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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俠以武犯禁

  沒有多說,樓成降下重心,邁開步法,似左似右地向著吳冬撲去。

  他才練武三個星期,也就熟練了基本動作和簡單招式,做到能在實戰中運用,復雜一點的東西都還沒來得及學,但人之所以和動物不同,就是擅于觀察,擅于模仿。

  面對吳冬這強過自身太多的敵人,他本能便想做得更好,腦海內油然浮現出之前陳長華與林缺對戰時的步法,蜿蜒向前,交錯進擊,像是一條可怕的毒蛇。

  而比起那時的陳長華,樓成雖在這種步法的熟練與細微處的掌握上明顯不足,可他“陰陽樁”入門已久,身體協調能力頗強,精神高度集中,半觀想入靜的情況下,輕松又微妙地不斷調整著重心,腳步往左時,重心略微偏右,腳步往右時,重心略微偏左,虛中有實,實中透虛,讓人難以判斷清楚真實的目標。

  練武多年的吳冬亦是感到了棘手,以往與陳長華對練的時候,面對這門“蛇步”,自己還能勉強看出端倪,做出預判,可現在,當那步法明顯不夠熟練的小子撲來時,自身竟無法給出肯定的答案,上個念頭才覺得他真正的目標確實為右,下一個念頭又搖擺向左。

  他真的只是才練武三個星期的菜鳥嗎?

  不會是扮豬吃老虎的家伙吧?

  對戰之時最忌猶疑不決,吳冬實戰經驗豐富,參加過好幾次業余定品賽,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并始終遵守,但此時此刻能做出的應對委實不多了。

  如果是正常時候,自己判斷不清楚“蛇步”虛實,再不濟還能展開身法,游走應對,這是自己的強項,可追了那么遠的距離,自身腳酸腿軟,呼吸不暢,難以發力,再做游斗等于自尋死路。

  哎,只能穩守門戶了!

  吳冬擺開架子,沒倉促應變。

  面對于此,樓成心中是有幾分喜意的,因為這是自己最初謀劃時預想的局面,想不到竟然真的實現了!

  最初自己并未發現還有吳冬追趕,只是想著用自身最強的長跑能力拖垮兩個故意惹事的小混混,趁他們手腳酸軟的狀態反擊,等察覺了吳冬在后,便刻意放緩了腳步,引誘他們跑得更多,以盡量壓榨他們的體力,而師父說過,吳冬煙酒玩樂半空了身體,肺部機能必定下降得厲害,等到體力接近極限,那一口氣短時間就很難再理得順,提得上了。

  這種狀態下,以敏捷、靈巧、游斗、偷襲見長的吳冬就完全無法發揮本身的長處了,將被逼得只能謹守門戶,一如眼前所見!

  重心一移,腳步一跨,樓成陡然閃到了吳冬身體右側,腳下發力,通過腰背脊椎將全身力量絞成一股,傳至右手,然后仿佛拿著一個鐵錘,握拳狠狠砸下,捶往吳冬。

  拳有風聲,氣勢洶洶,吳冬沒能判斷出蛇步虛實,應對便稍晚了半拍,但他穩守門戶,雙手內線作戰,所行距離顯著短于樓成,還是及時一格一檔,架住了樓成右手之捶。

  兩者碰撞,樓成沒有感受到對方力量的優勢,頓時明白吳冬確實還沒喘過氣來,發不上全身的力氣,此消彼長,他這業余二品的高手竟然還略微處在下風。

  得勢不饒人,樓成右腳一邁,攔在吳冬雙腿前方,阻撓他的發力步法,左手則借助右拳架住之力,一個炮拳,發了寸勁,直直搗向對方的腹部。

  吳冬躲閃不了,只能硬碰硬再次架住這一擊,兩人肉碰肉,發出砰的響聲,樓成腳下用力,微微側身,沉肘又是一記橫撞。

  必須抓住吳冬現在狀態的問題,逼他近身短打,這既是他的弱項,也是他目前的致命問題,一旦一口氣沒接得上來,勝負就分明了!

  如果游走以對,則會給他喘氣的時機!

  砰砰砰,雙方連交數手,拳拳到肉,吳冬好歹練武多年,經驗豐富,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雙手一架一掀,樓成的進攻再次被吳冬擋住,但他敏銳察覺到吳冬的身體微微后晃。

  這就像是狂風暴雨下的礁石,終于出現了松動!

  吳冬后力接不上來了!

  趁他病,要他命,樓成腰部一沉,協調身體細微,迅速調整了重心,快速又打出了一拳。

  吳冬被這一拳打得架子散開,踉踉蹌蹌退后,不過他也是厲害,沒給樓成趁勢再撲的機會,一個懶驢打滾,往著旁邊躲開。

  看著他在地上翻滾,樓成油然生出幾分喜意,自己竟將業余二品的吳冬逼到了這個地步,勝利即將到手!

  他一個滑步,拉近了距離,就要學著當初的林缺給吳冬一記鞭腿。

  就在這時,吳冬眼睛一瞇,左手往身后一抓,拿住一把荒土,猛地撒向了他。

  樓成完全沒料到會有這樣的變化,看著塵土飛來,下意識就閉上眼睛,左手護在臉前,側身試圖避開。

  可事起倉促,他的眼睛依舊進了點灰塵,又酸又痛,短暫難以睜開,思緒瞬間變得又慌又亂,腦袋亂糟糟一片,無措到了極點。

  樓成背部一痛,被人打了一拳,身體隨之失去平衡,往著前方撲倒。

  熟悉的狀況,熟悉的經歷,讓他本能入靜,調整起身體細微,試圖改變重心。

  人一靜,腦就清,跌撞之中的樓成恢復了思考,知道自己實戰經驗匱乏,吃了無所不用其極的虧,現在必須保持冷靜,不能被吳冬趁勢連環攻擊。

  金丹緩緩轉動,星云收縮膨脹,身體各處肌肉和諧又自然地調整,樓成踉蹌了幾個大步,恢復了平衡。

  與此同時,他的每一個大步都有變化方向,險險避開了身后的追擊。

  站穩身形,樓成發現眼睛還是有點睜不開,淚水止不住地就流了下來,像是被人打哭了一樣,四周則一片黑暗,不知吳冬會從哪個方向襲來,更為可怕的是,自己遵紀守法,不敢弄出大的狀況,對寸頭青年和紋身青年都沒攻擊要害,他們要不了多久便能恢復基本的戰力。

  冷靜。

  冷靜!

  樓成念頭一閃,做出決斷,于心中觀想起凝水成冰之相,只覺種種雜念凝冰,感官變得異常敏銳。

  “冰部”凝水樁!

  一切都仿佛安靜了下來,與“陰陽樁”相反,凝水樁主外,細細風聲入耳,夾雜著腳步動靜,空氣中亦彌漫來淡淡的酒味。

  約約間,樓成從耳朵、身體等多方面的感應察覺有人從左側撲來。

  他不動聲色,雙手微抬,似乎在做穩守之舉,以待眼睛的恢復。

  沉重呼吸進耳,樓成陡然改變了觀想,于心中勾勒出一副銀白閃電下劈,打中樹木,瞬間激發出火焰的畫面。

  “雷部”電火樁!

  電火之相一現,肌肉自然蠕動,樓成只覺尾椎一麻,身體一沉,像是被閃電直直劈中,然后一股熱流順著脊椎洶涌而出,閉住了周身毛孔,就像火焰的燎原,瞬間完成了可怕的爆發,并通過腰背,燃向了左腿!

  他的左腿看似尋常,陡地繃緊,側著就是一腳踢出,毫無征兆。

  樓成感覺自己踢中了實物,腳下隱約還傳來骨頭之感,緊接著,他聽到了一聲痛呼和倒地的聲音。

  成了他保持著冷靜,沒有放下防御的架子,只是分出手,揉著眼睛,借助淚水,總算讓灰塵流了出來,恢復了視線。

  從模糊到清晰,樓成看到吳冬在左側痛苦翻滾,似乎被自己踢中了大腿,而寸頭青年和紋身青年剛緩了過來,但還沒能力站起。

  呼真正的實戰和對練套招真的不一樣樓成暗中舒了口氣,背上一陣疼痛。

  如果不是自己的陰陽樁借助金丹達到了內視的境界,如果不是有提升感官和注意的凝水樁,如果不是有瞬間可怕爆發的電火樁,自己非得被經驗豐富的吳冬給狠揍一頓不成!

  陰陽樁、電火樁和凝水樁別看關竅簡單,說出來誰都能做到一樣,但作為“雷部”和“冰部”絕學的基本樁功,自有其難點所在,那就是如何入靜,如何觀想,觀想什么,沒人解說和指導這方面內容的情況下,即使得到完整介紹,一千個人里面恐怕也只有一個天賦異稟的能照著文字描述修煉成功。

  這里面,“陰陽樁”又是基礎的基礎,不拘觀想是什么,就是教導怎么入靜,怎么觀想,怎么抱元,怎么守一,猶是如此,施老頭第一天講過之后,又花費了三個星期時時指點,糾正錯誤,可到現在為止,能真正守一得靜,掌握觀想的似乎也只有自己和嚴喆珂,連郭青、李懋、孫劍都還無法辦到,至于林缺,好像以前就有修煉。

  而經過今天這樣驚險又激烈的實戰,自己的樁功與打法總算邁過了那個門檻,開始融為一體,但具體的實力到了什么水準還判斷不出。

  放松下來,樓成忽然感到后怕,剛才真的是逞一時血氣之勇,才想著嘗試真正實戰,等到氣血平復,怎么收拾殘局就成為了心中的擔憂,打架這種事情可是會背處分的,如果下手還不知輕重,自己只有高唱鐵窗淚了!

  還好,剛才自己出手都有分寸,沒往要害上招呼,只有最后踢吳冬那一腳,因為眼睛看不到,沒辦法控制,不過看他停住翻滾開始揉腿的樣子,也不算有大礙。

  俠以武犯禁真不是空話樓成收斂擔憂,保持住平靜,想了想,微笑對吳冬道:

  “吳師兄,你大四快畢業了吧?”

  吳冬捂著腿,愕然抬頭,看向樓成,只覺眼前的大一新生沉穩有加,一句話就說中了自己的軟肋,完全看不到絲毫的擔憂,再聯想到對方剛才神出鬼沒的一腿,以及睜不開眼睛時的冷靜,頓時有種完全不認識他了的感覺。

  在他視線下,自己竟忍不住移開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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