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啊,要不你干脆來我這兒算了,我們明年就要開分社了,缺人啊,你就當幫我一忙唄。”何向東泡著茶,桌上放著瓜果點心,他和丁錦洋邊吃邊聊。
丁錦洋剝著杏仁,他挺愛吃這個的,嘴里邊感受著杏仁的香味,邊說道:“我才不來給你打工呢,到時候你壓榨我這個小員工怎么辦啊?”
何向東都要無語了:“壓榨什么呀,咱哥倆誰跟誰啊。要在以前我還真不敢叫你,以前生意差,心里沒底氣。現在日子好過了,咱們就一起干唄,咱們都是相聲演員,能好好說相聲比什么都強,老是去拍戲的那邊扎堆干嘛?”
丁錦洋卻是搖搖頭,沒有多說話。
他現在也經常來向文社走穴演出,何向東也邀請了他好幾次了,可他就是一直不肯答應。
何向東也以為他是不舍得丟棄自己的鐵飯碗,才不肯來的。這事兒他也沒法多勸,一個人一個活法,他自己愿意就好,旁人強求就沒意思了。
當然,若是丁錦洋有一天真的愿意來,何向東肯定是舉雙手歡迎的,一來丁錦洋本事在這兒,他實力確實不錯;二來他們關系也好,都是好朋友,能一起說相聲是最好不過的了。
這邊正聊著呢。
張先生也來了,老頭兒歪著個肩膀,抱著個茶杯就過來了,現在天氣冷,張先生就抱著茶杯不松手了。
張先生對何向東說道:“我弄得那曲子是確定了在商演上唱了是吧?“
何向東點頭:“對,咱們在商演上全球。”
張文海沒好氣道:“去你的,還全球。”
何向東笑道:“不然呢,三里屯啊?”
張文海揮揮手,嘴里罵道:“一邊玩去。”
說完,張文海扭頭又走了。
丁錦洋有些詫異:“你們又要辦商演了?”
何向東笑著點頭:“對,年前再辦一場。”
丁錦洋道:“厲害的,這都第五場了吧,這次辦在哪兒啊,北展還是民族宮啊?”
何向東看著丁錦洋,微微一笑,吐字說道:“這次去天津。”
“啊?”丁錦洋傻了。
天津可向來是有相聲窩子的稱號的,相聲的出處是北京,聚處卻是在天津,相聲界多少鼎鼎有名的大腕,都是在天津成的名,立的腕兒。
所以在舊社會時期,相聲藝人都認為,你在別處有多大名氣,觀眾有多捧,這都不算什么,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你有能耐上天津去闖一闖啊,那是相聲的大本營,只有在那里打出名氣來了,才能說明你的能耐。
天津說相聲的確實很多,藏龍臥虎,高手如云。96年天津臺開始錄制傳統相聲集錦的時候,還遭到不少毛頭小子嘲笑,八十年代評出來的相聲十大笑星沒一個是天津,相聲高手都匯聚在北京,結果你們還把這種錄制節目放在天津,這不是鬧著玩嘛。
真正錄制開始之后,那幫人毛頭小子卻傻了眼了,相聲窩子的名頭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一大群前輩高人手挽著手就從犄角旮旯出來了了,這可都是從舊社會時期就開始說相聲高手啊,那水平是沒得說的,節目播出之后,也震驚了業內。
97年的時候,何向東還去參加了第二期的錄制,也在錄制上認識了不少前輩,還得到了馬三爺的指點,獲益匪淺。
一別多年過去了,何向東決定再回天津,這一次是去做商演的。原因有很多,何向東自然也有不在天津成名,就不算立腕兒的老封建心態。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京津一帶是相聲的起源地和興盛地,這里相聲基礎最好,愛聽相聲的人很多,而且北京和天津離的也不遠,上高速不到兩小時就能到了,很方便,若是這次在天津能打出名氣來,那對向文社的發展是很有幫助的。
當然,在何向東內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他一直沒向外人透露過。他從藝二十年了,到現在,他始終認為他最輝煌的時候是他九歲在天津連城曲藝俱樂部說相聲的時候。
雖然現在掙得更多,觀眾也更多,但何向東最難忘的還是在那時。離開天津之后,相聲也到了一個低谷期,何向東經歷過絕望,也燃起過希望,風風雨雨這么多年了。
向文社也有了今天的成績,已經陷入低谷的相聲也有了復蘇的跡象,雖然很多事情都還沒有達到何向東心里的要求,但他還是想回一趟天津,向曾經的自己做一個交代,也算是給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交一份答卷。
天津商演已經在籌備了,這一次的演出方還是環天傳媒,雙方合作挺好的,只要是他們能做的商演,何向東就不打算換別人了。
現在喬宇已經帶著他的團隊到天津去做籌備工作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師父,云季和謝全兩位老師,今天請假,說晚上不來演出了。”老二進了門,跟何向東說了這件事情。
“嗯。”何向東微微頷首,他心里清楚,八成這兩人是又接了什么走穴演出了,所以不來了。
何向東給他們開的工資是還不錯的,一人是一百塊錢一場,如果一天都在園子里的話,能演兩場,一天就有二百塊錢,一個月演下來也有六千了,何向東已經很厚待他們了。
但是這工資是比不上他們去走穴演出的,只不過園子里面的演出是穩定收入,只要演就會有的,而走穴是不常有的。
何向東眉頭皺著,又想起了那晚上田佳妮跟他念叨過的事情,心頭沒由來的一陣煩鬧。
老二看看何向東又問:“師父,那咱們晚上演出怎么安排?”
何向東想了想說道:“讓陳博上去說一段兒,你范師爺今兒來了吧,讓你范師爺帶他一段。你去把陳博給我叫來,我給他說說活兒。”
老二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高剛龍看著陳博興高采烈往何向東房間走的樣子,他心頭郁悶不已,陳博是跟他一起來的,現在人家都能上場說相聲了,而他卻還是連上場唱小段兒的資格都沒有。
高剛龍低著頭,雙手緊緊抓著快板。心頭委屈的不行了,他在向文社這段日子過的也不好,倒不是不給他吃穿,也沒有誰欺負他,就是他學東西太慢了。
別人半天就能會的東西,他學好幾天都沒個頭腦。何向東讓他跟小五一起打快板,小五嫌他笨,不肯帶他;讓他跟小四一起唱太平歌詞,小四也嫌他笨,唱的都不在板眼上。
被這兩個孩子這樣嘲笑,高剛龍差點沒羞臊死。他現在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適合干這一行,自己完全學不來啊,就連剛來的小龍和小虎都學的比他快。
高剛龍抓著快板砸了一下自己的頭,面容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