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數百條黃色的土蛇從地底鉆出,張開血盆大口,直撲對面的軍陣。但那一片片黑壓壓的人頭并未停止,仿佛視土蛇如無物,大踏步繼續前進。
修真時代的戰爭,普通士兵只是基數,真正決勝負的還是修士!
當土蛇快降臨軍陣時,人群中猛然刮起一陣黑風,黑風凝聚成箭,猶如萬人齊射,弓弩強勁,帶著哧哧的破空聲響,瞬間將土蛇撕得粉碎。
而這一過程,始終沒阻擋雙方軍陣的前進,百丈,十丈……對面的臉孔愈發清晰,肌肉猙獰,刀槍凜凜,還帶著馴養的猛獸飛禽。
最初的一剎那是最可怕的,好似兩股滔天洪流相撞,數萬人馬狠狠揉成了一團。
士兵們怒吼著,奔跑著,不斷尋找自己的對手。刀槍拖著寒凜的光芒,劃破暴雨過后的黑暗,到處都是砍殺和紛亂。那些猛獸也撕扯在一起,比人類更直接,更兇殘,眨眼便是血流成河,碎肉滿地。
而在他們頭頂和周圍,光芒耀眼,甚至阻斷了士兵的視線。空中全是修士交戰的爆裂聲響,有人跌下,又立刻飛起,有人來不及動作只能被踩成肉泥。
各種各樣的法器碎片掉落,五顏六色的氣息瘋狂糾纏……在這片除了殺戮便一無所有的世界里,從這一頭到那一頭,大地在搖晃、下沉、融解,連空氣都在抖動。
顧玙立在后方的山崗上,默默注視著這場平原野戰。
他在招引廬已經呆了兩年,啟元局勢愈發敗壞,繁鎮割據,中央權威一落千丈。燕舟仍然沒有動靜,但到了這地步,各方早就顧不上他了。
國師借替身離開京師,抵達中南方的私家地盤,率先發動戰爭。跟著西邊三州宣布起兵,大將軍不得不率軍鎮壓,但明玉沒有跟保皇黨撕破臉,反而達成短暫的合作,共抗賊軍。
招引廬在東面,他們的任務便是打擊國師的東路軍,于是便有了這場野戰。
暴雨剛過,黎明未至。
遠處黑漆漆一片,但在戰場上,那些破壞、騷動、瑰麗的術法對抗,閃爍的法器靈光,電閃雷鳴的密集聲響,都使得這片原野亮如白晝。
雙方兵馬相當,修士相當,一時難解難分。而忽然間,敵軍中竄起一束火光,煙花般絢麗綻放,明顯是求援信號。
一支穿嚶箭,千嚶萬嚶來相見!
顧玙望著遠天的十幾道流光飛速趕來,落入場中,抬手殺人如砍瓜切菜一般。
賊軍遂群起歡呼,士氣大振。
“邵樂,該我們了!”
他身形一縱,當先躍至戰場,隨之而來的是數條百丈長的水龍,呼嘯著奔向敵軍。
“啊!”
“啊!”
來援的修士見狀,還以為是普通的水行法,結果一對上卻驚恐的發現,那水龍蘊含的力量遠超通常法術。
幾乎眨眼間,就秒掉了四五位。顧玙剛想突進,又被一名女修攔住,面貌清淡,根基扎實,看樣子頗為不俗。
倆人對了個照面,沒有廢話,直接開打。
“噗!”
那女修雙手一揮,數團非常夸張的火焰就浮現在空中,溫度飆升,熱浪滾滾。
“焰燈術?”
顧玙眼睛一亮,這分明就是火行基礎術之一的焰燈術,但以此為藍本,由術升法,由法悟神,使得威能成倍增長,就跟他的水龍術一樣。
“來的好!”
他見那火焰如流星隕石般,帶著難以形容的沖擊力從四面八方砸來,不用贊了一聲,十指相抵,中間留空,“收!”
一個晶瑩剔透的藍色水球瞬間將其包裹,并且迅速擴大,那些火焰砸在水球上,沖擊力被層層抵消,仿佛陷進了柔軟的棉花堆里,竟被悄無聲息的吞噬。
“不好!”
那女修面色大變,正要退開,忽覺漫山遍野的水氣血氣都為之一空。那個水球像活了一般,刷的向前撲來。
“汩汩!”
“汩汩!”
女修頓感被淹沒在汪洋大海中,意識飛速消散,很快便沒了生氣。
而邵樂那邊,則對上了一名中年男修,也是實力不俗。這貨上躥下跳,一溜煙的蹦達,就是不出手,嘴里還嚷嚷:
“我警告你啊,千萬別打我,打我你就猝死!”
“哎哎,你還打!”
“那就怨不得我了!”
丫胖大的身軀一轉,無數道庚金劍氣傾瀉而出,眨眼就把對方秒成了渣渣!
“殺啊!”
“沖!”
援軍以令人驚恐的速度覆沒,搞得敵方士氣大跌,秦觀趁機率眾突擊,很快便取得了大幅優勢,勝局已定。
“哎呦,太刺激了!”
邵樂抹著虛汗,晃晃悠悠的湊到顧玙身邊,喘道:“活這么大沒見過這等場面,好家伙,幾萬人打架,我這小心臟可受不了,太損功德,下次可別找我……”
老實說,顧玙也不愛參與這種事,道:“我們只負責牽制東路,任務不多,應該不會有大規模交戰了。”
“那打完了我們干嘛去?”
“不出所料的話,該召我們進京了,那里才是真正的戰場……嗯?”
顧玙忽地轉過頭,遠處的密林里有個身影一晃而過,雖然速度極快,但也看了個真切。
那東西不能稱之為人類,體形有三米多高,頭大如磨盤,渾身鱗甲,背有骨刺,后面還拖著條鋼鞭似的尾巴。
“咦,加隆獸么?”
顧玙心生好奇,這副德行一看就是生民。
聽說那邊造巫失敗,好像是哥哥不忍殺害妹妹,也不甘受族中擺布遂舍命出逃,難不成就是此人?
倒要留意一下。
人間,昆侖。
玉虛宮的靜室內,橫躺著的安素素突然全身一震,仿佛神魂歸竅,漸漸有了活氣。她費勁的睜開眼,看著頭頂的木雕裝飾,一時竟有些不適應。
剛才還在血腥廝殺的戰場,這會兒就回了家……
她緩了好一陣才慢慢下床,腦中梳理著此行收獲。她以人仙入境,先是經過了兩年的胎中之謎,十四歲才蘇醒記憶。
安素素投在啟元國的一戶殷實人家,沒怎么受罪,就是父親要把自己許給一個官員做妾,才決意出逃。
后來拜入道觀,勤勤懇懇的修到了出竅,又被牽扯到明玉與國師的內戰。
“那個人好強啊,水法出神入化還如此年輕,不知是土著還是自己人……”
安素素有些惋惜,畢竟這個游戲非常有趣,得到了極大磨煉。
所謂磨煉,一是心境提升,二是修行體系的碰撞,這點最能激發人的思維和想象。存想法縱有不足,但也是實打實的高級功法,可以借鑒許多。
“吱呀!”
她坐了一會,推門出去,抬眼就見幾個人從隔壁冒出來。
“龍姐姐,游師兄……榮師兄!徐師姐!”
安素素猛地提高音量,跑到倆人跟前,奇道:“你們怎么也出來了?”
“唉,一言難盡。”
“神仙打架,菜雞遭殃啊!”
安素素、龍棠、游宇、曾可兒、王蓉、榮直、徐子瑛……后兩者是退出游戲的幾個人中,僅有的神仙境,說實話有點丟人。
他們在長生界呆了快二十年,難得碰面,自然要線下奔現。一幫人聊得熱火朝天,各訴境遇。
有的穿成了乞丐,蘇醒記憶時正被人逼著吃屎。
有的穿成了老年人,七十多歲開始修行,茍到了九十多還是采氣,最后倒成了鄉間宿老,德高望重,沒事給人分分家產,調節調節矛盾啥的,也是神奇。
比較苦逼的是王蓉,穿過去就是人家的童養媳,還生了個孩子。受苦受累十幾年,家庭地位連豬都不如,連兒子都看不起自己。
幸好那時沒有蘇醒記憶,等恢復自我意識后,發現那小畜生正磨刀霍霍準備弒母。王蓉還能忍得了這個?當即血洗全家,麻溜溜跑路,還被衙門瘋狂追捕。
至于榮直和徐子瑛,一個生在北地雪域,一個生在東元,倆人修行得道,也都死于這場大戰。
總體來說,各人的經歷包括了廢材退婚流,殺夫正道流,中老年種田流,綠帽升級流等各種套路,簡直精彩的不得了!
“哎,你們說明玉公主和國師誰會取勝?”
“我們的人基本都參與了,就看哪方多一點。我不是說大話,決定勝負的關鍵還是在我們。”
“我倒覺得不對,關鍵始終在于燕舟。”榮直忽道。
“你懷疑他根本沒事?”徐子瑛問。
“十有八九……”
榮直頓了頓,道:“我從雪域出來,投身軍伍,一度護衛啟元皇城,見過那燕舟幾次。”
一句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問道:“燕舟到底什么樣?”
“他是土著還是玩家?”
“帥不帥?帥不帥?”
榮直暴汗,道:“具體不太好說,此人雄才偉岸,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他閉關不出,必有思量,甚至他吞滅二國的行為,我都覺得有什么隱秘在里面。
唉……看吧,我們只能等待結果。”
他莫名嘆了口氣,余人也皆是惋惜懊悔,恨不能在里面多活片刻,不至錯過了最終好戲!
啊,我想養對蝸牛……“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