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河故城,最早的名字叫姑師,由古代的歐羅巴人建立。
大概在漢武帝時期,漢軍擊破姑師,改國名為車師,并分為車師前、后,以及山北六國。此處是匈奴進入西域的門戶,也是從玉門關沿絲路中段進入西域的交通要道,自古便是必爭之地。
到了南北朝時,匈奴困車師八年之久,國王棄城而走。從此,交河被并入高昌,車師國名徹底消失。
再往后,中原一統,唐朝立,東西方交往頻繁。高昌地勢極重,各大教派都想占據其中。
當時,起碼有佛門、薩滿、火祆教、摩尼教等五六幫人在此撕比。而最鬧騰的,便是佛門和薩滿教。
期間如何爭斗,已無從考據,反正最后獲勝的是佛門,高昌也成了一方佛國。
這些信息,是師研讀典籍得出的結論。至于這個地下洞窟,便是薩滿祖先為了反擊異教而建造的。
火焰山乃奇絕造化之地,陰陽交生,孕兇育煞。祖先耗盡資源,就是想培育出一頭絕世兇獸。可惜尚未成功,就被敵人攻破,西北薩滿教也自此衰落。
他本以為是佛門所為,但剛才查看尸骨,卻發現一塊道門玉佩。瞧這樣子,當年竟是兩家聯手……
師望著這座祭壇,一時心緒復雜。他不曉得那東西是什么,古籍上只留了名號,一個很奇怪的名號:蜰鬼。
蜰鬼者,蟲形,六足四翅,見之天下大旱!
“師,我們現在怎么辦?”一名法師過來詢問。
“先把尸骨搬開,歸到一處,看好鬼人,讓它們上去。”
“是!”
眾人立即執行,將十幾具或完整或零碎的尸骨移開,露出中央祭壇。這壇上立著十二根圓柱,一面黑紋,一面鬼臉,正對著那池液體。
最前端,另有一方小臺,像是登壇做法的地方。
“當!”
幾名法師手托骨磬,用白頭的小錘敲了一下。十二只鬼人嘶啞低吼,慢吞吞的走上祭壇,分站柱前。
又有數人上去,將它們綁緊,然后刺破心口,各接了幾滴綠血。
師接過盅碗,也刺了自己一刀,滴入黑血,遂閉上眼睛。五名法師一見,連忙退到身后,靜守而立。
師嘴唇輕動,念了一段古老的咒語,再將盅碗朝下,里面青黑混合的鮮血就倒入了液池。
那池水非常濃稠,顏色混濁,就像熬好的膠湯。血液傾倒其中,不多時,就聽里面咕嘟咕嘟冒著氣泡。
窟內的赤、黑二氣緩緩游走,聚集,越來越大,最后在空中形成了一個漩渦。
師睜開雙瞳,紅光閃動,口中繼續念著咒語。
轟隆隆!
那漩渦越轉越強,與池水連為一體,沸騰如燒開了鍋。眾人腳下顫抖,強自站立,看著山壁搖晃,皆感天崩地陷。
“嘩!”
突然間,兩只又長又粗,好似觸須般的東西竄出了水面。
過了幾秒鐘,就聽更大的一聲“嘩啦!”
水面分開,觸須猛然升高,帶出了一只巨大無比的頭顱。這頭顱呈紅褐色,布滿密密麻麻的尖刺,由數萬只小眼組成的復眼左右分開,幾乎占據了一半空間。
沒有鼻腔,嘴部特突出的長在雙眼下面。能清楚的看到四對口器,以及下顎的鋸齒利刃。
這蜰鬼的頭顱一出,全場死寂,所有人渾身濕透,驚駭欲狂。
“大,師……”有人顫聲道。
“不要慌,繼續!”
他勉強壓了壓手,接著念動咒語。
“嘩啦!”
千年前的法咒傳到池中,就見那頭顱輕輕扭動了一下,兩只眼睛由灰變紅,隨即嘴部一張。
“哧!”
“吼!”
十二只鬼人齊齊慘叫,體內的血液受不住外部壓力,硬生生的破體而出,匯成十二道綠色細流,流入猙獰的巨口之中。
“咯咯……咯……”
眾人一動都不敢動,只有牙齒忍不住的打顫,他們充分感受到了一種生物等級的碾壓和恐懼。在這只兇獸面前,自己就像螞蟻一樣,分分鐘就會被踩死。
我們真的能控制么?
不止一個人,莫名生出了這股念頭。
“哧!”
短短幾秒鐘,十二鬼人的血肉就被吸干,剩下一具具干癟的皮囊綁在圓柱上。那蜰鬼又扭了一下,帶著一絲迷茫、無措,和憤怒。
好似一個沒吃飽飯,卻不知如何發泄的孩童,顯得格外詭異。
刷!那紅眼一閃,變回了灰色,接著往下一沉,竟要縮回池里。
“祭品不足!快點補充!”
師最先反應過來,扯著嗓子大喊。
“我們沒有祭品了!”一名法師應道。
“沒有?怎么會沒有?”
他轉頭一瞥,剛好瞄到一名教眾。那教眾連連后退,臉色煞白,求饒道:“不,師,不……啊!”
這人猛然前撲,被他擒在手里,接著被割破心口,撲通扔入池中。
“哧!”
蜰鬼聞到食物味道,索性將口器戳進對方身體,瞬間成了人干。
“哈哈哈,幾代人的心血,怎么可能斷在我手里?我們馬上就要成功了!”
師狀如瘋癲,喊道:“人呢人呢,我需要更多的祭品!”
他雙手連抓,存活的七個個全扔了過去。
他們不如鬼人合胃口,但也練過秘術,身上有陰鬼之氣。眨眼間,蜰鬼吸干了血食,又往上浮出一截,露出少部分的身體。
身體也是紅褐色,呈扁寬狀,背部似有四對翅膀。
師的方法沒錯,可惜忽略了一點:古代的鬼人煉制之術,豈是現在可比。他煉出了鬼人,質量卻嚴重不行,根本喂不飽兇獸的肚子。
他見蜰鬼又停,猛地盯上了五名法師。
“為了祖先榮光!”
法師地位崇高,信仰也非常虔誠,當即有三人跳出來,主動割了心口,撲通躍入池中。
“吱吱!”
那家伙得了更濃厚的陰鬼之氣,興奮的叫出聲來,再往上升了一截。
剩下倆人就差了些膽量,搖頭乞求:“我馬上叫他們過來,洞口不是還有人么?我馬上去!”
“馬上?到你們犧牲的時候了……”
師陰沉如鬼,剛想動手,卻猛然轉頭,喝道:“誰?”
“哇,好大的場面!”
只見從洞窟上方,輕飄飄的落下兩人,一男一女,那男子頗為驚嘆:“要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以為穿越了。”
“顧玙,果然是你!”
師壓住情緒,恢復淡定。他早有猜測,能進山的人不多,姓顧的可能性最大。
“你認得我?哦,張維跟你是一伙的吧?”
顧玙不以為意,看了看四周,一眼就瞄到那只蜰鬼。剎時間,一股強大的,令自己都難以抗衡的氣息洶涌而至。
他心中一抖,這些人竟引出如此兇獸,一旦失控,跑出去便是禍害人間。
“哼!”
師沒接茬,只道:“你們來的正好,拿下你們充作血食,也差不多足夠。”
“好大的口……咦?你居然是先天?”
顧玙一怔,對方身上的氣息赫然是先天高手,只是根基輕浮,要么沒突破多久,要么走了某種捷徑,不是正路。
“桀桀,先天很難么?我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
師骨杖揮動,那只超超超大的鬼頭就飛了出來,緊跟著,又扔出十只小鬼。這些鬼物似組成了一個小型軍團,嘶吼著向倆人撲去。
龍秋一瞧,就要放出金蠶,結果神念之下,金蠶竟然沒有反應。
“哥哥,金蠶不動了!”
她驚叫一聲,隨即腦筋一轉,“可能被那個東西壓制住了。”
“沒關系,我對付那個大家伙,你小心點!”
顧玙叮囑一句,大步上前,就聽“嗤嗤嗤”的破空聲響,三十五根火云針浮現在周身左右。
他再一揮手,火云針便化作一條火龍,帶著赤紅烈焰,宛如咆哮九霄,沖著鬼頭飛去。
“嚎!”
鬼頭不甘示弱,大口一張,就噴出一團黑霧。
這是最純粹的陰鬼之氣,常物接觸,分分鐘被腐蝕干凈。只見這黑霧彌漫,將一小塊虛空籠罩,火龍扎進其中,瞬間被其吞沒,可瞬息之后,砰的又沖了出來。
兩樣法器對撞,火龍威力更盛,直接穿體而過,鬼頭頓時衰弱了不少。
小秋那邊也亮出長劍,青光閃動,跟小鬼戰在一處。兩名法師見狀,顧不得方才撕比,連忙加入其中。
“嚎!”
虛空之中,赤黑二色相互纏斗,上下翻飛,端的是眼花繚亂。
火云針取天山之青玉,火洲之靈氣,煉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威勢剛猛無雙。鬼面雖然厲害,也根本抵擋不了。
沒什么技巧可言,就四個字:一力降之!
“不愧是鳳凰山,嘿嘿……”
師見鬼面節節退敗,卻毫不擔心,仿佛還藏有殺招。他怪笑兩聲,身形一閃,突然憑空消失。
顧玙正奇怪間,就見鬼面眼中泛起了紅光,紅光從眼底深處出現,越來越盛,似有東西噴薄而出。
他迅速后撤,小心戒備。
隨即,那眼中一抹紅芒射出,像是氣,像是光,劃破虛空,轉瞬即至。紅芒到了跟前,又是一陣波動,隱隱現出師的模樣。
這正是西北教區這一脈,現存的最高秘術:將自己的實體與鬼面融為一體,虛實互轉,變幻無窮。
“我還真當是先天,原來是損耗壽元精氣,搞得自己不人不鬼。”
顧玙一眼就瞧出跟腳,尚有心情吐槽。
只見那紅芒化影,將自身籠罩。剎時間,他頓覺神識一顫,有股力量在拼命鉆入,竟要直接攻擊神魂。
他閃過一絲特古怪的表情,你,跟我斗神識?
食氣法別的不說,在精氣神的修習和積累速度上,堪稱天下第一。單論靈力厚度和神識強度,他還真沒怕過誰。
顧玙神念催動,無界幻境全開,瞬間爆掉了對手,
“什么?”
師陡然一驚,驚悚的發現自己的意識在迅速迷失,隨后眼前一暗。
“啊!啊!”
兩聲慘叫傳來,師轉頭看去,卻是兩名法師跌入池中,被蜰鬼吸干。那大家伙得了飽食,完全浮出水面,顯出小山一樣的身軀。
六根長足,四對尖翅,通身紅褐,帶著絕世兇威。
“這,這……”
他渾身抖動,一絲反抗的念頭都沒有,眼睜睜看著蜰鬼飛到空中,如藐視一只螻蟻般的盯著自己,口器一吸。
“啊!”
他也發出了慘叫,皮膚、血肉、骨骼、內臟,每根神經都透著難以承受的撕裂感。
“啊!”
洞窟內,一團紅芒逐漸放大,恢復成人形,在顧玙面前死命掙扎。
“快走!”
兩名法師見老大被秒,驚懼萬分,撒腿便跑。
“哪里逃!”
小秋追至,青光連閃,輕松解決了二人。再看周遭,十只小鬼也齊刷刷的躺在地上。
“還好還好,搞定了……”
顧玙見敵人全滅,不由晃了晃身子,師的神識不弱,自己也耗費了不少力氣。
他不再理會那團將死的紅芒,只望著蜰鬼。
蜰鬼長時間沒被投喂,早就不耐煩,觸須輕擺,隨時要沉入池底。這東西被薩滿先祖培養出來,還沒正式祭煉。
那液體就像羊水一樣,它在沒吃到足夠的祭品保證身體成熟之前,不會出來半步,只會繼續沉睡。
而憑師的實力,即便召喚出來也操縱不了,左右都是個死。
顧玙不懂這個,但他懂常理。
反派死于話多,正派死于蠢萌……面對各種邪物出世,魔頭降臨,明明能夠阻止,卻偏偏犯二誤了時機,往往還要搭上一條女備胎or男備胎的性命。
所幸,他不算太傻。
火云針!
一條火龍在空中盤旋幾圈,直沖而下,炸彈似的轟到祭壇之上。只聽一陣爆炸聲響,碎石崩濺,十二根圓柱已經坍塌大半,祭壇也缺了一大塊。
蜰鬼懵懵懂懂的,神智尚未開啟,但也被嚇了一跳。
兩只復眼由灰變紅,又由紅變灰,似要將這個人牢牢記住。過了會,它終究耐不住昏倦,擰了下頭顱,緩緩沉入池底。
顧玙被它看的一抽,暗自蛋疼,被這種氣勢的敵人記仇,簡直喪心病狂。
此番拼斗,過程短消耗大,他亦有不支之感,踉蹌走了幾步,見師被幻境吞噬,已經變成了一灘爛肉pia在那里。
“咦,那是什么?”
龍秋眼睛尖,用長劍挑開衣服,撥拉出幾件東西:一張卷軸,一枚骨牌和一塊玉佩。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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