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而已?”劉芳芳捂著心口,陷入了沉思當中,這么多年,他真的離開她了么?她站在江邊,每天看到的,真的是空船么?他沒回來過么?
半晌,劉芳芳才打開寺院大門,緩緩離去。身后,猴子撓撓頭,完全看不懂眼前的一切……
而此時此刻,方正早就放下了大師的形象,拿起手機,嘰哩哇啦的將他看到的一切和井妍說了,結果……
“嗚嗚嗚……太感人了……嗚嗚……”井妍聽完,直接哭的稀里嘩啦的。
方正也是無語了,趕緊道:“阿彌陀佛,施主,感動歸感動,事情你還得做。聽貧僧的,那碼頭不能拆!還有,幫她找找于光華吧,了卻了老人最后的遺憾。”
“放心吧,我會的,呃,你也沒能勸動她放棄碼頭?”井妍擦著眼淚問道。
“她放棄與否,重要么?”方正說完,掛了電話。有些話他想說,但是他發現,他竟然黔驢技窮了,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覺得心頭酸酸的。至于劉芳芳,方正看過她的那段回憶后,已經徹底的放棄了勸說她放棄碼頭的念頭,他只是想讓她的余生能夠過的更安然一些,更開心一些,更輕松一些,僅此而已。
井妍一愣,隨后陷入了沉思當中,最終拿起電話說了什么。
“井妍,這些話你別跟我說,你跟大家伙說說吧。看看大家伙的意思……我們正在開會,將你知道的,聽到的,都說出來。”電話里響起一個威嚴的聲音。
黑山市政府,一名中年男子點開擴音鍵,然后將手機放在了桌子上,道:“大家都聽聽吧,然后再討論拆不拆的問題。”
井妍心頭咯噔一下,沒想到這個電話打的這么要命,竟然是市里在開會!
不過井妍也不怯場,深吸一口氣,腦子里飛快翻出方正說的那些資料,然后整理成故事,說了出來……這一刻,井妍第一次放棄了記者的身份,沒有平白敘述,而是將自己變成了劉芳芳,有感情的將這段愛情,這段因為戰爭而停下腳步,卻因為心兒依然前行的愛情描述了出來。一邊說,她一邊哭,直到講完了,她才發現,她今天竟然超水平發揮了!以前的她,絕對講不了這么好!
故事講完了,但是對面卻一片安靜,井妍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他們會聽自己的么?會被故事感動么?
就在這時,電話那頭響起了一個聲音:“沒想到松花江之鬼的背后竟然是這樣的故事。”
“英雄走了,不能沒有歸路。”
“我建議留下舊碼頭,為了劉芳芳這樣的軍嫂,也為了華夏千千萬萬的軍嫂。軍人犧牲了,不能讓他們的親人也沒了盼頭。”
“同意!”
“我贊同!”
井妍聽著那邊的話,哭著笑了,著實有些古怪。
沒多久,劉芳芳下來了,井妍深吸一口氣,止住眼淚,同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說眼前這個倔強的老人,說好的她帶她上山,結果她竟然被放鴿子了……
不過最終,都話左一笑而結束了。
上了車,井妍問道:“劉阿姨,去哪?”
“去老碼頭吧,我想去看看。”劉芳芳低聲道。
井妍聞言,心頭咯噔一下,難道劉芳芳還沒想開?還要去那風吹雨淋?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到了老碼頭,井妍道:“劉阿姨,到了。”看著完整的老碼頭,井妍也暗中松了口氣。
“是啊,到了,那就走吧。”劉芳芳忽然道。
井妍愕然:“走哪?”
“我想回老家了,大劉村,也不知道那片白樺林還在不在了。”劉芳芳道。
井妍再次愣住了,隨后笑道:“劉阿姨,你這是,打算回家了?”
“嗯,等的人回來了,當然要回家了。”劉芳芳笑著靠在椅背上,然后瞇上了眼睛。
井妍則笑了,心道:“他果然沒讓我失望,真是厲害啊……”
井妍走了,但是老碼頭的不少居民則是一臉的懵逼,這究竟是咋回事?大早上的一大堆挖掘機什么的開過來,揚言要拆老碼頭,結果喊到中午,又一股腦的全撤了。這是在玩拆遷演練么?
然而幾天后,一個故事在坊間流傳開來,當大家知道劉芳芳的過去后,一個個的自責不已,不少人四處找劉芳芳,只想說一聲:“對不起。”
可惜,劉芳芳早就離開了黑山市,回老家去了。至于她的老家,沒人對外透漏消息,只有一些人去看了她,確定她的生活穩定了以后,就還給了她一片清凈。劉芳芳每天走入白樺林,看看那些刻著的字,笑起來如同一個孩子。
“呼,果然年齡大了,記憶力沒那么好了,竟然就這么糊弄過去了。”遠處,大劉村村長蹲在草棵子里,嘀咕道。
“是啊,臨時刻上去的,竟然也管用呵呵……”另一人笑道。
然而得意的兩人,卻沒有聽到劉芳芳站在樹前的呢喃:“雖然是假的,但是還是謝謝……”
十年后,劉芳芳收到了一封來自軍方的信,里面有兩樣東西,一個是當年她給于光華的照片,一個是軍功章!還有一封信,上面講述了于光華的英勇戰績,并且確認,于光華已經犧牲了。
三年后,劉芳芳抱著軍功章和那張照片離世,而老碼頭上則多了一個青銅雕像,女子穿著旗袍,極目遠眺東方。當地人稱之為:“望軍歸”。
不過未來的事情,方正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現在的他很煩躁,因為……
“獨狼,你知道這桌子對于我們來說,有多貴重么?”方正看著地上斷了一條腿的桌子,咬牙切齒的道。
“住持,我不是故意的……”獨狼低著頭,一副做了錯事的孩子似的樣子。
猴子在邊上抱著掃把,幸災樂禍的道:“住持,我作證,這家伙咬桌子腿磨牙,然后咬斷了……”
獨狼立刻瞪了一眼猴子,猴子則仰頭望天,一副我什么都沒說的樣子。
方正再看獨狼,獨狼不敢吭聲了。
方正也不說話,他在考慮,桌子壞了,以后吃飯怎么吃的問題。再大擺桌子,牛逼轟轟的擺上碗筷,爽爽噠的日子是沒了。難道集體端著碗,蹲在墻角,吃飯?
方正不說話,獨狼只感覺亞歷山大,以為方正在琢磨著怎么收拾他呢,弱弱的問了一句:“住持,那個……咋辦?”
方正瞥了一眼獨狼,有些無奈的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若是按不好呢?”獨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