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一個廳堂,酒宴已經擺好,等候在這里的人也不多,高方平大多也認識。
身著便裝的駐泊司都統制李成首先起身,恭敬的抱拳道:“末將李成,參見留守相公。”
另外一個明顯軍旅人士的彪形大漢,也起身抱拳道:“末將索超,參見留守相公。”
一個中年白衣書生模樣的人,風度翩翩的起身道:“參見留守相公。”
昨天被教訓了一頓的梁希明始終有些害怕高方平,唯唯諾諾的起身道:“梁希明見過高世兄。”
不同的人都有著不同的稱謂和禮節。
李成倒是認識。那個彪形大漢索超能來這里作陪,就說明他官也不小。
中年書生一派儒雅謀臣的風范,應該是梁子美的心腹幕僚,卻是白身。
梁希明稱呼高世兄而不叫大人,應該是梁中書提前吩咐,這算是要和高家結交的一個態度。有兩層用意,一個用意或許是老梁進一步的代替蔡京拉攏高家。第二個用意就有些曖昧了,興許看到高俅拒絕蔡京后,梁子美有了新的心思,想自成一派也是可能的。
“客氣客氣,諸位客氣了。”一番客氣之后分座次而坐。
喝了幾輪酒,高方平這才知道那個彪形大漢索超,目下官居大名府兵馬都監押。這個官職不大不小,比孟州那個張都監大多了,又比李成這個禁軍都統制小,乃是管理大名府廂軍的人,直接受命于梁中書。
席間梁子美也絲毫不提及昨日兒子和高方平的沖突,只是出口成章引經據典的述說著當今一些風雅趣事,以及北京的各種狀況。
這些高方平根本插不上口,倒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不明白這些個文人雅士在說什么。
梁子美注意觀察了一下,又暗暗對那個文士幕僚使了一個眼色。
于是幕僚仿佛套近乎,一邊和高方平聊天,一邊有點像是在不經意的考教高方平的學問。
聊了一會兒后,他對梁子美微微搖頭,意思是此子乃是一個草包,說不學無術都抬舉他了,他根本連最基本的《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都毫無涉及,毛都不懂,的確不是裝出來的。
由此,梁子美微微一皺眉頭,隨即卻又松開了,微微一笑。
皺眉是因為這樣的人登不上青云,大宋就沒有這樣的先例。不進士及第的話先天就被限制死了,他老爸再得寵都沒用。如果放下身段走武臣路線又有高俅照顧的話,將來倒是有可能做到高俅的位置,但也是極限了。可惜他偏偏賣弄巧言,被官家弄到了文臣的系列。
微笑又是因為,這樣的一個高方平登不上青云,也就沒必要刻意防備,他小高這輩子注定了只能是個紈绔子弟斂財。在怎么蹦跶,也就只能成為當權者的棋子和工具。
由此一來,幕僚文士不在和高方平說話,神態之間有些清高,有些鄙視高方平。
梁子美對高方平也熱情減退了些,但是相反卸下了偽裝后,純粹的把高方平當做一個紈绔侄子了,熱情雖然減退,感情真摯了些。
“賢侄,老夫聽聞昨日我那不長進的逆子,于街市上得罪你,還誤傷了你,可有這事嗎?”酒過三巡,梁中書捻著胡須微笑道。
小梁的蛋疼事跡被當面翻了出來,于是他有些尷尬,擔心的看著高方平。
他還是怕高方平啊,昨天被收拾的莫名其妙,回了家來找爹爹告狀,卻又被爹爹吊起來抽了一頓。于是他那不成熟的幼小心靈、就此產生了高方平不可戰勝的陰影。
此時聽老梁提及,高方平擺出了紈绔模樣,抬手抽了小梁的后腦勺一巴掌:“就是,這個廢柴居然當街強搶民女,我上去阻止還被他一茶壺打破腦袋,氣死人了。”
見這家伙當著面又抽人家兒子的后腦勺,索超和李成不約而同的一口酒噴了出來,顯得正襟危坐。
小梁捂著腦殼低著頭,無比郁悶。
梁子美捻著胡須呵呵笑道:“這個逆子的確不長進,該狠狠的打,不打不成才。小高性情直爽,倒是值得結交的人,往后老夫這個逆子,少不得需要小高多多管教。”
說完,老梁不懷好意的瞅著小梁:“怎么,高方平乃是你世兄,你行為不妥,整日里不務正業,小高抽你一頓你不服嗎?”
小梁道:“爹爹,這小子……”見老爸眼睛一瞪,小梁趕忙改口:“高兄不也是紈绔嗎,強搶民女的事他做的比我只多不少,東京高衙內的名頭可是響亮得緊。”
高方平也不禁老臉微紅了。
梁子美卻瞇起眼睛道,“不長進的東西,你說的沒錯,但你見他吃虧了嗎?見他當街闖大禍了嗎?論及左右逢源,時局的拿捏,手段的高明,雖同是紈绔,但你給他提鞋都不配。他做紈绔能做到張叔夜看重他,你行嗎?如果你在東京混,已經被張叔夜斬了八次了!”
“……”高方平不禁和小梁面面相視了起來。
梁子美很認真的模樣又道:“兒啊,你真要和小高多學習,成功絕非偶然,紈绔也有境界之分懂嗎?”
小梁總體還是很崇拜老爸的,聽爹爹這么認真不是打官腔,頓時對高方平驚為天人,點頭道:“爹爹這么一說兒子想起來了,這小子……高世兄昨日也說我手段低劣,他還教我了怎么做一個高明的紈绔。”
李成和索超仰頭看著天花板,不參與。那個文士幕僚則鄙夷的樣子偏開頭。
梁子美哦了一聲,問道:“小高如何教你?說來叫老夫知曉。”
“高世兄說看中美女不用搶,悄悄跟著,既然我都看得入眼,肯定會有群不知死活的蒼蠅撲上去,那時兒子就帶著家丁出來英雄救美。這樣爹爹有官聲,我小梁不招人恨還有美女感激。”小梁非常沒有文化的樣子說道。
到此,那個早先偏開頭的文士頗為動容,轉回頭來盯著高方平。
梁子美捻著胡須微笑道:“往后記得多和小高親近。現在則需給他請罪。”
小梁還是有些放不下面子,弱弱的看著高方平。
“你還等著領賞啊?”高方平又一巴掌抽他后腦勺上。
小梁也徹底投降了,居然被這樣虐待都沒人幫自己,怕是真的混不成了。
為了不繼續吃皮肉之苦,小梁乖乖的給高方平賠禮道歉。
高方平又仿佛摸西瓜一樣,摸著小梁的腦殼呵呵笑道:“明日來找我,我教你些東西。”
見兒子弱智又懦弱,梁子美暗暗嘆息,這一對比,和高方平差距太大了。
于是梁子美正色道:“希明,你高世兄來北京游玩,作為地主之誼你須得伺候好他,帶他游玩北京,這是禮節不可推諉。”
“孩兒知道了。”小梁泄氣的說道。
于此,高方平此來的任務基本完成,也沒心思和這些個老成精的狐貍喝酒,輕咳一聲起身道:“梁世伯,各位,小侄不勝酒力,天色已晚,就此告辭。”
“賢侄這說的哪里話,既來了北京,自然是住留守府,怎能去驛館那類粗鄙地方?”梁子美以長輩的語氣教訓。
高方平一聽也就明白了,住這里方便他送錢來。否則以他梁中書的威名,擔不起給高方平送錢,讓人知道會淪為笑柄的。
“如此多多打擾梁世伯了。”高方平鞠躬感謝后,帶著林沖離開酒席……
有留守相公的指令,老管家很快就安排了專門的一個獨立別院劃撥給高方平使用,并且安排了人去驛館接高方平的隨行“家眷”。
別院的四周加強了禁戒,有八個留守府的高手護衛。
當然了,那八個護衛同時也有監視的意思。此舉不能說老梁有惡意,但卻是規矩,住人家的家里就必須接受監督,何況這里乃是留守府,擁有太多機要。
對此高方平樂得安逸,北京不比別處,梁紅英不在的期間住留守府就安全了。否則如今形勢為妙,誰知道會出什么事?
至少昨日翠云樓的一幕,就大大出乎了高方平的意料之外。盧俊義一系人的膽子和手段,比想象的更強得多。雖然目前尚不能肯定是盧俊義還是李固誰更壞,但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不論前世或者后世,反正但凡酒宴高方平就吃不飽。
晚間了,林沖高方平梁紅玉,以及一群小乞丐,圍坐在別院之中吃狗肉火鍋。
“小咪咪……小咪咪你跑哪去了。你們幾個笨蛋看到我的狗了嗎?”忽然外間有清脆的女聲傳來。
林沖額頭冒冷汗,因為聽外面找狗的人的語氣不是下人,而是牛人啊。
“咱們是不是得罪人了?”梁紅玉喊著手指道。
“小人去收拾一下。”牛皋急忙起身去毀尸滅跡,狗就是他抓來的,曾經作為小乞丐要照顧弟妹,這類偷雞摸狗的事,小牛皋幾乎天天都干,早就輕車熟路了。
當然了久走夜路必撞鬼,小牛皋為此也沒少被人家推倒毆打,每次都被打的頭破血流。但是聽說他力氣很大,卻從不反抗。因為他也知道偷人家的雞和狗是不對的,一但栽了就得認,要敢挨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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