過了,最后現何向東并沒有什么背景,只是一個普通的民間小藝人,后來才進的文工團,而他的師父現在好像還在民間瞎混。
趙峰華就放心多了,就一個野路子出身的民間藝人也敢擋自己的財路?當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
趙峰華現在就站在新鄉站劇場的門口,文工團今晚在這里有一場慰問演出。
趙峰華眼里充滿了怨毒之色,站在文工團門口,他心里也曾掠過一絲猶豫退縮的想法,因為這件事畢竟是他理虧在先。但是這種想法瞬間便被他的不甘壓下了,這個仇他是一定要報的。
趙峰華咬了咬牙,便邁步走了進去。
“坐吧,什么事?”侯三爺的態度并不熱情,反而有點冷淡。
趙峰華就在侯三爺對面的沙上坐了下來,就挨著半個屁股,他在侯三爺面前可不敢放肆,不說別的,單單論起輩分來,侯三爺也比他高一輩。
相聲界非常講究論資排輩的,長輩教訓晚輩,不會有誰覺得有什么問題。而且侯三爺還是侯家人,又是相聲界響當當的大角兒,無論從哪個層面來說,趙峰華都不敢造次。
“侯老師,聽說您來新鄉演出來了,我來看看您。”趙峰華很燦爛的笑著說道。
“哦,呵呵……”侯三爺淡笑了幾聲,端起了茶杯慢慢喝著茶也不說話。
趙峰華討了個沒趣,見侯三爺態度冷淡,他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但是又想到昨晚的事情,怒火再次把理智淹沒,他就開門見山道:“侯老師,您團里面有一個叫何向東的相聲演員是嗎?”
“嗯。”侯三爺點點頭。
趙峰華繼續說道:“昨晚我是到這邊走穴來了,后來穴頭跟我產生了一點小矛盾,就不讓我演出了,再后來您團里的何向東就去頂場了。”
說完,趙峰華小心翼翼地看了侯三爺一眼。
侯三爺依舊是不緊不慢地喝著茶,慢慢說道:“然后呢。”
趙峰華本來是想暗示何向東搶他的飯吃,但是侯三爺根本不接招,輕描淡寫就給弄過去了。
人家不接招,趙峰華也不好意思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因為這個只能人家說,不能自己說。難道自己說自己堂堂一個知名演員被一個毛頭小子搶了演出啊?丟人不丟啊。
趙峰華頓了頓,自己圓著場說道:“當然了,演出變動這都是正常的,我覺得給年輕人多一點機會也是好的。但是我沒想到的是,何向東他居然在劇場里面說那種骯臟不堪的東西,大玩倫理哏,惡俗極了。侯老師,我不是跟您打小報告啊,我就是覺得現在的小輩的藝術人品真的需要好好整治一下,不然老是這樣多糟蹋相聲藝術啊。”
聽了這話,侯三爺把茶杯往桌子上一磕,淡淡說道:“何向東的輩分可不比你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