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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3章 媽的此番沒找到人背鍋

  進入州衙后,大家如履薄冰的樣子。

  好在大魔王也沒有升堂那么嚴肅,而是組織了一次茶話會,讓幾乎所有的在職官員、差人頭子,文吏押司們都一起來座談。

  茶葉并不便宜,所以請這些家伙吃米粉成本更低,這就是大魔王的險惡用心。

  源源不斷的米粉直接用車推了進來,這些東西梁紅玉和高方平愛吃,但他們又不愛吃,看得大跌眼鏡。

  幾個押司并不餓,于是在旁邊忙著記錄,哪家哪店,送來了幾碗米粉,紛紛記錄下來簽給白條,過后憑借白條結賬。

  高方平一邊吃米粉,一邊注視著這些來送米粉的或大或小的食物提供商們的神色。最終沒看出大毛病,他們談不上爽翻天,卻也還算積極,好歹是一門生意。

  他們沒有不滿,就說明老鄧這家伙官聲不壞,至少錦州官府有一定公信力,大家相信州衙不會賴賬,才會有這種氣氛。否則他們雖然也會送來,卻會大多數如同死了爹的表情強撐著。

  這么想著,高方平那滿肚子的戾氣,就真的不方便發作了。

  否則進錦州前,借助以前對老鄧那差勁的印象,大魔王是真惱火的,想把鄧洵武這家伙一腳踢飛,趕回他老家雙流去,讓他在林攄這個酷吏下面苦熬。

  因為這個啊,錦州群山道上那些山民規模,那些燒橋毀路、那些“此路是我開”事件,錦州州衙就是第一責任人,對此大魔王是真會問責、找人背鍋的。

  但是真實看到了錦州的面貌后一想,那些山民很顯然也是歷史遺留問題的一種,全部責怪老鄧也顯得有些不好。不說他老鄧有大政績,至少他的任期,并沒把錦州變得比以前更壞。

  街市的繁榮和懶散氣氛是裝不出來的。錦州現在的民風說明了老鄧有些作為,必須在相對作為相對廉政的州府治下,才會出現錦州街市上的那些民風。

  思考著,高方平吃了兩碗米飯,也很飽了,放下碗一抹嘴道:“老鄧。”

  “下官在。”鄧洵武皺著眉頭抱拳。

  “給我說說,錦州的群山,山中的山民匪患,山中的命脈道橋,這些你都是怎么看待的?”高方平道。

  鄧洵武一副說起這問題就火大的樣子道:“明府明見。那些刁民不知禮義廉恥,不思進取,就喜歡搶劫,對我川中經濟損耗非常之大,很難對他們教化。可惜的是錦州地勢復雜,屢禁不止,錦州廂軍力量有限,朝廷又始終對山民逃戶定性模糊,沒有明確的政策指導,那就沒有相應的軍事資源調配,讓我錦州只能干瞪眼,始終無法有效清剿他們,咱們進他們就退,根本耗不起,在那恐怖的群山中,廂軍裝備不足,生存能力堪憂。于是很多時候維護山道吊橋,幾乎就能耗盡錦州的全部精力。”

  “所以呢,這就是你放任的理由?”高方平眉毛一揚。

  錦州都監走出來抱拳道:“相爺明見,知州大人上任開始也曾有過雄心壯志,要治理匪患,末將也已經盡力,然而山民數量龐大,又狡猾,他們依托對地勢的熟悉,限于資源,末將始終無法把他們剿滅。”

  “你叫什么?”高方平看著他。

  “末將蔡子明,家叔正是博州主政蔡攸。”這個家伙道,“上任錦州前,末將也跟隨鄧相公帶領永康軍治水。”

  “好吧,看在你管理都江堰時有兩把刷子,沒鬧出大新聞來,我就不說你腦子被門夾了。”高方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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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部人一陣郁悶,大魔王這么說,已經等于說人家腦子被門夾了。

  蔡子明即便是蔡家子孫也被嚇到了,急忙跪在地上慌張的道:“末將有罪,請高相息怒。”

  高方平擺手道:“起來吧,你是將軍,在民生問題上說錯了,我不怪你。”

  “謝相公大度。”蔡子明松口氣的樣子。

  真是的,鑒于高方平那喪心病狂的風格,一言不合就殺武臣,比大宋歷史上任何一個文臣都猥瑣,所以大家總體很害怕大魔王。

  到此,高方平敲著桌子道:“蔡子明于民生問題上胡言亂語可以原諒,但鄧洵武在這個問題上難辭其咎,這個圣賢書,這滿肚子的學問,那真是被他那狗腦子給白瞎了。”

  “你……”見他這么公開叫罵了,鄧洵武一陣頭疼,但是看看形勢,包括前陣子的紅人鄭居中也低調的坐在角落里低著腦殼,老鄧又只得忍了。

  高方平又道:“鄧洵武你不要不服氣,錯了就是錯了,山民土匪那么多,這么惡性循環的耗費著我大宋的生命力,川中物資出不去,外面物資進不來。它就你的責任,就是你工作做的不夠好。”

  鄧洵武鐵青著臉,就等著他那句“你給老子滾回雙流去”了。

  然而大魔王又畫風一轉:“當然老鄧也有其優點,實事求是的說,你沒把錦州變得更壞,除了因思路問題,能力不足問題,辦砸了山民的事外,整個錦州,也能看出他老鄧努力的足跡,民風總體是好的,民眾的生活總體上在我大宋相對悠閑。這只有一個解釋:他的確為此花費了些心思,沒有尸位素餐。”

  鄧洵武聽他這樣說,不禁又楞了楞,捻著花白的胡須考慮了起來。

  頓了頓,高方平接著道:“然而鄧洵武這老棒槌整天咬著‘禮義廉恥’四字,動不動就對開了點無傷大雅玩笑的力巴拳打腳踢,由此真的不難看出,他的政策會怎么看待山民了。他沒腦子,他不會去思考,仍舊只會簡單粗暴的對山民拳打腳踢,不會認可山民。”

  鄧洵武也不覺得自己有錯,怒道:“那便請教明府,老朽錯在何處,山民對抗朝廷稅役,不思進取,霸占山道,顛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倫理,說他們大逆不道也不為過,僅僅用禮義廉恥說事便宜他們了。就是說到皇帝跟前,老朽也這個理。”

  高方平敲著桌子道:“把這套收起來。你又調皮了不是,又以為我是來請客吃飯的不是。本堂帶宰相職務判成都府路,現在就是一言堂,不會給你機會去皇帝面前搬弄是非。你給我記住,你對我負責。”

  “你……”老鄧又是一陣郁悶,改而道:“明府一而再的說老朽腦殼有坑,卻仍舊沒指出,對待山民政策老朽錯在何處?良策又在何處?”

  高方平指著他的鼻子道:“總之我說你錯了,你就是錯了,這里賣個關子,我暫時不點明,有心思的呢,都各自去下面想想,想出了結果的,可以暢所欲言的來找我談談。”

  官員們紛紛面面相視了起來,也不知道這是一次考教,還是他大魔王詞窮之下的耍流氓。媽的都像了,他真的是個很喜歡耍流氓的人,至少在傳言中是的。

  鄧洵武道:“如此聽來,明府還打算在我這錦州停留一陣時日了?”

  高方平不懷好意的看著他道:“你言下之意是什么?錦州養不起我嗎?”

  鄧洵武苦惱的道:“還真是,您一來就腦洞大開,原本大家就避之如鬼神的山民,一處都不想要,您卻從滄州帶來了幾萬人,這么多的人,我錦州之地如何安置糧草?”

  “放心他們不會待太久,修整到明日,就會被林攄他們先帶入成都。”高方平起身離開的時候道,“至于我,留下當然有用意,給我發文出去,召集成都府路所有官員,都到這錦州來。目下我想法良多,錦州米粉還不錯,我就在這里召集一次大型茶話會吧。讓他們趕緊的,路再遠,再難走也來,我請他們吃米粉。”

  全部人面面相視了起來,似乎有些問題了,恐怕錦州的問題在大魔王眼睛里真的比較嚴重,他似乎是要把錦州當做負面教材,讓所有人過來圍觀。

  這會讓人叫苦連天的,目下又沒有高鐵,有些個老家伙要從川西坐著牛車,趕到這川東地界來,來了被表揚也就不說了,然而大概率是來挨罵。卻是沒有辦法,大魔王他一定有統一的精神和思想要傳達,這就是他的統一戰線。總不能讓他車馬勞頓的跑到每一處治下去指導吧。

  老鄧覺得如此還行,反正是讓那些老家伙從別處趕來我錦州,而不是讓老子坐車牛車慢吞吞的去別處,這就好。

  不過高方平即將消失前,老鄧忽然想起一事,拿著那些米粉的賬單追了出去道:“明府留步。”

  高方平轉身道:“你又有什么腦洞了?”

  “這……”老鄧拿著那幾百貫的米粉賬單在遲疑著該不該說。

  理論上不該說,錢也不是太多,然而不說的話,明日萬一他又開腦洞,又請一次客,形成了規矩,在這里召集會議的費用也算錦州頭上,累加起來,對于錦州也就真不算小事了。

  “別擔心,這些錢我認賬,一次米粉我還是請得起的。”高方平道。

  “那就好。”鄧洵武看著他離開了。

  想了許久,還是覺得大魔王此番很詭異,他到底有沒有對待山民逃戶的另類視角和策略呢?還是他在虛張聲勢?

  理論上大魔王治理逃戶是有幾把刷子的,但老鄧始終懷疑,以往那應該是他小高用報表弄出來的政績。就算是真的,川中的山民顯然和別處是不同的,和那個被困在水泊里的梁山更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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