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厲害!”
馬斯毫不掩飾自己的贊賞。
雖說以敵人的立場,這么大肆贊美不太合適,畫風不對,但這就是馬斯品嘗夏羽料理后最真實的心情。厲害就是厲害,容不得一絲虛假。
一本食譜,做出七道截然不同的料理。
硬要形容的話,就是一棵植株,綻放出七種不同的花朵。
不止是外觀不一樣而已,內在涵義,完全不同。
就比如,在第一勺海鮮飯中,馬斯品到的,是流浪吟游詩人的閱歷和滄桑,見證大陸諸國風土人情的滿足之感。這種‘廚心’的應用,很像是游歷。
第二勺,變成了朝圣者,苦行者。
在沙漠上踽踽而行,獨身一人應對沙塵暴,心中唯存信仰。
這是‘信仰’的廚心么?
第三勺,第四勺,則是火焰修士和虔信徒,對火焰的崇拜更強烈了,馬斯所品嘗到的,是強烈的火焰印記,一個印記就是一個世界。
第五勺,主宰大地的紅龍,馬斯所品嘗到的,并非紅龍暴君的戾氣和狂怒,而是可以縱情遨游天地的‘自由’!
第六勺,赤裸裸的教皇權柄!
這世間恐怕沒什么能比權柄更吸引人的了,馬斯當場淪陷,咀嚼食物的同時,他當真儼如高高坐在至高宮殿上的教皇,隨手一揮,火焰圣殿騎士軍團,頃刻間就能將一個王國絞殺。
第七勺!
回味那種浩瀚的,無窮無盡的神權,馬斯心顫,同時也無比迷戀,這也是第八勺吃下去后,再也品不出料理世界的憤怒所在。
神權結束太快,他卻又仿佛見證了一位火焰主神的誕生。
貪戀,憤怒,平和……
心情在短短幾分鐘時間內,如坐過山車那般,高低起伏。馬斯怔怔摸著自己的肚子,再去低頭看茶桌上的七袋海鮮飯。
飯,還是熱的,熱氣裊裊,整個屋子依然沉浸在馥郁的味道中。
但是,此時此刻,馬斯發現,自己竟無一絲食欲!
名為「食欲」的欲望,好像被封禁了!
非人的胃袋,同樣陷入了冬眠!
“可怕……”
察覺到自己精神和身體上的異樣,馬斯目中刻著深深的駭然。
他繼而盯住夏羽,低沉地道:“我懂了!”
“你懂什么?”
夏羽坐在他對面,笑吟吟的。
馬斯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別有深意看了一眼像是個女護衛,貼靠在夏羽身旁的涼子麗娜。
“涼子小姐,我記得你們IGO霓虹部,對這種所謂的‘禁忌料理’,應該恨不得斬盡殺絕才對吧?”馬斯玩味地說。
豈料,涼子麗娜只是風輕云淡投以一瞥,唇角掀起淡淡的嘲諷。
“馬斯,你這是在分化,或者說是挑撥離間嗎?”
涼子麗娜的反應,如此平靜,出乎馬斯的預料。
念頭轉了一轉,馬斯扭頭對夏羽問道:“夏主廚,你應該知道‘禁忌料理’是什么吧?”
“知道啊!”
夏羽聳肩道:“依照‘美食八法’,擅自添加了禁忌食材的料理,就是禁忌料理。”
馬斯擺手道:“這只是IGO機構定義的禁忌料理。”
“其實還有一種禁忌的黑暗料理,當初讓霓虹美食界聞風喪膽。”馬斯也不顧及涼子麗娜這位霓虹本土人士,就揭別人傷疤道,“你都上高中了,應該知道數十年前戰后的霓虹,處于重建時期。”
“霓虹的社會在恢復,但當初的霓虹美食界,卻是倒退的,稱為支離破碎也不為過。”馬斯嘴角泛起一絲譏誚道。
他看一眼涼子麗娜。
夏羽也發現,涼子麗娜面色不太對。
“僅僅是一位黑暗廚師,對,就是一位,那位廚師東渡霓虹,帶來的,不是料理的革新,而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
“一個月!”馬斯伸出一根手指道,“只用一個月,那位廚師就打敗了霓虹本土所有名廚,如果僅是打敗也就罷了,那些戰敗的廚師,吃過那位魔王的料理,從此再也不敢拿起廚刀了,霓虹美食界因此差點斷絕傳承。”
“否則的話,如今的霓虹美食界,也應該出現一位天王級的人物了。”
馬斯說著說著,就帶著一種幸災樂禍的語氣。
“目前世界范圍內,已知的四位美食界天王,中華大陸有一位,美利堅有一位,歐洲有一位,中南半島有一位。”
“可惜霓虹每次就差一口氣。”馬斯道,“就比如前任的IGO霓虹部部長,已經隱世的食林寺老住持,還有現在領銜霓虹美食界的‘食之魔王’薙切仙左衛門……”
深深地吸了口氣。
“馬斯校長,你為什么跟我說這些?”夏羽問。
頓了頓,馬斯一指他身旁的女子,道:“嘿,我只是想告訴你,霓虹本土這些廚師,有多么痛恨黑暗廚師,痛恨黑暗料理!畢竟當初那場顛覆性的災難,算是動搖了霓虹美食界的運勢,否則的話,如今全球美食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但我們‘美食會’不同!”
馬斯緊盯他,沉聲道:“美食會的宗旨,就是‘自由’!食戟是自由,料理也是自由的,沒有什么可笑的禁忌,所有材料為我所用!”
“而且……”馬斯目中流露出一絲狂熱,“你想在料理中,獲得‘進化’?”
“進化?”
“對!”
夏羽暗暗一笑,看來馬斯這家伙,也認定他的料理,與所謂的‘黑暗料理’有關系。
說到底還是在用離間計啊!
心機!
見他沉默,馬斯從西裝口袋中,翻找出一張卡片。
“這是我的名片。”
馬斯把卡片放在茶桌上,推向夏羽這邊,道:“歡迎隨時聯系我。‘美食會’需要你這樣的新鮮血液!”
夏羽眉眼直抽,這么直白的招攬,真的沒問題嗎?
也不管夏羽有沒有回應,馬斯重新拾起之前棄而不用的瓷勺,換了另一種心情,享用茶桌上的海鮮飯。
沒有多余的美食幻想,反而可以去尋找料理中容易被忽略的細節。
“原來是這樣,洋薊多了10克,味道就截然不同!”
“嗯?這份呢!”
馬斯自言自語。
見狀,夏羽對涼子麗娜招了招手,兩人悄悄退出包間。
一色慧、小林龍膽和薙切繪里奈圍上來。
“怎么樣?”
薙切繪里奈嗓音顫抖地問。
小林龍膽這位紅發的三年生,表現就和小女生差不多,雙手緊握,投以緊張兮兮的目光。
“怎么樣?當然搞定了啊!”夏羽好笑道。
“他、他不是才吃了七口嗎?”薙切繪里奈感到難以置信。
這個問題,也是在場眾人的疑惑。
包括涼子麗娜,都有點似懂非懂。除卻廚師和食客,沒人知道真正的答案,所以他們需要一個解釋。
夏羽指了指‘神之舌’的腦袋。
“你覺得「食欲」,是精神上多一點,還是身體上多一點?”
繪里奈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