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緊緊抿著嘴,九如也緊緊抿著嘴。
倆孩子看著顧玙,特希望他說的是句玩笑話,但又本能的相信,父親沒有騙人。他們對母親的感情敬多于愛,可畢竟是自己的親媽,不慌是假的。
“那,那我們能做什么?”九如問。
“你們什么都做不了,我來知會這件事情,是因為你們應該知道。”顧玙道。
九如瞬間攥起了小拳頭,長生也垂著頭,隨即又抬起眼,問:“母親還會回來么?”
“我不確定,她可能回來,也可能永遠消失。好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們呆在山上好生修煉。”
顧玙跟孩子們聊了幾句,抹身就要走,九如突然追了兩步,想喊出點什么。老顧察覺到女兒的動作,可沒給機會,直接遁于虛空。
九如頓住步子,眼圈一紅,忍了忍到底沒哭。
龍秋瞧著心疼,一手摟過一個,勸慰道:“別擔心,你們要相信我們,一定能把姐姐接回來。”
“我沒事。”
小姑娘抹了把臉,靠著姑姑的身子,道:“我們現在幫不上忙,是因為我們不夠強,以后會好的。”
她從很復雜的緣由中,揪住了最根本的一條線,讓龍秋頗為詫異。
“嗯,就是這樣。姑姑你別擔心,我們真的沒事。”
長生也差不多,還反過來安慰對方。
倆孩子緩了一會,情緒還算穩定,脫離她的懷抱,齊聲道:“沒別的事,我們就去修煉了。”
說罷,二人向內山的練功場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姑姑,以后別叫我們小名了,我倆都十二歲了。”
龍秋有些發愣,看著他們消失在視線中才回過神。
人仙孕育,生而先天,從娘胎里就開始煉氣鍛骨,直接碾壓起跑線。底子打牢了,肯定會有成就,但成就能有多大,卻取決于后天的境遇。
近兩年來,外界有不少預言,說鳳凰山一對小祖宗,極可能在十八歲之前晉升人仙。十八歲啊,你成年,他成人仙,差距有多大?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還真不一定!作為夏國首屈一指的仙二代,順風順水,溫室花朵,九如被襲殺了一次就能留下陰影,長生被母親蹂躪就能視其為大魔王,可見極度缺乏磨練。
不過年紀實在是小,遠沒到游歷紅塵的檔口。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此番算是有益處的。
龍秋瞧著他們長大,當成自己兒女一樣,長生九如……哦,現在應該叫顧天青和江月白了。懂事是好的,但還真得照看些,免得過于執念,走了極端。
唉……
她搖了搖頭,通知了一下綠石谷,準備在這段期間坐鎮鳳凰山。
養猖,必為陰陽交匯,五行結晶之地。通常的特征,便是山石呈白、青、黑、赤、黃五色,氣脈凝滯不通,陰陽匯聚。
之前梅山有一座祖地,龍秋也發現了一座,然后十年來又找到兩座。一座被道院占據,一座在南海之上,被幾家門派共同把持。
“常威,你還說你沒有異心?當初我們四家約定,誰育出的兵馬,所屬權就歸誰。之前你收了好些猖兵,我們這邊秋毫無犯,現在你要毀約不成?”
小島附近的海域上,二十幾艘船分成四派,正劍拔弩張,隔海對峙。
一人聽對方斥責,不屑冷笑,“老沙,別在這裝仁義。你守規矩,是因為我收的都是下品猖兵。這次能特么一樣么?廢話少說,誰贏了就歸誰!”
話音方落,轟鳴大作。
船只不動,四方人馬卻已廝殺在一起,各種道術亂飛,好像點燃了煙花炮,色彩絢麗,云氣彌漫,還夾帶著幾聲獸吼。
話說梅山法的發源地在湘省,后經諸多水師傳播,結合當地法脈,搞出了很多混合梅山法。
比如贛省的茅梅法——茅山加梅山,閩省的閭梅法——閭山加梅山,巴蜀的魯梅法——魯班加梅山,桂省的瑤梅法——瑤山加梅山等等。
而這四幫人,便是瑤梅的分支,共同在北部灣討生活,暗地里背靠政府大佬,攫取資源,實力不弱。
約莫七八年前,偶然發現了此處養猖地,立即視為珍寶,細心培養。
猖,分為五猖兵馬,五通兵馬,五顯靈官和游師兵馬。
五顯靈官,就是草木金石之精變作了猖。它們沒有形態,天賦極高,可作為修士的伴生一同修行,還有助于突破自身瓶頸。
簡單就是,去吧皮卡丘!誒,就這種,最為珍貴罕見。
游師兵馬,則是修士死后變成了猖,保留少許意識,相對理智,且有一身法術。他們通常會到處游走,收鬼魂為弟子自組勢力,也能被修士收服。
砰砰砰!
四幫人戰了一刻鐘,打得愈發不可開交,傷者眾多。
而在不遠處的島嶼上,五色石山,氣脈禁錮,風躁云暗,一個模糊的身形到處游弋,顯然剛蘊化不久。
它與普通的猖不同,五官輪廓鮮明,還留著胡子,保留著完整的生前相貌。周身氣息纏繞,雙手亂揮,似要釋放什么道術。
正是一只游師陰魂!
“常威,出來受死!”
“哼,今天是你們的死期!”
常威立在船頭,聽對方邀戰,足下一點,越過十幾丈的海面,右手捏了個水法指訣,召出數十條黑蛇,左手卻在背后搖了搖。
手下人一瞧,立馬行動起來。趁著四方人馬大亂,三個家伙潛入海底,身體竟然變得跟魚一樣,隨便一劃,就竄出老遠。
很快,他們偷偷摸摸的登島,爬到半山腰。
三人擺好桌案法器,同時捏決,口中念咒:
“弟子一收一裡猖兵,二收二裡五通神,三收三裡靈官,四收四裡游師在上……封刀封血,降世間妖魔……”
收猖咒一念,石峰鼓噪,陰風大作。那個游師陰魂似有感應,神色茫然,但本能的向這邊移動。
“不好,他們登島了!”
“快上去!上去!”
其余三方一瞧,急的大亂,顧不得廝殺,紛紛搶灘登陸。常威帶人拼命阻截,耗到那邊收猖完畢。就算舍了這門小派,只要有游師在手,日后也能東山再起。
島上三人念咒五遍,桌案銅鈴大響,貼著黃符的酒肉震顫,碗中黑水咕嘟咕嘟沸騰。游師一點點飄過來,近在咫尺。
它盯著桌面,意識還沒清醒。
三人也直勾勾的盯著它,只要吃了酒肉,再喝了那碗黑水,就代表游師拜服,愿聽你差遣。
喊殺聲越來越近,常威明顯快撐不住了。
三人心急如焚,卻不敢表露出來,猖對人的情緒極其敏感,稍微有一點不滿,不僅不會拜服,甚至會反殺。
煎熬了半響,終于,游師飄落地面,張口一吸,酒肉瞬間不見。
它又看著那碗水,猶豫片刻,還是手指一點,黑水化束成線,眼瞅著就要吸入,轟!
廝殺喊叫,喧如鼎沸的島嶼,在一瞬間變得安安靜靜。
近百人停住動作,撲通撲通跪倒在地,仿佛自然界中的生物遇到了天敵,內心深處涌起一股無法形容的顫栗感。
島上三人感受最深,第一個念頭就是天塌了,轟隆一下,全砸在了自己身上!
他們伏在地面,連基本的反應神經都被禁錮,僵直的一動不動,更別提抬頭看是何方神圣。
游師也是激靈一下,混亂的意識竟被強大的壓迫感逼至蘇醒,擁有了一些思維。緊跟著,它便因為這點思維而心生絕望,半點抵抗的念頭都沒有。
整片海域都陷入了死寂,大大小小的所有生命都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其宰割。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般那樣漫長,那股氣息總算慢慢遠離,而虛空中隱隱傳來一聲。
“跟上來!”
游師當即一拜,化作一股黑煙隨行而去。四方人馬目瞪口呆,仿若一場幻覺。
顧玙離開鳳凰山后,便到四處養猖地轉了轉,看看有沒有新生異種。前三處毫無所獲,當到第四處,也就是位于南海之上的一座孤島時,竟然有意外驚喜。
他收了游師,又連忙趕往昆侖,遁入陰土。
“吳前輩!”
他一絲神念放出,不多時,一個濃眉闊口的中年道人從遠處飛來,正是吳山。
跟前陣子相比,吳山的氣質改變甚多,不再暮氣沉沉,而是興致勃發,白光滿面,似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
“你怎么來了,有事?”
他好像在忙著什么,被打擾到還有些不快。
“我帶了些猖兵,你好生管理。”
話落,顧玙大袖一揮,剎時間兇氣升騰,殺威凜凜,震得周遭生物都退避三舍。
吳山見這由一百零一位兵馬組成的軍陣,還有獨站一旁的游師,不禁愣了愣神,道:“你想加快世界衍化?我可提醒你,你雖然是創造者,但也不能過多插手。否則陰土的承載力超過極限,隨時都會崩潰。”
“我曉得分寸,只是事關重大,能快一分是一分。你先照看著,我再送些魂魄進來。”
顧玙說著遁出幻境,荒野入眼蒼茫,心中嘆息:小齋,你到底如何了?
(法國勝,順便推薦我不是藥神,這個題材能上映就是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