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三年十一月,大宋太子趙桓親至成都府,帶去了圣旨,太子代表趙佶“請高方平出山”,拜門下侍郎、兼樞密使。
林攄等人已經出師了,成都府路局面已經穩住,底子打下了,于是高方平就放手了。
十二月初離開成都之際,萬人空巷送行,卻沒人請求他留下,大頭百姓又不蠢,大豬肉平拜相了那是喜事,帝國戰車真的轟鳴了。
“我大成都又出宰相了。”
“妥妥的,我認為高方平算成都人。”
這些論調就由這些家伙們在民間腦補去了,也沒誰去管他們……
政和四年元月,東京大雪磅礴。
王安石進士及第起二十多年拜相,這個過程高方平用了九年不到。比當初李清照預計的十年還快了些。
趙明誠輸了,當年他便在這個問題上和李清照對賭。三個月前趙明誠還在江南發表言論“此番豬肉平不被老張整死算我輸”。于是真的輸了。
他是趙挺之的兒子不代表他就有見識,受家學的影響,他覺得豬肉平在政治上成不了。可惜他錯了,豬肉平崛起的本質自來不是政治,而是做事、民心。
今年的雪尤其大,這也是九年以來,高方平第一次在京過節,而不是像傻子一般的在路上。
一壺濁酒喜相逢。
約好觀雪的李清照很高興,這次高方平沒失約,兩人在小院中喝酒聊天吃火鍋。
和以往不同,高方平帶來了一種叫辣椒的東西,自此火鍋里多了些味道,辣的李清照眼淚大流,個中滋味亦如她的這半生,一時間感觸頗多。
“受你的影響,我靈氣基本沒有了,此番相聚竟是一首詞也出不來。”這是李清照說的。
“此間少年此間事,將來必為美談。其實當年對這句話我并沒在意,我一直都在騙你,我從未喜歡過你的詞,我喜歡你的人。”高方平這么回答她。
“小樣打死你。”
李清照氣得無語,她自來認為自己的才華美過樣貌,豬肉平竟是不懂欣賞,他把這個齷蹉心思藏了近十年才透露,且透露的時候他已經醒覺不能被否定,川中大儒、文學泰斗傅先生對豬肉平大家贊賞,評價為一派宗師,于是現在趙明誠等人也不敢罵豬肉平不學無術了……
“狼煙起時,江山北望。心似長河,意志如山。馬蹄所向,忠魂埋骨。欲以血汗守土復開疆。唯屈辱過后,方能看出烈士妖嬈,唯精忠報國,方能永保正義長存。”
大雪之中,響應高方平動員,即將開赴高麗的第一少批年軍正在誓師。
高方平喊完了后,他們整齊的喊道:“時刻準備著。”
“出征。”
就此后,韓世忠帶一千少年軍登船離開,將于最短時間內開入高麗戰場。
高麗戰場真正的問題不在實力,在思想。當初因張叔夜在路線問題上的阻撓,導致了高方平原計劃投入高麗的少年軍沒能成行,被當時老張頂回來了。
于是沒有了這些小干部小政委們,導致大宋志愿軍在那邊和三韓民眾的溝通不利,積極性不高,磨合度有限。加之劉法的存在,導致了高方平所要求的開京防線進度太慢,效率太低。
于是現在,高方平代表樞密院發文高麗,劉法調離回京。另外,暫時仍舊沒有援軍,依托現在的六千五百騎兵保護民眾,保護好少年軍,給予他們建設開京防線的大環境。
韓世忠入朝后會任職史文恭副將,但與此同時高方平要求,在戰術謀略上,以韓世忠為主。
這是因為史文恭的勇猛能最大激發出永樂軍潛力來,與此同時沒有老史,韓世忠還未必有威望節制永樂軍,當然可以發令,但會有許多磨合問題……
因為出兵高麗問題,宋遼分歧和摩擦日漸加大。
政和四年六月,遼國南府樞密使牛溫舒出使宋朝,長達一月的磋商未果。高方平不肯撤軍。雙方不歡而散。
同年八月,當初勇猛精進的女真部再無建樹,被阻擋在開京防線外,此時女真部的兵力也已經擴張至萬余。
與此同時,害怕女真部過度做大,又看到了大片高麗國土有機可乘,在牛溫舒等人的強烈要求下,遼皇同意出兵占領,蕭的里底受命緊急部署,就此,五萬遼國大軍開進高麗,占領開京以西的大片土地。
阿骨打覺得遼國人是強盜,無奈自己當時上當,大肆攻城略地殺人,人家高方平上臺后根本不來搶地,只埋頭建設開京防線,把最多的三韓人撤往開京后方保護了起來。
原本么,阿骨打基本已經有了問鼎開京防線的實力,可以正面一戰了。可惜看到大宋“太慫”,遼國那沉睡許久的心思熱了起來,五萬大軍推進高麗搶食。
就此一來讓阿骨打進退維谷,往前硬打的話,害怕自己犧牲了卻給遼國做嫁衣。謀反往后打遼國的話,卻已經把高麗全民和大宋志愿軍得罪,那時候腹背受敵,女真就得滅族。
不得已之下,女真阿骨打再次壓下了反心,多次對遼國朝廷表忠心后,作為遼國先鋒軍,陳兵交州道一線和開京形成對持。
宋遼雙方繼續撕逼,都說對方是侵略者,讓對方退出高麗戰場,還給高麗人自治。
聲音大有個卵用。現在超過八層三韓人集中在開京以東,大宋少年軍入高麗、深入基層工作后,現在高麗人對女真人和遼國人充滿了仇恨。高麗皇帝雖然覺得宋軍是戰五渣,但宋軍好歹客氣不擾民,王俁還想到了當初在上京所受到的待遇,氣不打一處來,發檄文說遼國和女真才是入侵者。大宋是負責任的仁慈國度。
于是,繼續對持外加口水戰……
政和五年三月,多次談判未果后,異軍突起彰顯才華的宗室子弟耶律大石上表朝廷,說是測算分析后,打開京不會真正的和宋國破臉,高方平仍舊承認澶淵之盟,仍舊看重宋遼的商業利益。就此,牛溫舒出任北府樞密副使,蕭合魯帥皮室軍五萬增援高麗。
宋遼間的外交口水結束,雙方志愿軍于開京防線,正式進入熱戰狀態。
前后相加,遼國集十一萬兵力,打算三月內滅國高麗。牛溫舒和蕭合魯的理論是,遼國可以依托陸地快速進兵,宋國卻沒能力在三月內投入足夠兵力于半島。于是可以在宋國進入狀態前,徹底推平高麗。
耶律大石認為,高方平只有一個辦法是:從宋遼邊境出兵,產生圍魏救趙效果。但是很顯然,他并不敢真的掀開宋遼全面戰爭。
得出這個結論后,遼國猛烈攻擊開京防線,然而盡管只有六千多規模的永樂軍精銳在守衛,卻是開京戰役讓遼國遭遇了史上最強烈抵抗。
沒人知道問題出在什么地方,現在的三韓人一點不慫了,在有指揮的情況下,再草根他們也在抵抗。然后兩年多以來的大意和放松,開京防線已經被高方平修成了鋼混防線。
更幺蛾子的在于,宋國第三代輪機成熟應用了,兩萬噸排水量的大船組成集群,竟是在開京戰役打響的一個半月內,就投入達七萬兵力進入半島,且后續物資源源不斷,不見不會枯竭。
越打越打不動,越打幺蛾子越多。已經懟起來就沒人想隨便認輸。
政和六年一月,軍事天才耶律大石被鬼使神差的啟用,遼軍的意志和素質得到了空前改善。
此番的大雪和嚴寒未能阻止熱戰,也于這個時期,宋遼雙方投入半島的兵力達到了峰值,遼國集七十五萬兵力于開京防線猛攻。
然而更打不動。
此時,高方平的變法基本已經完成,早在開京防線小規模對持時期,就連耶律大石都被忽悠了。
那個時期高方平在大宋內部軍改,喪心病狂的裁軍。八十萬禁軍和百多萬廂軍,留下的總數不足一百五十萬。在遼國來認為,這點人連國內的土匪和叛亂都防不住。于是遼國許多人都認為,高方平并不會在半島戰場上下重注。
他們想多了。宋國境內現在沒有土匪,沒有動亂。且高方平一以貫之的就是要在半島和遼國霸權決戰。
政和六年二月,大宋投放半島的兵力到達了峰值,整個天下無人可以理解,高方平居然有能力在開京戰線投入三十九萬兵力,且后勤不斷。另外,他還在宋遼邊境陳兵二十五萬。
彼時黃火藥早已經應用,在酷吏林攄和種師道的督戰之下,錦州段鐵路早已修通,其他的鐵路更是簡單。
所以現在大宋有兩條命脈鐵路,一條直接進西夏。一條進汴京、經大名府,最后進登州港。
依托第三代變速箱和輪機,那種轟隆轟隆的大怪物能拖著一百噸物資晝夜兼程,以十七節的速度把成都府的糧食、內陸的物資,運到登州港裝船。
這算什么級別的后勤能力呢?遼國上下沒人說的出來,他們只知道,要他們遼國做到這樣的運輸,時間會慢兩倍,且要投入至少四百萬以上的民力和牛馬才扛得住。
結論是,這個時代沒人可以對抗這種后勤能力。
遼國為了維持開京戰線七十五萬大軍的補給,耗盡了傾國之力,總計有三百萬規模的人和畜生在到處收集物資。
然而杯水車薪,士氣低迷。過重的戰爭負擔,導致國內怨氣一浪蓋過一浪。于是,漢人為主的燕京之地,率先叛亂反遼。
這和歷史上反過來了。
歷史上宋朝和女真合謀,進兵燕云,牛溫舒可真不是昏官,他掌管南院很久,導致了那時遼國仍有群眾基礎,于是宋軍在燕云陷入了巷戰泥潭。
現在么,燕云的漢人不堪重負鬧事了,遼國平亂的珊軍進燕云后卻被打的滿頭大包。軍隊不來還好,一來就打巷戰,真把漢人惹毛后,他們見外族就打。
于是珊軍拉了仇恨無功而反,還導致燕云大多數胡族也被漢人無差別攻擊,全部趕跑了。然后燕云的這些家伙們,哭著喊著的要“認祖歸宗”,滿地打滾求帶走。
大宋當然會接納他們的,就此燕云攻略順利完成,正式回歸到大宋版圖。
李乾順說天祚皇帝是個大棒槌。他在開京投入近百萬軍隊裝逼,看似把宋帝國主義嚇得不要不要的,然而事實上他一不小心就輸掉了燕云之地。
很顯然全部人都被高方平算計了,他一步一步升級半島戰事,不是真要揮師百萬和遼國決一雌雄。就如當年白池草原上把西夏戰車拖到爆缸熄火一樣、此番遼國也被高方平的物資、軍備、后勤競賽給拖垮了。一敗涂地。
燕云的失利,讓本就叛亂較多的遼國內部雪上加霜,物資的過度征繳,讓境內各族叛亂頻發,為了回師平亂,開京戰役真的打不下去了。
然后就此簽訂停火協議,女真部和遼軍、就此正式撤離高麗國土。
遼國面子下不來,不肯承認輸,高方平也不要他們認輸。因為認輸了后高麗壓力就小,大宋在高麗駐軍就理由不足。
開京戰役、近兩百萬人參與博弈的最終結果:劃定了高麗和燕云版圖。
對此遼國是不會甘心的,燕云的丟失讓他們不能接受。可惜目下他們已經沒有心思關注燕云了,因為開京戰線的失利和燕云丟失,進一步讓敵烈部、以及女真部看到了遼國虛弱。
在蒙古和女真的眼睛里,曾經不可一世的遼帝國已轟然倒塌了。默契之下,兩邊同時起兵反遼。
阿骨打朝西邊打,敵烈部整合了漠北的蒙古殺手們,南下攻城略地,遼國境內橫尸遍野。
幾乎被肢解的遼國岌岌可危,亡國陰云籠罩下,他們非但不計較燕云仇恨,相反求助宋國出兵,以保住遼國的最后血脈。
政和七年三月,耶律大石以北府參知政事身份出使汴京。請求盟軍入東遼作戰,抗擊蒙古和女真的屠夫。
沒問題。
高方平說了,開京戰線那是志愿軍對志愿軍,和兩國政治無關。理論上,澶淵之盟確立的兩國政治關系仍然在,宋遼仍舊是盟友。
基調定下后,耶律大石滿載而歸,因外交功勞,正式出任首相——遼國北府樞密使。
政和七年五月,大宋駐高麗軍團以盟軍姿態過鴨綠江,開進遼陽府,攜兩千門重炮痛擊女真鐵騎。
遼陽府保衛戰一役,阿骨打陣亡。阿骨打的弟弟吳乞買接位后,徹底結束了遼金之戰,盤踞長白山以東北地區,建國號為金。
同一時間,遼國西部已經整體淪陷,基本盡入蒙古人之手,宋軍從太原府出兵入東遼,攜三千門重炮守住了上京,史稱——橫臨府攻防戰。
蒙古人損失慘重,退出上京以西部分地區,建國號為元,從此往西擴張。
耶律大石勵精圖治,發展東遼最后的土地,以求東山再起。
短時期內的版圖,就此劃定。
西夏有大宋駐軍,橫臨府保衛戰的慘烈結果,導致了蒙古人再狠也不敢打西夏,于是他們只能往西進兵回鴣,提前開啟了他們征戰歐洲的步伐,所過之處三光政策。
此番西方食尸怪們估計慘了,老子們大宋艦隊尚未進地中海拉仇恨,人家蒙古的快刀手們就會提前過去了。
沒毛病,仇恨蒙古人去拉,在大宋蒸蒸日上的國力支撐下,高方平亦加快了海軍建設腳步。因為計劃變了,大宋志愿軍很快要出兵歐洲,作為負責任的大國這不是侵略,而是幫助他們抗擊強盜,順便駐軍保護他們。幫助他們建設民生的同時,把大宋的糧食和工業品賣給他們……
宣和二年四月,大理國納土歸宋。
段和譽這家伙說有天感覺佛法照頂,他忽然就念頭通達了,為了百姓的安生,他愿辭去帝位出家當和尚。
這明顯撂挑子嘛,卻被稱為仁慈隨和,一心向佛。
真的非常詭異,他親自來汴京卸位,交還了云南節度使銜,不給段家子孫也不給高泰明。然后就在汴京大相國寺梯度。
趙佶夸段和譽高風亮節,還勸說曰:“辭去帝位納土沒毛病,然而也別急著交節度使嘛,就以云南節度身份知云南,云南仍舊給段家世代治理。”
然而老段心灰意冷的樣子拒絕。他分明為情所困,卻說一心向佛要出家。高方平覺得么,興許高泰明那孫子管不了屁股,給老段戴綠帽了,老段心灰意冷下連子孫都不信了。
話說金庸專門寫一段周伯通段智興和英姑的三人行,應該是有原因的。段家應該經常遇到這種事。
但老段是個好人,他不想為情殺人報仇,最終,他的梯度在汴京大相國寺舉行,趙佶親自參加老段出家禮,最后么,還是讓他回大理天龍寺住持。
于是宣和二年六月,趙佶下詔撤銷大理國號,設云南路,又設大都督級昆明府,張綿成成為大宋第一任昆明知府、兼云南路安撫使。
之所以是張綿成上而不是林攄,那是因為云南沒什么戾氣,高原上的人們懶懶散散的,小富即安,溫吞吞的,戾氣都不重。老段再三請求大宋要善待云南子民。
其實大理的納土歸宋,在彼時的大宋是有阻力的。媽的以前是國土越多越好,現在大宋日子好過了,一些人便不想要那個落后地區。然而大魔王說了,自諸葛亮平云南之后那自古以來都是漢家之地,必須收回來。賠錢也要收回來,慢慢的還是會賺錢的。
與此同時,仍舊信道的趙佶、不知他是不是與段和譽座談時受到了啟發,有天趙佶說夢到太上老君云云,于是趙佶也想潛心研究道法了。
宣和三年元月,趙佶退位為太上皇,傳皇位于太子趙桓。普天同慶。
趙桓時已二十一歲,正當青年時。
然則年三十的高方平兩鬢已有了不少白發,上表皇帝和王太后稱:“十五度春風秋雨,十萬里路云和月,臣累了,縱使有些才華亦已用盡,無法再為國效力。”
身體不好的太后娘傷感落淚,苦言挽留多次。高方平斷然拒絕。
其后,趙桓親自三次來請,高方平都避而不見。
逼得沒有辦法之下,高方平跑杭州去,躲在了太上皇趙佶的行宮中避風頭。因趙佶卸任后也在杭州,所以趙大傻不敢去杭州裝逼,只得就此作罷。
這些年經歷了太多,高方平真的累了。此外呢,高方平教出來的徒弟只有高方平懂。那個趙大傻早年看著傻,其實乃大器晚成、大智若愚。當年任職太子太傅后,高方平對他已是傾囊相授。
兩個大魔王,是不能共存的。
所以趙桓會是個好皇帝,卻也會是個魔王。高方平這輩子不想造反,也就不能在新任魔門領袖治下了,那會死人的。
要說呢,大宋不會隨便死。可惜高方平宰執近十年來,變法太徹底。又依托戰爭狀態,官員免死的規矩幾乎不在了。當年的軍改和反貪風暴中,死去的士大夫可不是一百兩百那么少。
氣候和土壤已經變異,現在官員已經會死了。世事并不總是一成不變。
師承大魔王的明君趙桓提前登基后,早有了對權利的欲望,且他已經對高方平有了少許忌諱之心。這當然瞞不過高方平,高方平斗得過他的,卻要花費太多精力,還要傷害太后娘娘和趙佶的感情。
最重要的,和趙桓斗就等于顛覆了高方平的一生,高方平的集權依托的是皇權和忠君報國。高方平不想改變初衷,不想否定自己的一生。
于是高方平真的累了。
太后娘她不承認兒子這樣。娘么,總是覺得她的孩子是完美的。對此高方平一句沒有多說,遞交了辭呈后愣是不見他們娘兩。
趙金奴是個有良心的姑娘,時已是個絕世美人的她最了解兄長了,當她發現趙桓變了的時候,急急忙忙來找高方平報信:讓高方平想辦法和皇帝哥哥談談,消除彼此間的誤會。
“亂講。小官家他好好的,做的面面俱到,哪有問題。你想多了。”
當時高方平這么呵斥趙金奴,且以太師身份罰她去杭州找趙佶盡孝道,以避開京師這個泥潭。否則有良心的人最是沖動,她長成了卻年輕沖動,高方平不想她有事。她真算是高方平一手帶大的人。
趙金奴當然沒亂講,高方平比她早三年就知道了。大魔王教出來的弟子,當然是魔王。
其實趙桓這個時候主要是想有存在感,想有點權力,欺師滅祖倒是不會。
見高方平辭職那么堅決,畢竟是他的師傅,所以趙桓當時是真心多次挽留。說是“沒相公在,朕這心理總是不踏實”。
高方平覺得他或許在說真心話,但也僅僅是現在真心而已。將來權利欲望的增加,太后又不在了,僅僅是趙金奴的親情,是絕對壓不住他的。
于是高方平遠赴杭州前,寫信給趙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人做一代事。臣高方平這半生有過諸多錯誤,做的不完美,但是及格了。我對大宋的服役已經完成,不要在要求我。”
“相公欲往何處,會留京嗎?”趙桓當時很難過的語氣寫信。
“不會留京,和老官家一起習慣了,沒他在還真不習慣,臣要去杭州和他搓麻將斗蟋蟀。”高方平如此回復后,自此舉家離京,去杭州趙佶處蹭吃蹭喝……
那些年,趙佶變為了個大滑稽、老頑童。
高俅老了,不陪趙佶了。于是高方平和趙佶斗蟋蟀玩樂,自是不在話下。
后來李清照也移居杭州,作為紅顏知己她從不要求,卻喜歡摸摸跟著高方平走。
什么叫大宋最強紈绔呢?
在杭州時期高方平性情大變,那才叫紈绔,比當初的花花太歲還蛋疼。整天帶著富安這個忠心耿耿的老流氓,到處招搖過市,打架斗毆是常有的事,神經兮兮,瘋瘋癲癲。
趙明誠那群文青黨和高方平群毆過幾次了。被打的滿頭大包。寫文章也罵不過高方平。人家高方平說了,小趙他文筆不行,見識有限。看似辭藻華麗,實際不接地氣,有個卵的用處。
當年的花花太歲是高俅撐腰,杭州那些年,則是太上皇撐腰。
杭州知州幾次來客氣的說:“老相爺您悠著些啊,別閃了您的腰,也別讓小的們難做,現在的天下,是會追責的。”
然而每次遇到這事,老頑童趙佶便跳出來說:“你不想混了啊,小高是朕的人,一生都是。來啊,給朕把知州亂棍打出去。”
那些年,杭州知州最是難做。就因為遇到高方平這個老紈绔,以及趙佶這個老頑童,誰都沒辦法。
最后趙桓看不下去了,親自來杭州,以關心的名譽,實則是暗示“兩個老不休,別在讓朝廷難做”。
趙佶罵他:“傻子,你一輩子都是傻子,你根本不明白緣故。”
或許兩個老不死真有原因,然而也真把趙桓氣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大器晚成的趙桓,這個時期的行事作風,讓高方平看到了李世民的痕跡。
媽的既然是李世民,小官家他如何能容忍大紈绔和老頑童禍害吏治。然后一鍋端了,此番連趙佶也哭瞎。
此后,趙佶和高方平一起被捉去京城。趙桓說了“父皇,老相公,你們要鬧事沒問題,在京城好歹還可以讓朕照顧你們,妥妥的”。
就此后,京城多了兩只過街老鼠,除了不能隨便離京外,照樣誰也拿他們兩個沒辦法。
時任宰相的李綱嘆息道:“大宋欠他們兩個,就容他們那樣吧,別管了。”
趙桓無比郁悶,然而如同李世民頭疼魏征那樣,這個偏偏李綱罵不得。
趙桓真的不想得罪誰,但也不想再放任那兩老王八蛋了。朕這邊勵精圖治,調兵遣將,謀劃統一天下戰略。你們兩個老不死的則整天亂搞,沒心沒肺的,都不知道和誰學的。
那些年,太后娘娘在的時候還好些,然而有天,身體不好的她真的不在了。
這個時期趙桓就猥瑣了,再沒那么好說話。把趙佶和高方平兩個一起捉進皇城,宣布他們只能在皇城紈绔。趙桓逼宮似的說了:“朕和皇家欠你們兩個,然而開封府不欠,不許在外面禍害了。進出要請假,還不一定批準。”
媽蛋這次又哭瞎了,范圍縮小到了皇城……
那些年,偶爾有天高方平說想回成都看看,趙佶也說要一起去青城山燒香。卻是出行時候被皇家侍衛圍了個嚴實。趙桓說了“這兩老流氓仇人不是一般的多,要保護好他們,不能讓他們和民接觸”。
雖然是保護,實則也是近乎軟禁。
為此,時已中年的趙金奴提著棍子沖進書房,一邊落淚,一邊追打趙桓責問:“你有沒有良心,竟敢忤逆父親,薄待老相爺。”
趙桓一邊逃跑一邊求饒說:“小妹你想多啦,朕那是保護他們。”
照樣被頭打破了。
惹毛了后,趙金奴也被捉了,從此她的待遇和趙佶高方平一樣,不許離開皇城,進出要請假。尤其不許毆打皇帝。
是的就像英國有“不許在白金漢宮用弓箭射擊英王”的法律一樣,現在訴棍勢力抬頭,大宋也有這個條文了,媽的簡直廢話。然而老常和趙鼎說“不是廢話,律法是神圣的”。
趙金奴就此圓滿了。
趙桓知道她心思,她這輩子不想嫁人,她的偶像是高方平。不過高方平早就不納女人入門了。也好,就讓趙金奴跟著趙佶盡孝道,跟著高方平發花癡好了……
當年高方平拉走了所有的仇恨。
彼時李綱也因一些過激政策被罷相,其后趙鼎上臺。就此,當年高方平的一些變法被否定。
高方平懂的,現在仗打完了,歐洲大陸上都已經有三十萬大宋駐軍,分布在幾十個軍事基地。于這種時候的國家和人們,便有了新的需求。
所謂新的需求就是“法制和諧”。不是說李綱沒才能了被罷相,乃是雄才大略的趙桓于這個時期,需要趙鼎,而不是李綱。
于是趙明誠他們又蹦跶出來了,胡市也被放了出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否定高方平,罵名越來越多。
以至于許多官員趕潮流上書,要求趙桓問責高方平的過失。
猶如李世民收拾山東氏族一般,根基早就穩固了的趙桓第一次顯露獠牙,為此狠狠殺了一批人,以保護高方平的名節。
他當然會保護高方平,但是他不想殺人。那是被趙金奴逼的沒辦法啊,分明有了“嚴禁在皇城毆打皇帝”的規定,但趙鼎上臺之后,趙金奴又提著搟面杖打進皇帝寢宮去了。
時已半頭白發的老美人趙金奴,哭著責問:“你們有沒有良心!高俅老年癡呆了,當年梁紅玉身為第三批朝入作戰少年軍,戰死的時候她只是個孩子,她也真的是高方平的孩子。高方平唯一的兒子高圓圓從軍,也戰死了,為此氣死了國夫人梁希玟。他的二夫人梁紅英,因梁紅玉事件刺激,多年來精神一直不正常,猶如個孩子,全靠老相爺他年復一年的哄著才能安詳入睡。他一生最愛的女人不能與之結合。他的一家,還能犧牲嗎?他的一生,還有什么可犧牲的?狗日的棒槌趙桓你告訴老娘!回答老娘!”
這就是趙桓被逼得狠殺了一批反高方平的人的緣故。
其實也就是因為這些,早年時候鐵腕公正、眼睛揉不得沙子的李綱能說出“大宋欠他”的話來。也是因為這些,讓高方平性情大變。
殺了一波訴棍,看似是趙桓在維護“大宋天相高方平的名節”,其實么,了解小魔王的只有大魔王,所謂訴棍越多,其實皇權就越弱,只有高方平知道,趙桓這是在穩固皇家權威,同時為他所挑選的大宋接班人做鋪墊。
訴棍黨栽了之后,趙桓親至江西張叔夜老家,請時已八十幾歲的張叔夜說話。
前宰相張叔夜言道:“不想妄評高方平的是非功過的。但不說不行了,在人格和節操上他不能被侮辱。他代表了一個時代,不是最輝煌、卻是最艱苦黑暗的時代,沒有他,整個民族會在更黑暗的環境里走不出來。”
前宰相李綱言道:“激情燃燒的歲月,激情燃燒的偉大領袖,高方平于民族崛起大業中的功績,永不可磨滅!”
前宰相趙鼎言道:“那些年,高方平猶如一條進了山的瘋狗,多次踐踏大宋律,其行事作風相當猥瑣,過河拆橋之舉多不可數。所幸人品道德上沒有大虧欠,乃是一個充滿爭議的陰險人物。我趙鼎堅持認為他應該被否定。”
一代文宗李清照言道:“那個我喜歡了一生的男人,他放棄了我,但我不怪他。遙想當年之鮮衣怒馬、意氣風發,這一切彷如昨日,猶在眼前。我活在幻想里、活在多年以前。”
皇帝趙桓言道:“一代人做一代事,他有錯但無罪。為紀念民族崛起戰爭以來所犧牲烈士們的榮耀,他圓滿了。”
順道一提,高方平晚年并不孤單,有個女兒的,乃是遼國寶璣娘生的。寶璣老想讓女兒來認爹,無奈時局不對。后來趙桓把遼國一統了,高方平也不在位了,沒了后顧之憂,于是高方平晚年有兩個女兒,其中一個是趙金奴。
趙佶說“朕家大業大兒女多,不需要你榮德了,你去做小高的女兒吧”。
沒有什么原因,趙佶一生都護著高方平,因為他是個昏君老頑童。
趙金奴哭瞎了,老娘從娃娃時候就想做他夫人的,你們全都瞎搞亂搞,老都老了,說我是他女兒?
最后一提:許多年后趙桓死了,趙金奴死了,高方平死了,李清照死了,梁紅英死了,小朵死了,賈曉紅死了,富安也死了。然而高俅雖然有點癡呆,卻仍舊活著,趙佶也活著,那個出家當和尚、慫恿趙佶退位的段和譽也活著。
三個相當變態的老不死,成為了大宋首批百歲老人。
彼時的人們,翻開歷史書看到的內容是:高方平收服了燕云,但僅此而已。他踐踏過太多東西,且錯誤用兵,葬送了十萬漢娃于高麗戰場,維持戰爭,只為了他的權利穩固。真正統一天下的人,是趙桓大帝……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