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喧囂了一整天的戰場終于沉寂下來。
趁著天黑,三條恭輔開始悄無聲息的往回爬行。
夜幕之下,還有別的鬼子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聰明人不只三條恭輔一個,至少有一百多個小鬼子靠著裝死躲過了一劫,然后試圖借著夜幕的掩護,悄悄的爬回陣地,這樣回去并不算臨陣脫逃,所以不會被處罰。
但是鬼子能想到的,淞滬獨立團的兵官也同樣能夠想到。
淞滬獨立團的官兵,雖然不能夠走出碉堡上前打掃戰場,因為這么做很容易遭到鬼子機槍火力的殺傷,但是既便是這樣,也并不意味著他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裝死的鬼子跑掉,在戰場上,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鬼子!
天色一黑,一束束手電的光芒便充啻于戰場的每個角落。
手電光束所過之處,一旦現有活動的物體,無論是人還是什么東西,碉堡內的守軍便會果斷的開槍,三條恭輔就親眼看到,有兩個士兵因為不小心被手電照到,然后被接踵而至的機槍火力打成了篩子。
還有個士兵不等手電光照射過來,便跳起身來往回逃竄。
但是再快,也絕不可能快過子彈!那個士兵跑了沒兩步,兩束手電光便照射了過來,緊接著中國人的機槍火力也掃射了過來,霎那之間,那個士兵就被打成篩子,然后在慣性的作用下又往前奔跑了幾步,摔倒在地上。
這次,這小鬼子連裝死的機會都沒有了,真的被打死了。
親眼目睹了幾次這樣的慘劇之后,三條恭輔就更加小心,只有在確定沒有危險之時,他才會往前爬行小段距離,而且度慢如蝸牛!三條恭輔知道,中國人絕不可能走出碉堡,來打掃戰場,所以他擁有一晚上時間用來逃離,并不需要著急。
三條恭輔的耐心最終揮了作用,還不到一千米的距離,他足足爬行了兩個多小時,等到好不容易才終于爬回到出擊陣地上,三條恭輔不由得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他終于現,死里逃生的感覺,簡直他媽的美妙極了。
慶幸之余,三條恭輔也暗暗誓,一定要中國人加在他的身上的恥辱,十倍甚至于百倍的還給中國人,三條恭輔回頭遙望著夜空下黑黝黝的炮臺山,暗暗的說道:中國人,你們一定會付出代價!因為你們放跑了一個最危險的對手!
當三條恭輔回到近衛步兵第一聯隊的聯隊部時,近衛信玄正在為明天應該采取什么樣的進攻策略而傷腦筋,今天的結果表明,一味強攻是不可取的,真要是強攻,就算把他們近衛步兵第一聯隊全搭進去,也未必能夠拿下吳淞炮臺。
當年旅順要塞之戰,日軍的傷亡高達十一萬人!
眼前的吳淞炮臺在堅固程度上雖不如旅順要塞,但是淞滬獨立團眾志成城,其戰斗力絕非沙皇俄國的軍隊能比,更何況,淞滬獨立團還能獲得上海數百萬百姓的支持,所以,如果一味強攻,日軍的傷亡未必就會比旅順要塞之戰小。
但是,如果不強攻,又該采取什么樣的策略呢?
近衛信玄正犯愁時,一扭頭卻看到了三條恭輔。
“三條君,你還活著?”近衛信玄驚喜的叫道,“這真是太好了!”
近衛信玄的驚喜絕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高興,這兩個小鬼子不僅是出身差不多,性格愛好也差不多,關系極好。
說完之后,近衛信玄又上前照著三條恭輔胸口捶了一拳,說道:“我就知道,支那軍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取你性命!”
三條恭輔猙獰的笑笑,沉聲說道:“支那軍沒能取我性命,讓我從死人堆爬回來,這終將成為他們最致命的失誤!”
“喲西。”近衛信玄欣然點頭說,“不愧是三條君。”
頓了頓,近衛信玄又說道:“三條君,你回來得正好,我剛剛還在為明天應該采取什么樣的進攻策略而愁呢,你快來幫我參謀參謀。”
“哈依。”三條恭輔頓說,“近衛君,我已經想好對策了。”
“納尼,你已經想好對策了?”近衛信玄欣然道,“快說說。”
三條恭輔哈依一聲,又說道:“今天白天,當我躺在死人堆里邊裝死的時候,還有天黑之后往回爬的這一路上,我腦子里就一直在想,該如何摧毀支那人的碉堡工事群,然后就在爬回到出擊陣地的一瞬,我終于是想到了對策。”
近衛信玄也很聰明,聞言瞬間就反應過來,說道:“坑道掘進?”
“哈依,坑道掘進!”三條恭輔重重頓說,“然后再實施爆破。”
近衛信玄搖了搖頭,皺眉說:“這個我也有考慮過,但是不行啊,吳淞炮臺的位置你也是很清楚的,就在海邊,半個世紀前這里還是一片沙洲,根本就不具備挖坑道的條件,強行挖坑道的話,不僅容易塌陷而且坑道還會進水……”
“近衛君,你陷入思維定勢了。”三條恭輔微笑說,“說到挖坑道,其實并不一定非要挖通俗意義上的坑道,我們為什么就不能挖另外一種坑道,比如不封頂、敞開式的坑道?好吧,其實就是戰壕,通過挖戰壕其實也一樣可以抵近目標的!”
“挖戰壕?!對了,就挖戰壕!”近衛信玄大喜道,“皇軍勇士躲進戰壕,支那軍的機槍火力點立刻就成了擺設,沒有機槍的壓制,皇軍的工兵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戰壕挖到支那軍的碉堡前,然后可以使用炸藥包近距離爆破!”
“如果支那軍出動步兵反突擊,還會遭到皇軍火力的反制!這樣一來戰場的攻守之勢就徹底逆轉了!”近衛信玄越說越高興,興奮的擊節說,“三條君,你的這個主意簡直太妙了,你真是太聰明了,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三條恭輔矜持的笑了笑,沒有說什么大話,但也沒有謙虛。
近衛信玄卻拿起電話筒,給國崎登打電話,請求工兵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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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點,王嘉庚終于關掉了手中的手電。
這個時候,既便戰場上仍然還有極個別裝死的鬼子,卻也沒有繼續追殺的價值,畢竟打手電筒也是需要消耗電池的,電池可是消耗品,而且貴!王嘉庚當即命令放棄追殺,整個戰場便再次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布置好了警戒哨,防止小鬼子趁天黑偷襲,然后王嘉庚便又返回到十三號碉堡,靠墻坐下來剛準備瞇一會時,警衛班長易峰忽然大叫起來:“連長,有情況!”
王嘉庚聞言便條件反射般跳起身,一個箭步就沖到了瞭望孔后面。
“連長你看。”易峰手指前方說道,“小鬼子那邊剛剛還是一片漆黑,但突然之間就變得燈火通明,估計是要有什么大動作了!”
王嘉庚便心頭一凜,難道小鬼子要打夜戰?
可是,小鬼子跟我們打夜戰,不是以己之短、攻敵所長么?
帶著這樣的疑問,王嘉庚舉起手中的望遠鏡,透過望遠鏡的視野,終于看清大概,只見小鬼子的陣地上面塵土飛揚,竟然是在挖掘戰壕!
易峰也幾乎同樣看清了,然后輕咦一聲說道:“怪了,小鬼子大半夜的挖啥戰壕?他們的腦子該不會是讓驢踢了吧?現在明明是他們攻、我們守好不好?要不要這么小心啊?搞的來好像我們真會去偷襲似的。”
王嘉庚的濃眉也蹙成了一團,這事確實反常。
易峰提議說:“連長,要不然我帶一個組去偵察一下?”
“不行,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王嘉庚搖頭說,“你還是趕緊派人,將這一情況上報給營部還有團部,我們的任務只是負責守住吳淞要塞的碉堡群。”
易峰嗯一聲,當即派出通信兵把這一情況上報給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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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上報到營部時,徐銳和王滬生正好就在一營營部。
王嘉庚和易峰猜不出小鬼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徐銳卻一眼就看明白了,小鬼子這是要玩坑道掘進、工兵爆破!
“小鬼子還真是記吃不記打!”徐銳獰笑著說道,“這才一年不到,居然就忘了當初在南通時的慘痛教訓了,哼!”
王滬生皺著眉頭說:“老徐,這到底什么情況?”
徐銳說道:“小鬼子企圖通過挖掘‘之’字形的戰壕,一直挖到我們的碉堡前,然后讓工兵實施爆破,籍此摧毀我們的防御工事!”
王滬生啊了一聲,說:“壞了,這下可是麻煩了。”
旁邊的石長慶也是臉色難堪,這確實是個大麻煩。
徐銳卻獰笑一聲,說:“沒什么麻煩的,小鬼子這么做,叫做魯班門前耍大斧,這都是我玩剩的套路,居然也敢拿出來現丑,我會教他們做人的。”
王滬生聽得滿頭霧水,茫然問道:“老徐,你在說什么?”
徐銳只是嘿嘿的一笑,也不解釋,當即扭頭對地瓜說道:“地瓜,立刻給百老匯大廈打個電話,讓江副主任連夜往吳淞要塞再送五十挺重機槍過來!要快!”
“是!”地瓜答應一聲,轉身走進隔壁通訊室打電話去了。請瀏覽m.he花mei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