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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把底改了

  “還是要弄干凈,不然這吃不了,再說你這腸子放哪兒啊?”捧哏的作用在這里就體現出來了,你逗哏的說快了,他會幫你穩一穩,慢了會幫你提一提,你說偏了,也會幫你掰回來,所以為什么在最初捧哏的都是逗哏的師門長輩,這都是有原因的。

  何向東說道:“這腸子啊,放在腰上唄,當腰帶纏著啊。”

  方文岐笑道:“要說你們這一行這學問可淺不了。”

  “那是啊,這都算簡單的,上次也不知道我爸抽什么瘋,看上人家那大紫銅火鍋了,非要我拂走。”

  “啊?這火鍋怎么拂啊?”

  何向東比劃道:“還是弄鐵絲唄,那火鍋不是有兩耳朵嘛,用鐵絲纏好了,綁在腰上,然后把那火鍋掛在我這胯下。”

  方文岐嘆道:“你有這水平偷東西多埋沒人才啊,去玩雜技多好啊。”

  “干一行愛一行,我可不想改行。”何向東腆著臉笑道,突然一拍腦袋想起事來了:“哎喲,壞了。”

  方文岐也問:“怎么了啊?”

  何向東急道:“這火鍋里面的熱油忘記倒了。”

  “那怎么辦啊?”方文岐也著急問了。

  何向東一咬牙:“實在不行就倒我褲襠里吧。”

  “啊,那不得燙熟了啊。”

  何向東道:“我是無所謂啊,實在不行給我爸當下酒菜也行。”

  觀眾都笑得不行了,這孩子真沒溜兒。

  “去,別胡說八道啊,這可是傳宗接代的事情,哪能燙熟了啊,得另外想辦法。”方文岐道。

  何向東道:“不行是吧,那行吧,就讓我爸用勺子把這熱油都給舀出來吧。”

  方文岐點頭道:“這行。”

  何向東繼續道:“這舀半天總算是舀完了,這正要走,我們行話叫腳行,就是用腳行走。”

  方文岐嫌棄道:“行了就別說你們那行話了。”

  何向東笑笑道:“這正要腳行,壞了,走不了了。”

  “怎么了?”

  何向東急道:“還能怎么啊,我這身上掛著百來斤東西呢,胯下還有一個大火鍋,這怎么走啊。”

  “是啊,走不了了。”

  何向東一拍手,道:“哎,我爸給我出了一好主意,讓我掏耳朵,掏著耳朵走路,這樣走不快就正常了嘛,總不可能有人掏著耳朵還跑著走的吧。”

  說著,何向東就學著身上掛著一堆東西,還邊掏耳朵邊張開腿蹣跚地走路,這種憨態讓觀眾看到都忍不住笑起來。

  方文岐也笑,說道:“這是個好招。”

  何向東轉頭一笑:“是還行,可我還沒出這門呢,又出事了,這東家張老板來了。”

  方文岐也驚訝道:“啊?人家這時候來干嘛啊?”

  何向東道:“還能干嘛,這四十桌的菜才上了三十五桌,這人家能不來嗎?”

  方文岐又問:“那剩下那五桌呢。”

  何向東在身上一扒拉:“這不全在我身上了嘛。”

  “嗬,是厲害的。”

  何向東繼續道:“那張老板一見我爸就問了‘我說何師傅,那剩下五桌菜呢,怎么沒……沒……’完了,瞧見我了。”

  “壞了。”方文岐也道。

  何向東分別作出張老板和他爸爸的形態對話:“那張老板就問我爸‘這孩子是誰啊’,我爸也就說‘這是我們那兒一學徒’,張老板又問‘這怎么那么胖啊’,我爸解釋了‘這不在后廚幫忙嘛,一熱一熱就漲起來了嘛’。”

  “熱脹冷縮啊。”方文岐驚呆了。

  何向東道:“人家張老板是什么人,人家一看就瞧出來了,我爸都騙不了人家,這沒轍了,人家非要拉我們去里面對賬,我爸拗不過他,就都去了,這一進房,里面盤了一個大火炕,人家家里老太太是老寒腿,要盤火炕,她是暖和了,我可熱壞了。”

  方文岐也應道:“那可不是,你身上還有五桌菜呢。”

  何向東也道:“是啊,我爸和張老板在對賬,我都熱得不行了,只能提起這大褂的下袍扇扇,能通通風,降降溫,這一扇二扇,壞了。”

  方文岐又問:“怎么了?”

  何向東急道:“我這褲襠下面有個火鍋啊,前面把熱油舀出來了,底下炭沒弄出來啊,一扇二扇,這炭又燃了。”

  “啊?”方文岐目瞪口呆。

  何向東道:“我也沒轍啊,那燙的我屁股都快熟了,那黑煙從我脖子后面衣領里面呼啦啦冒出來,弄得我是滿頭都是汗啊,那汗水就跟自來水往下灌一樣的。諸位都知道,我還有一個面團子捏成餅放在頭頂,用帽子擋著呢,這一出汗,這面團就化了,白漿水就順著我臉往下流。”

  “嚯,這壯觀。”

  何向東繼續道:“這張老板就看見了,當時就嚇一跳,急忙問‘這孩子是怎么了,腦袋流的這是什么東西’,這也是就是我爸了,別的人遇到這種情況鐵定是答不上來的。”

  方文岐捧著道:“那你爸爸是什么說的啊。”

  何向東道:“我爸爸就說了‘我們這孩子就這樣,一熱他的腦漿子就刺溜溜往外冒。”

  “啊?”方文岐傻眼了。

  觀眾也哈哈大笑。

  一老一少朝觀眾一鞠躬就下臺了,這段相聲叫造廚,是個傳統的老段子,這爺倆也把最后的底給改了,原本的底是“我們這孩子就是個奶油腦袋”,現在改成“一熱就流腦漿子”,效果更好一點。

  待到兩人退下場了,觀眾還在議論不休。

  “這相聲是好玩啊,真好聽。”

  “是啊,跟電視里面真不一樣啊,各種什么段子都能來。”

  “他們好像說的都是傳統相聲,里面這些東西我都沒聽過。”

  “我喜歡那小孩,真有意思,真機靈啊。”

  “是啊,我也喜歡,太好玩。”

  “我明兒還來。”

  “我也來。”

  80年代人們的娛樂方式很匱乏,基本上還是以聽廣播為主,電視說是已經走進千家萬戶了,但整個中國又豈止千家萬戶,電視的普及率很低。

  所以那個年代的曲藝還是比較火的,誦說類的相聲、評書、快板書、山東快書之類的,鼓曲類的京韻大鼓、西河大鼓、梅花大鼓、河南墜子、單弦兒等等,興盛的時候有上百種,但是到了21世紀之后就消亡到了十幾種,很多曲種無人繼承,藝人死亡,曲種也就亡了,實在可悲。

  這里面原因有很多,有內部也有外部的,拿相聲來說,八十年代算是火的,到九十年代相聲市場就消失了,沒人聽了。一方面是相聲越來越死板,越來越模式化,另一方面就是各種娛樂業的發展,電視電影動畫歌曲小品話劇之類的娛樂文化迅速普及,給已經死板了的相聲重重一擊。

  當然話還是那句話,永遠沒有過時的藝術,只有過時的藝人,你怪不了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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