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也覺得有點浪費。
客人請了,宴席擺了,嫁衣穿了,婚房布置了,要是不發生點什么,可就白白浪費了勝州刺史搜刮到的那些民脂民膏,對不起勝州百姓,對不起天下蒼生。
可這和醉墨若卿成婚的時候相比,還是有些寒酸。他四下里看了看,問道:“是不是太草率了?”
林婉如坐在床邊,視線從他的身上移開,說道:“這次我本來以為,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李易輕嘆口氣,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冥冥之中都有定數,她們被困勝州,真要說起來,罪魁禍首其實是他……
所以這一切也可以說是他自己作的。
林婉如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說道:“那個時候我就想,我要是就這么死了,真是太可惜了,我還沒成親,還沒有等到過兩年沒人要的時候嫁給你……”
“有些事情,本就不該拖著。”她轉頭看著李易,說道:“擇日不如撞日,與其等兩年,不如就現在。”
她走到桌前,倒了兩杯酒,遞給他一杯,說道:“你愿意娶我嗎?”
李易接過酒杯,她的手腕從李易的手腕旁繞過來,兩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他看著她,歉意的說道:“抱歉,讓你等了這么久。”
其實關于這件事情,他在來之前,就已經和如儀坦白過了。
自己惹下的情債,跪著也要還完,當然,他胳膊上被如儀咬下的那個牙印,到現在還在。
喝交杯酒時,仰頭的那一刻,李易眼睛的余光仿佛看到了什么熟悉的場景,他放下酒杯的時候,才發現不是錯覺。
柳二小姐雙手環胸抱劍,靠在門上,正用平靜的目光望著他。
她看著他,又看了看林婉如,問道:“我是不是應該晚一天再來?”
院子外面。
徐老看了看身旁的常德,問道:“這算不算是被捉奸在床?”
老常自然不會無聊到回答他的問題。
徐老也沒有想著他會回答,搖了搖頭,說道:“嘖嘖,還是遲了一步,這下連第五都排不上了……”
李易也沒有預料到如意趕來的這么及時,他根本不知道他們離開之后,她還送了一封信到柳州,而柳二小姐會因為那一封信,日夜兼程,親自趕來。
今天就算是他沒有找到刺史府,有如意在,婉如她們也不會有事。
畢竟,她總是會在她該出現和不該出現的場合,及時出現。
勝州刺史已經被徐老控制,一顆加了過量黃連的大白兔下肚,再輔以徐老的獨門秘法,嘗試過一次那種生不如死的感受之后,不怕他不聽話。
至于那位無惡不作,惡名遠播的刺史公子,也因為得罪了心眼奇小的常總管而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從某種意義上說,已經不能再被稱為“公子”了。
李易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后,心中還有一絲余悸未消。
好在最終是沒有出什么差錯,就是如意的出現太不趕巧了一點兒,要不然,今天晚上怕是可以和婉如徹夜長談,談談人生談談理想……
在來之前,他其實想了很多種方式,卻也沒有想到,最后被強撩的居然是自己。
在家里,如儀武功太高打不過,若卿作為天后娘娘手下管著幾十萬人,醉墨總是喜歡在上面,只有小環什么都聽他的 林掌柜果然還是那個林掌柜,她一如既往這么霸道的話,以后夫綱可能還是不振……
另一處房間,柳二小姐坐在桌前,抱著秋水出神,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她站起身,走過去打開門,林婉如抱著一床被子走進來,說道:“這幾天經歷了許多事情,心里總有些不踏實,今天晚上我和你睡吧……”
柳二小姐沒有回應,但也沒有拒絕,以她的性子,這便是默認了。
林婉如走到床邊,鋪好了床,再次走到她的身旁坐下。
其實她們兩人的關系很好,雖然兩個人都不是喜歡主動說話的性子。
今夜打破沉默的是林婉如。
她思忖了一會兒,抬頭看著柳二小姐,開口道:“對不起,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過你。”
“你們的事情,所有人都看的出來。”柳二小姐目光望向她,說道:“我來之前,端兒問我,是不是等到婉如姨姨回來,他就可以叫娘了……”
林婉如笑了笑,問道:“端兒有沒有問,他什么可以稱呼小姨做娘呢?”
“沒有。”
柳二小姐將秋水放下又拿起,平靜的說道:“你們的事情,不要扯上我。”
“如意。”林婉如看著她,忽然開口:“你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呢?”
柳二小姐握著秋水的手緊了緊,淡淡的說道:“我什么也沒有等。”
“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林婉如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說道:“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的上元詞了……”
柳二小姐站起身,說道:“我困了,要睡覺了。”
林婉如看著她走到床邊,輕嘆口氣,吹熄了燈火,緩步走了過去,走到床邊時,柳二小姐已經閉上了眼睛。
她寬衣而睡,在她身旁躺下,待到她的呼吸開始變得平穩均勻時,她的身側,一雙眸子緩緩睜開。
秀兒昨天晚上哭的太久,早上起來的時候,雖然臉上滿是笑容,但是眼睛還是腫的。
柳二小姐起床居然比李易還晚,頂著兩只熊貓眼,面色比秀兒還難看,昨天晚上應該是沒有睡好。
李易拿了兩個煮熟的雞蛋給她,想著讓她自己放在眼睛上滾一滾消除黑眼圈,她居然把雞蛋剝開吃了。
柳二小姐只吃蛋白,李易把剩下的蛋黃吃了,又給她煮了兩個,特意告訴她這不是用來吃的。
救下了婉如,他們本該即刻啟程回去。
不過,來都來了,不順便刷一波道姑,徐老怕是念頭不通達,田老念頭更不通達。
于是許正今天一早,就帶人去將勝州的圣教分部占了。
他們也干脆搬到了圣教分部,守株待兔,守分部待道姑。
京師之外,京畿十五萬守軍和京師的五萬禁軍已經僵持了兩月有余。
雖然從兵力上看,二者相差懸殊,但這點兵力,想要攻破一國都城,還是力有不逮。
若是想通過圍城來消耗京師的糧食,讓這座城池不攻自破,也得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京師之內,糧食充足,完全可以再堅持幾個月,但是城外的十五萬大軍,也要足夠的糧草供應,趙崢這兩個月,幾乎是刮地三尺,給京畿十幾州的刺史都下了死命令,必須保證足夠的糧食供應。
營帳之中,一名紫衣人看著方玉,說道:“護法,我們在勝州的分部,不知是何原因,半月之前,就已經聯系不上了,派去的藍衣使,也都沒了消息。”
“勝州……”
方玉臉上浮現出一絲疑色,如今整個京畿地區都已經落入了他們的掌控,他只需一聲令下,便可號令十數萬大軍,有誰敢在勝州找圣教的麻煩?
聯系不上某一州分部的事情,已經許久都沒有發生過了,雖然這個套路很熟悉,但他卻是不信,那些人有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來這里撒野。
他看了看那紫衣使,說道:“勝州分部,你親自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