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興一家農家小院,房子是新蓋的,外墻上還貼上了潔白的瓷磚,看起來很顯眼,這種瓷磚房子再過幾年也就落伍了,不過在二十一世紀初在農村還是相當流行的。
這房子是大興農村的房子,也保留了農村人典型的特點,就是院子做的很大,房子剛剛一百平,院子居然也有一百平。
秋日的清晨,天氣不寒不熱,秋風吹在身上很舒服,干凈爽利。今天這農家小院里面待的不是農民,因為這些人手上拿著著的家伙事兒不是農具。
小院里面站著四個小年輕,手上家伙各異,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子雙手拿著快板熟練地打著:“咵哩哩咵哩哩咵,咵哩哩咵哩哩咵,小小的寶盒一塊銅,能工巧匠把它造成。四塊銅梆加一木,三面兒黑一面兒紅。雖然說不是值錢的寶,萬貫家財寶盒里邊盛……”
清秀小伙子快板打的極穩,語速富有節奏感,但絲毫不貪快,表情神態中也透露出一股子從容不迫的穩重感。
“寶盒落到光棍人手,荒灘大會搭起了寶棚。倉啷啷,銅鑼一響開了寶,圍了個里七層可是外八層。里七層蹲到地下要押寶,外八層站在一旁打糠燈……”
清秀小伙子旁邊站著的一個青年人,長得胖胖的,這小子正在背貫口:“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晾肉、香腸兒……”
胖青年邊上是一個小孩子,這孩子大約也就是八九歲的樣子,但是小模樣長得方正,虎頭虎腦的,很可愛,很機靈。
這孩子拿著一對玉子在唱太平歌詞,別看模樣不大,但是身上的范兒卻是十足,玉子也使的相當利索,嗓音還帶著明顯的童稚音,但是也很有幾分味道了,是個不錯的苗子。
除了這三人之外,還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鬼頭在墻角跟站著,也就只有這貨沒有練早課,孩子耷拉著腦袋,但是一對漆黑的眸子卻在機靈地轉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壞主意,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老實孩子。
這小鬼頭對面站著的就是一個龐大的身軀,這身軀的主人黑著臉,面色陰沉,神情不善地盯著面前的小鬼頭。
小鬼頭就是小鬼頭,沒三分鐘就被盯得不自在起來了,身上就跟放了一大堆蟲子似得,抓耳撓腮的,整個人都要扭起來了。
小鬼頭終于忍不住了,看著面前龐大的身軀,故作無辜道:“師父,您老看我干嘛呀,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是個男孩呀。”
“哼。”何向東冷哼一聲,他都快被氣樂了。
沒錯,這個龐大的身軀就是何向東,四年過去了,今年的何向東二十八歲,細看他的容貌與四年前并沒有什么大差別,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卻是不一樣了。
28歲正好是卡在青春活潑和成熟穩重中間的年紀,大多數人都是偏左或者偏右,而何向東卻在偏右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頭了,如果不細看他的容貌,你一定會認為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
他本來就有遠超同齡人的沉穩,現在就更加如此了,而且除去沉穩之外,他還帶上了更多滄桑的意味,向文社四年的磨礪和發展確實改變了他許多。
何向東盯著這小鬼頭,冷哼一聲,問道:“早課不好好練,去哪兒野去了?”
小鬼頭撓撓腦袋,含糊說道:“我練了,練完了我才去就邊上稍微逛了一下。”
何向東看著他,道:“哦,練完了是吧,那也就是說練熟了咯,把報菜名給我背一遍,錯一個字一巴掌,來。”
小鬼頭一臉苦色:“啊?”
何向東厲喝一聲:“快點。”
小鬼頭嚇了一哆嗦,不情不愿背誦道:“蒸羊羔、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
何向東喝道:“背快點兒,老驢拉磨呢?”
小鬼頭提高了:“燒子鵝,鹵煮……”
“啪。”何向東一巴掌就抽過去了。
倒是也用力,扇在臉上有點略疼而已。
小鬼頭捂著臉,委屈的不行了。
何向東罵道:“你還敢委屈,鹵豬說成鹵煮,你再嘴里拌蒜試試看?叫你好好練功不練,就知道出去搗亂,你說你該不該打?”
小鬼頭委屈道:“我沒出去搗亂?”
何向東瞪起眼珠子罵道:“還敢不承認?隔壁你張叔家的老母雞是不是被你踹斷了一個翅膀了?”
小鬼頭爭辯道:“這也不能怪我啊,是那只雞非要來啄我,我才……才……”
何向東根本沒心思和這孩子爭辯,就道:“你少廢話,你今天就在站在這里反省,什么時候把報菜名背熟了什么時候去吃午飯。”
“哦。”小鬼頭悶悶應了一聲,也不敢再爭辯了,他知道自己要是再說下去肯定還得挨頓揍,唉……這都是用鮮血總結出來的經驗啊。
何向東讓這小鬼頭面壁去,自己就跑到別的徒弟那邊了,這小鬼頭是何向東收的第五個徒弟,今年年初來的向文社。
小五是東北人,他爸媽見著這孩子學習不好,就很想讓孩子學曲藝,在東北就已經學了一些二人轉了,現在又把孩子送到了向文社這邊學相聲。
小五這孩子天分不錯,何向東也就收下了,但是這孩子太皮了,就沒見過這么皮的孩子,每天都會出去惹事,來向文社大半年了,就沒消停過。
不是把東家的狗給攆了,就是把西家的雞給踹了,再要不就是把人家的東西給碎了,反正現在何向東每天都能接到鄰居朋友們的投訴。
大半年的磨練之后,何向東感覺自己現在就算不說相聲了,也能去信訪辦當個主任了,小五都給他開辟了一個新職業了,這玩意兒你跟誰說理去?
這孩子太皮了,何向東一天得收拾他好幾次,可這孩子也皮實,打不怕,何向東現在都對他絕望了。
何向東沖著那邊喊一聲:“老二,小五就給你看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