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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聽戲聽大軸,聽書聽扣子

  又過了幾日,牡丹獎最后的評書比賽也到了,牡丹獎決賽的結果是要等這些比賽都結束了才會公布的,現在都還是未知數。

  當然了,孰強孰弱,演員們自己心里是有一桿秤的,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搞文學藝術的這行是分不出第一第二來的,因為好的壞的標準太多了。

  它不像是武學類的,兩個練武的在臺上打一架,倒下的就輸了,站著的就是贏了,這個簡單,但是文學藝術的評價標準太多了,千人千面,莫衷一是。

  但是這里面的技巧方面是可以分出高低來的,但是能看出這種技巧的往往都是行內人士,一般的觀眾都是只能憑借著自己的主觀感覺去判斷,所以藝界也有一句話,叫做藝術沒有對與不對,只有喜不喜歡。

  決賽結束的都在等著最后結果出來,包括田佳妮,田佳妮在上場表演的時候突然超常發揮了,水平驟然提升,盡管這丫頭現在心里還是沒底,但是何向東覺得她奪冠的幾率很大。

  至于何向東自己,上次的相聲比賽他展露出來的功夫完全可以說是藝壓群雄了,就算出意外奪不了冠,第二也是穩的,牡丹獎應該是會有他一個名額的。

  現在就剩評書比賽了,他在評書門也是有門戶的,按照常理來說,牡丹獎是不會給一個藝人頒發兩個獎的,這玩意兒太珍貴了,哪里能這樣給啊。

  但是何向東還是來參加評書比賽了,不僅僅是為了保險起見,更是為了師門,他這一次是代表師門出戰的,是作為張闊如的徒弟出戰的,所以他不能退,不管最后能不能拿獎,他都得把張家一枝兒傳人的能耐拿出來給大伙兒瞧瞧。

  到了劇場了,何向東他們就進了后臺了,這次決賽就四個演員,那對唱竹板書的師徒終究還是沒能進決賽,可惜了。四個人里面何向東就認識倆,一個自然是傅盛了,還有一個就是杜岳峰。

  何向東和傅盛比較熟,兩人在后臺就閑聊起來了,杜岳峰也在這時候進來了,他一眼就瞧見何向東了,后臺就這么幾個人,他也不能裝作瞧不見啊。

  杜岳峰尷尬地摸摸鼻子,走到何向東身邊,捏著鼻子喊了一聲:“何師叔好。”

  沒辦法,何向東跟他師父古老師是論師兄弟的,而且他這一枝兒和張家一枝兒都是出自一脈,關系很近,所以杜岳峰見著何向東不到招呼就不合適了。

  盡管他年紀比何向東大,腕兒也比何向東大,可是見了何向東還是得捏著鼻子喊師叔,沒辦法,這就是傳統文化的糟粕啊,你咬我啊?

  何向東含著微笑點點頭,慈祥地看著杜岳峰:“好,好。”

  杜岳峰看到何向東這副死樣子,他臉都要綠了,匆匆擠出一點笑意,然后就趕緊去旁邊坐著了,這個招呼打的差點沒把他膈應死。

  何向東也沒管那么多,他跟杜岳峰又不認識,打個招呼就可以了,還要干嘛?他還是和傅盛比較聊得來。

  “您這次比賽完了就回南京了吧?”何向東問傅盛。

  傅盛笑著點點頭:“對,就回去了,那邊還有一堆事情等著我去處理呢,本來上次復賽結束我就應該回去不來了。”

  “嗨,這是干嘛呢。”何向東笑著擺擺手。

  傅盛卻笑得很是感慨:“這不有你在這兒嘛,我來也是給你當綠葉的。”

  聽到這話,何向東連連搖手,杜岳峰臉色就更黑了,傅盛是給何向東當綠葉的,他是給傅盛當綠葉的,這蛋疼的人生。

  化妝師進來給演員補妝了,化完妝之后會精神一點,這也是對觀眾負責。

  攏共也就四個人,四段兒評書,何向東是排在最后的,這是抽簽決定的,傅盛還在跟他打趣說他直接抽了一個攢底的了,何向東也就是笑笑不說話。

  演員一個個上場,節目一個個過去,這三個演完了的也沒走,全都去觀眾席那邊等著看何向東的演出,最近評書界鬧得最風風火火的可就是他們那倆師徒的事兒啊。

  失蹤已久的張闊如重新出山了,還讓自己徒弟去征戰牡丹獎,關鍵是人家徒弟還爭氣,一出來就把所有人都踩下去了,你說講理不講理。

  所以今天觀眾席上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觀眾就是評書界的同行,包括評書一門、西河一門還有各地的分支的評書藝人都在這里。

  “下面請您欣賞評書《濟公傳》,表演者何向東。”

  報幕聲起。

  評審席上的白闊山老爺子微微一愣,問身邊的古老師:“他不說三國了?上次的扣子還沒合上呢。”

  古老師搖搖頭,道:“他可能根本就沒想把扣子合上吧。”

  白闊山笑著罵道:“嘿,這缺德孩子。”

  何向東穿著大褂,邁步上臺,頭往觀眾席上看去,露出一個微笑。

  “好……”全場觀眾大聲叫好鼓掌,這些觀眾大多都是上次來過的,而且都是被何向東留的那個扣子給坑來的,所有人都想知道后面是怎么回事,結果這個王八蛋不說了,好家伙,這是個管殺不管埋的主兒啊。

  杜岳峰見到現場觀眾如此反應,他心中更是黯淡,明明自己才是個腕兒啊,可是掌聲怎么都給他了呢。

  傅盛更是感慨無比,這就是一個說書人最大的驕傲啊,甭管我出不出名觀眾認不認識,但是只要聽我一場書,我就敢保證下次你們準得再來。

  何向東走到舞臺中央,沖著全場觀眾深深一個鞠躬,坐到了椅子上,念了一個定場詩:“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楚衛,切糕……啪……沾白糖。”

  “噫……”觀眾紛紛笑著發出噓聲。

  何向東自己反倒是愣了,脫口就是一句:“誒,我是不是走錯屋了,這地兒說相聲的吧?”

  觀眾再笑。

  知道何向東底細的同行們都無語了,得,真不愧是說相聲出身的。

  何向東卻還是樂滋滋的,他今天要說的就是濟公傳,這套書本來就比較好玩,何向東還給里面加了很多包袱笑料進去,所以這玩意兒就很逗了。

  所以他的定場詩就直接來了一個包袱,與其說何向東這一場是說評書,倒不如說他是在說單口相聲。當然了這二者并沒有什么本質區別,都是說書嘛,無非是單口相聲更加側重逗樂一點罷了,再說濟公傳還是評書里面的書目呢。

  何向東坐定了,道:“今兒咱們說濟公傳啊。”

  這話一出來,全場觀眾都不樂意了,噓聲陣陣,不情愿的聲音此起彼伏。這些都是沖著何向東上次留的扣子來的,結果人家現在不說了,你說死不死啊?

  若是一般的評書演員見著這樣情況估計都要慌了神了,連古老師都往后面看了好幾眼,杜岳峰也被現場觀眾這氣勢嚇了一跳,要是把他放在臺上,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辦好了。

  這就是缺乏歷練啊。

  何向東早就習慣這樣的場景了,觀眾不起哄他還渾身不自在呢,你說賤不賤,他學著領導人揮手:“好,好,謝謝,謝謝。”

  觀眾都被他搞懵了,謝個毛啊?

  等觀眾聲音下去了,何向東才開始忽悠觀眾:“上次三國的扣子我肯定是會給大伙兒合上的,別著急哈。你們可都是聽書的行家啊,咱可不能外行了啊。”

  “咱們藝人行內有一句話叫做聽戲聽大軸,聽書聽扣子。人家聽戲得聽最后攢底的大軸演出,這一場演員的水平最高,演出也是最精彩的。聽說書呢,得聽扣子,這扣子直接體現出一個說書人的水平,咱得品嘗這個扣子的滋味兒。”

  何向東這話一出來,觀眾好多都陷入沉思了,好吧,都被忽悠了。

  何向東繼續道:“當然您諸位要因為扣子罵街,這也正常,聽書最有意思的就是一邊琢磨人家的扣子,一邊罵街,嘿,人生最大樂趣簡直就在這里啊。”

  “哈哈……”觀眾們也笑起來了,連掌聲都響起來了,何向東是把他們心里話給說出來了。

  杜岳峰見何向東在臺上三言兩語就把場子定住了,觀眾全都跟著他走了,這份功力簡直讓這個在溫室成長起來的花朵嘆為觀止,自愧不如。

  古老師也深深一嘆,要想達到何向東這水平,看來自己徒弟還有很多路要走啊。藝術的技巧倒還是其次的,關鍵是人家這處變不驚的心態和處理現場事故的能力才是最珍貴的啊。

  何向東笑了一下,繼續說道:“所以啊,咱們藝人說書不留扣子就沒意思了,您諸位聽不到扣子了其實也跟嘴里沒味似得。不說說書,就是寫書也是一樣的,在坐的諸位可都是讀書人啊,那些給你們留扣子的作者才是真心疼你們啊,因為人家這是給你們罵街的機會啊,您這書看的痛快呀,還帶聲響兒的,對吧?”

  “好……”觀眾再次大笑鼓掌。

  何向東笑道:“所以啊,扣子促進社會和諧啊,哈哈,好,閑話少敘,書歸正文……啪……”

  醒木響,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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