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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秘辛(2)

  這棺材出奇的大,以前做棺,都是一二三、二三四、三四五、四五六。這口卻是渾六六,即上蓋六寸厚,兩箱幫各六寸厚,底六寸厚。

  材質為柏木和石榴木,極為堅固,毫無傷損。

  白云生等人看不到里面,便問:“這可是真的?”

  “確有一具尸骨,打開便是。”

  顧玙伸手搭在邊沿上,柔力一震,棺材板立時錯開一道縫隙。他再往旁邊一推,嘩啷,整個內部就露了出來。

  游宇有點害怕,偏過頭沒敢看,結果緩了片刻,沒有想象中的腐臭味道,反而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藥香。

  只見那棺槨中躺著一具尸骨,完全沒有百余年的痕跡,就像正常人瘦到極致剛剛死去,筋皮可見,妥妥帖帖的黏在骨架上。

  五官清晰深陷,長髯猶在,身穿道袍,仍保留著幾分生前神采。雙手抱于胸前,捧著一柄癢癢撓……哦不是,玉如意。

  偌大的棺材,除一人一如意,再無他物。

  游宇非常好奇,嗅了嗅那藥香,驚嘆道:“這應該就是庹道人吧?果然醫術高絕,不知配了什么奇藥,竟能讓尸身百年不損。”

  “若是常人,自可說高明,但他是個道士,對尸身如此看重,還是修行未到。”顧玙卻搖搖頭。

  話說古修士形神兼修,追求肉身成圣。如果你沒修成,那死了就是死了,除非你尸解。

  搞尸身百年不腐神馬的,這都是佛教的東西。現在人不懂,比如坐化這個詞,這是佛教用語,結果道士死了某些人也叫坐化。

  顧玙如此說,但畢竟是前輩,也由衷拜了幾拜,道:“無意冒犯,待此事一了,必將清靜厚葬。來日我道所成,若有緣神魂會晤,望相見盡歡。”

  白云生瞧了瞧他,佛家講因果,道家也有類似的,修行人不能瞎許諾,許了諾沒辦到,你自己的修行就不能超脫,就會生出魔障。

  顧玙此番談不上許諾,倒也見真情實意。

  而他說罷,先給尸身布下禁制,再右手一展,玉如意就出現在掌中。這如意一尺多長,雪白無暇,溫潤純凈,通體圓雕。

  正面的柄上刻著四句詩:

  “兵戈千載劇波翻,去住悠游吾自閑。漸知機緣到真際,卻將生死斷人寰。明沙寒水月窺澗,清露曉煙秋在山。蕭瑟風吹兩地別,孤云不離亂峰間。”

  而反面也有一個符號,像諱字,又像道紋,筆劃繁多,走勢詭奇,隱隱含著一股浩瀚無垠之意。

  白云生一見這符號,便心中一凜,不過他養氣功夫極佳,面上絲毫未顯。那邊顧玙卻愁,嘖,最煩的就是這種謎題了,先從字面上理解:

  前兩句,大抵說什么混亂爭斗,持續了一千年,自己索性不理,悠游自在。好容易算知機緣將至,結果命不久矣。

  后兩句,似講了講離愁別緒。

  顧玙默念著四句詩,忽地腦筋一轉,想起藏書樓上的兩副對聯,直覺它們之間帶著某種關聯。

  當即,他收好如意,送回棺材,問:“道長可有發現?”

  “慚愧!”白云生搖搖頭。

  “我倒覺得與黑神廟有關,不如再上去瞧瞧?”

  “也好。”

  得到對方肯定后,顧玙又轉向游氏兄弟,道:“辛苦你們帶路,方才聽那邊槍聲大作,估計是軍方在清剿鳥群。你們沿途回去,應該無事,哦,我會給你們一些報……”

  “我不要報酬!”

  游樂搶在話落之前,就急急道:“先生,就讓我們跟您上去吧。小宇對魚山非常熟悉,指不定還有用到的地方。”

  “也罷,你們就隨我上去,少言少做。”顧玙無所謂。

  “謝謝先生!”

  游樂大喜,拉過游宇顛顛的跟在后面。

  于是乎,四人又從東麓轉到正門,明顯發現鳥群減少,時見鳥尸,空氣中漂浮著不輕不重的血腥味。

  “啊!”

  游宇剛踩到磚地上,就忍不住叫出聲,只見從城里來的路口處,齊整整停著六輛裝甲車。一排三輛,分作兩排,車上武警荷槍實彈,另有幾輛轎車混雜,七八個人正在探頭觀望。

  如此陣勢,兄弟倆頓時驚慌失措,手腳僵直。

  “來的倒挺快。”

  顧玙一甩袖子,施施然上前幾步。對面早有一位跑過來,道:“顧先生,我是黔省特異分局副局長,初次見面,幸會幸會。”

  “你們在這做什么?”

  “我們剛清理完縣區,聽說您在魚山,就過來問問。”

  那副局長頓了頓,道:“顧先生,這里到底是什么情況?”

  “剛摸出點頭緒,還在查,我現在要上山瞧瞧。”

  “如果方便的話,我們也想隨同。”

  “可以啊,這又不是我的地盤,請便。”

  他相當大方了,說完就進了山門。而副局長斟酌片刻,點了五名手下,又齊齊來到黑神廟。

  早上來時,這里的靈氣躁動如果是1,那現在就是4。仿佛隨著時間推移,那東西越來越不安份。

  顧玙直奔后院的藏書樓,再看那兩副對聯:且把魚山添二酉,好同蟾窟映三潭。日照錦城頭,月映藏書樓。

  庹幾禪是個愛好風雅的,經常與織金縣的文人吟詩作對,自己還彈的一手好古琴。他抱著玉如意入棺,或許它真是稀罕之物,又或許,這老道想給后人一些啟示。

  而這兩副對子,二酉,應指沅陵縣的大酉山和小酉山,相傳秦人曾隱學于此,在洞中藏書千卷。所以通常用二酉,來比喻書籍眾多。

  這個便罷,后面的蟾窟又是何意?莫非民國時期,就有某位長者存在了?

  他不敢再想,皺眉思索,嘀咕道:“日照錦城頭,錦城頭……錦城是巴蜀省會,離此七百多公里,到底怎么個日照法?”

  白云生也看著對聯,頓了片刻,忽道:“錦城我倒曉得,它可能指的是另一處地方。”

  “什么地方?”顧玙忙問。

  “也在蜀中,距織金不遠,現在叫游仙縣。此地盛產杜鵑,花開似錦,所以有個別稱叫錦城。后來新朝建立,因與省會有歧義,專門下文禁止這個稱呼。”

  “那為什么叫游仙縣?”他又問。

  白云生偏過頭,卻是不答了。

  顧玙不以為意,調戲道:“哎,你對巴蜀很了解啊,在那兒呆過?”

  “莫非你是巴蜀人?”

  “還是說,你們師門有巴蜀人士?又或者,你們那個門派就是巴蜀遷過來的?”

  “你!”

  白云生驟然一凜,猛地看向對方。

  “別緊張,我隨便問問。”

  顧玙笑著擺擺手,他又不傻,小齋雖然語焉不詳,但自己也猜出來了。

  仙人洞并非本地道人所建,黔省道教又多受蜀中影響,白云生還精于劍術……諸多因素一結合,自然就引出一個古老且神秘的組織。

  蜀中出什么?

  劍仙啊!

  劍仙之說由來已久,按小齋的劃分法,應在古仙時期出現的一種流派。它區別于傳統的修煉方法,在當時屬于旁門,為許多同道不齒,典籍中也鮮有記載。

  顧玙只大概知曉,劍仙派分南北,北方不詳,南以巴蜀為尊。他們的傳授原則比較獨特,所謂“古來百藝皆為來學,獨我劍術乃是往教”。

  只許師尋弟子,不許弟子尋師。若非緣份深厚,絕難一見。

  嘖嘖!顧玙特興奮,覺得自己懷揣的那顆劍(z花)仙(bi)之心又蠢蠢欲動,熱血沸騰。當然了,現在不是高潮的時候,還是找寶貝要緊。

  他時而看看對聯,時而瞅瞅如意,在后院各種打轉。

  “日照……月映……清露曉煙秋在山……”

  “兩地別……兩地別……亂峰間……”

  嗯?他猛地頓住腳步,頭頂有盞燈泡亮起,連忙觀察后院地勢。這院子修的極為古怪,三面石峰嶙峋,一面主殿,恰似四面圍擋把院子圈在中間。

  再往上看,仿若天成一角,白云數朵。

  “錦城頭,藏書樓……哈!”

  他念叨兩句,忽笑道:“沒名字的那位,麻煩問一下氣象臺,這幾天有沒有異常氣象?”

  “什么?”

  正帶著人到處亂捅的副局長一怔,道:“您是問哪個地域啊?夏國這么大呢。”

  “就是織金這一片。”

  “哦,好好!”

  副局長不明所以,老老實實的打了個電話,不多時,回復道:“由于日、月轉動周期變化,近日會發生比較明顯的日月同輝現象……而最理想的觀察地點,就在游仙縣到織金一帶。”

  “什么時候?”

  “明天凌晨。”

  “顧,顧先生……”

  副局長連聲音都在抖,雖然不理解,卻沒來由的涌出一股激動,好像要見證什么大事發生的樣子。

  “聽到了,既然如此,我就在這等等吧。屆時估計會很危險,你們最好下山避一避。”

  “我們……”

  游宇性子謹慎,方要告辭,游樂一把將他甩到旁邊,急道:“我們不想走,我們不想走!”

  “隨意,安全自重。”

  顧玙輕巧一躍,跳上藏書樓的二樓閣頂,pia的往那兒一躺,不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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