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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我只是不想讓傳統相聲失傳罷了

  何向東話不多說,拿出玉子來打了一串花點,然后板眼回歸正常,張嘴唱道。

  “那燒麥出征喪了殘生,

  有肉餅回營他勾來了救兵。

  那鍋盔兒掛了這元帥的令,

  那發面的火燒為那前部的先鋒。

  那吊爐的燒餅他將夠了十萬,

  那蕎面餅催糧押著后營。

  那紅盔炮響驚動了天地,

  他不多時來置在了饅頭城。

  在那小米面的餅子以上安下了營寨,

  那拉開了馓子麻花幾所了連營……”

  餑餑陣全都是用各種小吃編成的太平歌詞,餑餑是老北京人的叫法,老北京人把面食和各種糕點統稱為餑餑,這太平歌詞餑餑陣里面有幾百種餑餑,能把人唱餓了,對刺激消費擴大內需很有意義。

  方文岐和范文泉在進場門旁邊看著何向東在臺上揮灑自如的演唱,范文泉說道:“師哥,這東子的柳活兒可是了不得啊,這基本功簡直太扎實了,師哥你是怎么教的啊?”

  方文岐微微一笑道:“還能怎么教啊,我們都是一個師父教的,練功的法子都是一樣,無非是每天苦練唄,不瘋魔不成活啊,這孩子苦練的時候你是沒見那個瘋狂勁兒。”

  范文泉點點頭,嘆了一聲:“我徒弟倒是沒那么瘋過。”

  方文岐瞥了他一眼,道:“你那個徒弟太浮了,你太慣著他了。”

  范文泉回看師哥一眼,沒有回話。

  畢竟是別人的徒弟,自己也不好多說,話點到為止就是,方文岐繼續道:“這回咱們賭兩個孩子輸贏,這賭注還沒說呢。”

  范文泉笑道:“怎么?還賭錢啊?師哥你都窮的當褲子了,還有錢么?”

  方文岐輕哼一聲,道:“都是說相聲的賭什么錢啊,這樣東子贏了你傳三段傳統相聲給他,郭慶贏了我也一樣。”

  范文泉驚訝道:“嗬,我說師哥你答應那么爽快呢,原來是看上我的相聲了啊?”

  方文岐道:“就說有沒有膽子賭吧,實在不行,不管郭慶輸贏我都傳三段給他。”

  范文泉倒是笑了,說道:“師哥你還別激我,我這人可沒臉沒皮,這招對我沒用。”

  方文岐認真說道:“我這可不是激你,我說的是實話,只要郭慶想學只要我會的,我都教他。”

  范文泉這回是真驚訝了,他瞪大眼珠子問道:“老話說,寧舍一錠金,不傳一句春。我們說相聲的對自己獨門的本事看的可是很緊的,師哥你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

  方文岐苦笑道:“現在可不比我們當年了,我們當年為了學一個好段子,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什么程門立雪的對我們來說根本不算事。可是現在呢,這些老段子好段子都沒人愿意學了,現在可不是學生趕著老師,是老師求著學生學啊。”

  范文泉也嘆了一口氣,說道:“也是啊,人心浮躁啊。”

  方文岐繼續說道:“從當年相聲改革的時候我就知道傳統相聲怕是要失傳了,所以這幾十年我一直在接觸會老段子的藝人,這些年倒是也學了不少,我會的就有五百多段,我是真希望把它傳下去啊。”

  “多少?”范文泉驚叫一聲,聲音高了八度。

  “五百多段?”范文泉又是一聲驚叫。

  方文岐點頭。

  范文泉還是有些不可思議,道:“你怎么會會這么多啊,老前輩會的都沒你多啊,師哥這些年你都是……都是怎么過的啊?”

  方文岐沒有回答,他這幾十年受的苦又豈是一兩句能說的清楚的,他也只是默默嘆了一句:“我只是……不想讓相聲失傳罷了。”

  范文泉沉默了,為拯救傳統相聲奔波了幾十年,這老頭實在是太倔了,都不用想,范文泉就知道這么些年師哥肯定吃了不少苦,又沒穩定的收入,到處撂地賣藝,掙得也不多,還要腆著臉到處求人學藝,吃不好睡不好的,難怪老的這么快。

  想到這里范文泉眼圈都紅了,他啞著嗓子說道:“師哥你放心,只要是我會的,我都教給東子,我都教他,都教他。”

  方文岐拍拍范文泉的肩膀,滄桑的老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意。

  臺上,何向東依然在唱。

  “那窩窩頭安置在了中央是戊己土,

  肉火燒安在了南方是火丙丁。

  那正西方庚辛金是便食來作亂,

  那正北方壬癸水是水晶包兒鬧得更兇。

  那正東方硬面餑餑甲乙木,

  他把那金鋼寶圈兒遞在空。

  那月餅當空照如白晝,

  倒把那年糕老將打入陣中。

  那絲糕一怒前去破陣,

  他進陣來遇見了圓眼兒燒餅。

  那糖耳朵敗陣就逃了活命,

  那蜜麻花兒站在陣中是喊連聲。

  那他倒說燙面餃兒困置在了籠屜的陣,

  那煮餑餑跳鍋一命撐。

  那雞蛋卷兒聞聽嚇了一跳,

  那直嚇得奶卷兒小姐淚盈盈。

  那有人破開了餑餑陣,

  也除非是那餓嗝來到是啃個土平。”

  何向東最后一拱手,來了一個收尾唱道:“那好與不好您多擔待,我要念眾位,那合家歡樂是福壽康寧!”

  深鞠一躬,退罷離場。

  觀眾掌聲熱烈,叫好聲連連。

  林正軍再上臺報幕:“接下來請您諸位欣賞傳統相聲白事會,表演者方文岐、范文泉。”

  主持人下場,方文岐說道:“師弟,到咱倆了。”

  范文泉一閉眼,壓下起伏激動的內心,說道:“好嘞,師哥走吧。”

  兩人到臺上,皆是滿臉笑容,相聲藝人,戲比天大。

  何向東到了后臺看見正在那里喝水休息的郭慶,走過去找一條凳子坐下,拿過一杯水,咯噔咯噔喝完,才問道:“你待會說什么啊?”

  這兩個不怕死的孩子真是一個包袱都沒對過。

  郭慶斜斜看了他師弟一眼,說道:“今天是說傳統相聲了,我自然也是了,滿漢全席會不會?”

  何向東暗自松了一口氣,滿漢全席這段他還真會,這孩子太饞嘴了,沒好東西吃的時候凈拿相聲來過干癮了。

  “我會啊。”何向東說道。

  郭慶道:“那行,待會好好捧,接不住到時候可別怪師哥。”

  又是那副傲嬌的樣子,何向東恨得牙都癢癢。

  郭慶又問:“你等會說什么啊?”

  何向東道:“賣五器,會不會。”

  郭慶一愣,心頭也是一驚,賣五器可是個難度極大的大活兒啊,這小屁孩真的能使的下來?這活兒自己都不是太能使啊,但是看著何向東用狐疑的眼神盯著他,他也只能梗著脖子道:“不就賣五器嘛,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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