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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踢飛鬧鐘

  回到窩里于窗前,盞燈,提筆。

  字雖丑,不過高方平繼續完善自己的《軍思論》,今天親眼觀看了訓練,體會了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騎兵集群沖鋒陷陣時的聲威。

  是真的覺得這些娃不容易。高方平僅僅坐在上方觀看,都心驚肉跳,想尿褲子。

  所產生的靈感極其重要,現在需要把想到的東西,全部記錄下來。

  內中的糟粕沒事,不通順也沒事,清照會幫忙整理的。

  歷史不過是歷史,看似是真相,卻往往不是真相。

  后世許多人無法想通為何如此繁華強盛的大宋,會在蠻子的面子如此不堪一擊。

  這其中固然有太多因素,但是今天高方平已經發行了問題的核心,那就是大宋的軍隊不要說經歷,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那種驚天動地的騎兵集群戰陣帶來的簫殺,是的,殺氣真的有,僅僅是氣息就讓你呼吸困難,屎尿其出。

  而那些睜開眼睛就面臨生存壓力的蠻子,于最嚴酷的環境中長大,于馬背上長大,這就是差距。

  今天觀看了他們的訓練,其實很多的損傷可以避免,但是他們卻避免不了,源于對戰馬的駕馭功底不足,無法想馬之所想,無法人馬合一。

  此點上是不可能追上蠻族的,永遠不可能。

  就像高方平再聰明在努力,現在入手,也永遠不可能在文詞功底上超越李清照。

  所以高方平要把見識和心得,慢慢整理,慢慢完善,希望有朝一日,能完成《不對稱戰術論》。要慢慢的灌輸揚長、卻不補短的策略。

  是的,發揮長處。

  長處就是你的天賦,既然是天賦當然事半功倍。短處就證明沒有天賦,那就是事倍功半,時間耗費了,中原老去,一事無成。

  居于此,高方平的想法改變了,也不是沒可能養出大量的好馬來,但好馬有了,代價花費了,時間耗費了,而漢家兒郎駕馭戰馬的功底、卻和蠻子天差地遠,那就真的是中原以老。

  所以高方平也發現了之前的錯誤。豬可以養,馬要看情況。

  就算要爆馬,也只是爆后勤線用的馱馬,而不是去爆騎兵。千萬別去補短。

  復合多兵種的步兵戰陣,以傾國的力量壓上,堆箭塔式的堡壘防御戰法,或許真是大宋揚長避短的一個出路。而這一套,恰好是西軍種家玩的比較好,種家三代名垂百年經略出國家唯一的一只敢戰鐵軍,那是有原因的。

  而如果要把堆箭塔式堡壘防御戰法發揮到極致,唯其一點:后勤。

  只要后勤供得上,直接用賴皮戰法,把箭塔堡壘一路修建到漠河以北去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后勤上,大宋不缺人力,缺少馱馬以及工程器械。這就是生產力。

  蠻子只會喝酒殺人,沒什么生產力。但是大宋有,恰好又是這個時代的最先進生產力,沒有之一。

  只要避開了草菅人命的騎兵砍殺式戰法,轉化到以國家機器為后盾,全面比拼后勤生產力的戰略上,那么即便大宋的貪官污吏再多,也足以用生產力拖垮當今的整個世界。

  而這個思路已經有了開頭,正是高方平目下醞釀中的《不對稱戰法論》。

  也不知道整理到了什么時候,筆一松掉在桌子上,高方平撲在桌子上睡著了,夜已深。

  奸臣老爸鬼鬼祟祟的進來,給將來的名臣兒子蓋上的毯子,不過看一眼兒子的字體,高俅的瞌睡全部醒了,打了個冷戰……

  上午了。

  富安進去叫少爺起床,結果被一腳踢飛。就如同前世高方平一腳踢飛鬧鐘一樣。

  李清照看著富安從窗子里飛出來的,好奇的問道:“真有那么夸張?”

  富安嘿嘿笑道:“小的故意的,衙內輕輕一發功,小的就會配合飛老遠,乃是江湖上的小把戲而已。”

  李清照道:“算了,我進去叫他好了,他是有靈氣的人,不會把我踢飛。”

  進來,見這家伙撲在書桌上呼呼大睡,然后李清照抽走了他寫的東西看完。

  于夢中感應到了,那真的是一種心靈感應,于是高方平醒來了。

  “高府的飯菜是油葷還是清淡?”李清照一邊看文章一邊道。

  “清淡,聽說可以多活幾年,反正我又不上戰陣。”高方平道。

  “那我順便在這里吃點,然后咱們去拜見叔夜公。”

  李清照點點頭,舍不得放下他的策略。其實清照看東西很快的,只是字體的殺傷力太大了,而且是簡體字。所以效率很低。

  等著吃飯的空檔,李清照邊看邊問:“高兄的豬養的怎么樣了。”

  高方平想了想道:“養死了一個,現在養第二個。”

  李清照放下策論,笑的前俯后仰,還道是他已經有了大計劃,整了半天養了兩個做寵物啊。

  吃飯之后,打算出門了,李清照問道:“你就穿這身花衣服去開封府啊?”

  “奴婢伺候衙內換衣。“小朵一向都很乖,不過與此同時她的豬跑了進來,四處亂拱,然而這里的好白菜只有李清照一顆,已經被趙明誠拱了。

  “拉倒吧,我要是換了衣服,老張鐵定不習慣我,就這樣才是我高衙內的風格,走吧。”高方平想去牽李清照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在開封府外,把李清照的名帖遞了進去,當然也署上了高方平的名字。

  漫長的等著,某個時候側們一開,一個老頭走了出來道:“兩位請跟來。”

  七彎八繞也沒什么好看的,在后方的內堂見到了張叔夜,他沒有穿官袍,只是普通的民服。

  “學生高方平,參見府尊。”高方平見禮。

  李清照也做足了禮節。

  “稀客,都請坐,來啊,上茶。”張叔夜不穿官衣,卻官腔打了個十足。

  喝口茶,張叔夜呵呵笑道:“難得難得,稀客啊,易安此來,正合老夫之意。”

  接下來,張叔夜愣是不理會高方平。和李清照聊了很多,一會聊詩詞,一會又嘆息李清照命苦,還談及了李清照的父親,等等等等。

  高方平以前不怎么知道,現在聽老張說才知道的,李清照的命也不太好,幼年倒是休閑富貴。她老爸的官也不小,做到了一路的提點刑獄,也就是俗稱的提刑官。相當于掌管一個省的司法刑獄監督權,乃是文宗蘇軾的學生。

  不過這一黨人被蔡京收拾的很慘,最戲劇的是,恰好她現在的公公趙挺之也不是什么好鳥,對那一黨人的遭遇也取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而現在,趙相公一黨則又被蔡京同樣的對待,當然,烈度遠不及當初。

  這些所有事物的發生,對李清照打擊都挺打的,但她是那種灑脫不拘又爛漫的才女,尊重選擇尊,重愛情興許就是她的追求,所以理論上當今趙相公乃是她的仇人,卻絲毫不影響她和趙明誠的浪漫愛情。

  閑聊過程,李清照時而喜時而憂,不過總能很快的放下。她幾次想把話題轉到高方平身上,但是比文采或許她說了算,比其他的話,則是老狐貍張叔夜厲害,總能切中節奏打斷。

  “府尊既是不給說話機會,學生去也。”高方平忍不住起身道,“聽說高家成立‘鏢局’收取保費一事,給府尊造成了麻煩,再次道歉,過而該之,學生立下誓言,三天內消除影響,不再收取保費,那些傳言被紈绔欺負、趕出了東京的‘良民’,一定會在三日之內回歸。告辭。”

  “回來!”張叔夜終于有點沉不住氣了。

  高方平走回來坐下道:“學生聽著呢。”

  被這個小混蛋威脅,真是有些不甘心的。當初張叔夜已經發現有些不對,但又一時沒想透徹,想觀察觀察,畢竟稅收越來越多,街市上的貿易次序越來越好,治安次序越來越好,這些真真實實就是張叔夜的政績。

  但既然出自花花太歲的手里,老張始終覺得會中招,果然現在出事了。

  “威脅老夫?”張叔夜冷冷道,“被你趕出東京的地痞近萬人,老夫當然知曉那些人不事生產,整日里打架斗毆,欺男霸女,攪得開封府不得安寧,此點上你高方平有功。但是你以為,以前沒有你的時候,好似老夫就過不下去,好似百姓就嘩變一般?”

  “學生絕對不敢威脅府尊。”高方平笑瞇瞇的躬身道,“但是府尊似乎忘記了一個重點。”

  “你且道來。”張叔夜眉毛一挑,卻是也感興趣了。

  高方平道:“稟報府尊,由儉入奢容易,但是奢華了在回頭節儉,卻在任何時候都近乎奪人飯碗。學生且問,府尊的政績已出,街坊也在表揚開封府,官聲已在,皇帝也已經習慣了汴京的次序井然,如若一萬地痞回歸,或許不是您的錯,但若您是宰相,您做何想法?此其一。然后一萬地痞懷著怨氣離開東京,若有機會回來,那叫反彈,反彈的初期往往變本加厲的猛烈。這個道理一般人不懂,但府尊于各地做了多年父母官,你應該比誰都懂。回到從前已然不好,何況比從前更糟。此為二。再有,面臨一萬地痞的大反彈,安定富貴日子忽然丟失,那必然帶來更猛烈的民意反彈,他們有飯吃當然不會嘩變,但是在官家已經生氣,朝中暗流涌動的現在,倘若真有好事者請愿上萬民書,則府尊的處境,就尷尬了。”

  張叔夜呵呵笑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但你似乎忘記了,名聲受損的不止老夫,似乎你高衙內和令尊也在受損其中?”

  高方平低聲道:“府尊抬愛,您覺得高家需要臉面和名聲嗎?”

  張叔夜不禁臉色鐵青,這就是無賴和清流的區別啊,無賴可以什么也不要,清流則把名聲看的比命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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