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騙過生你養你十幾年的父母,讓他們感覺不到一點異常,哪怕是那一萬個小金人的影帝都做不到。
回家沒幾天,王寧安就覺得老爹老娘總是在盯著自己,每當自己展露一點不同尋常,他們都驚駭不已,沒錯,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兒子突然的變化,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哪怕長得還是一模一樣,但是內在一點也不一樣。
王寧安知道這么下去,不是什么好現象,畢竟古人也不是笨蛋。他思前想后,決定有祖宗顯靈這一招,打消老爹老媽的疑慮。
畢竟相比什么世外高人,王家的祖宗更有權威,也更容易讓便宜老爹信服。
當然這么干也有后遺癥,一旦傳出去,保證會有很多人對自己感興趣,沒有足夠力量保護自己,顯示不凡之處其實是很危險的。王寧安已經想好了,他準備借助老祖宗王貴的權威,堵住老爹和老娘的嘴。
只是他低估了母親的愛護之意,白氏像是老母雞一樣,死死護著自己的崽子。
王良璟沉吟半晌,也想清楚了其中的厲害關系,朝廷最忌諱的就是怪力亂神,為了防止有人借此蠱惑人心,反叛朝廷,一向是發現一個,處置一個,從來沒有手軟過!
“多謝娘子提醒,險些鑄成大錯!”王良璟羞慚地低下頭,又好奇道:“寧安,曾祖他老人家都告訴了你什么?”
王寧安強忍著激動,只要坐實了王貴顯靈,就可以打著老祖宗的大旗做虎皮,他倒不是想發號施令,但是至少能和老爹平等對話,要不然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少年,真是沒啥地位可言,說出來的話也沒人聽。
王寧安抱著腦袋,故作思考狀,想了半天,才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給了孩兒什么,只是有些時候突然冒出許多念頭,看見了字,多半能認出來,提起筆,就能寫,遇到了麻煩,能找到解決辦法。”
王良璟點了點頭,嘆道:“曾祖他老人家用心良苦,這是替寧安開了竅!前些日子我還擔心,寧安歲數大了,讀書怕是不行了,沒想到老祖宗保佑,老天爺真的開了眼!”
說著,王良璟跪在地上,砰砰磕頭。而后站起身,鄭重道:“祖宗顯靈的事情就爛在心里吧,從此往后,就連寧安,你也不準提起!”
王寧安樂得答應,一家三口平復了心緒,重新坐在了一起,以往都是夫妻兩個商量,從此開始,王寧安就有了一席之地。
“你小子說說,接下來要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當然是賺錢了。”王寧安苦笑道:“沒錢可寸步難行,老的老,小的小,靠著一點田產,養不活全家人。我提議馬上去滄州,把茶館和飯館先拿到手里,好好經營起來,先解決了溫飽,再想別的事情。”
“好,就按寧安的話辦!”
王良璟一錘定音,轉過天,正是王家散伙的日子。
所謂分產不分家,不過是欺人之談,四世同堂的王家真的分崩離析了。昨天大伯就搬出了老宅,在村子里的西頭,王家還有三間荒廢的土坯房,大伯抓緊收拾出來,準備作為新房,再托媒人找個媳婦,盡快成親過日子。
二伯一家四口顯得十分輕松,他們把細軟裝箱,看樣子是要搬到城里去住。
老娘算是老宅的女主人了,不過她這個女主人只是負責干活而已,照顧老的,顧著小的。天不亮老娘就去了廚房,王寧安早早爬起來,和老娘一起準備了散伙飯。
好聚好散吧,雖然分開了,總歸還是一家人,這是老爹的美好愿望。可是菜還沒有端上來,大伯王良珪就開口了,“二弟,你準備去滄州?”
王良珣點頭,沒說話。
大伯搓了搓手,“這么說你手里的180畝田,沒法耕種,你看……”
沒等他說完,崔氏冷笑了一聲,“他大伯,這點田你就別想了,我爹租下了。”
“什么?”
大伯氣得一躍而起,“老二,這是怎么回事?你的田不租給自家人,卻租給了崔家,你想氣死我啊!”
王良珣依舊沒說話,崔氏笑得更加燦爛了,“哎呦,這時候想起自家人了?是誰逼著我們分家的?我還告訴你,親兄弟明算賬,以后想占我們的便宜,沒門!”
“你!”
大伯王良珪臉色鐵青,老爹王良璟偷著扯了扯他的衣襟。
“都是自家兄弟,別吵了。”
桌上又陷入了沉默,這時候香氣飄飄的菜端了上來,王老太太和奶奶許氏都來了。王家四代人,十幾口,他們延續唐代以來的分餐制,共用一個大廚房,每天的飯菜定量分給各房,只有逢年過節,重要的日子,一家人才會湊在一起。
除了共用的大廚房之外,每個院子還有燒水的小灶,王寧安幾次做菜用的都是小灶,到了大廚房,火候充足,燉了一只肥雞,加上半扇排骨,又炒了幾個小菜,還有一壇酒,比起過年時候還要豐盛,都是王良璟從自己腰包掏的錢。
“無論何時,咱們還是兄弟,還是王家的子孫,小弟祝愿大哥和二哥日子越過越好!”王良璟說完,抓起酒碗,大口牛飲。
大伯王良珪和二伯王良珣紛紛舉起酒碗,回敬了一碗,要說沒有點傷感,那是扯淡,但是他們很快就被桌上的美食吸引過去了。
大伯王良珪拼命夾著大塊的雞肉,吃得滿嘴流油。
“好吃,真是好吃啊!”
崔氏面帶遲疑,夾了一口韭菜炒雞蛋,綠瑩瑩的韭菜,黃艷艷的雞蛋,看著就有食欲,吃起了更是美味無比,她偷眼看了看白氏,心說她什么時候手藝這么好了?做的菜怕是比專業的廚師還要好?
真看不出來,白氏也漲本事了,她湊到了白氏近前,低聲陪笑道:“弟妹,這些菜是回娘家的時候學來的?能不能教給我兩手啊?”
白氏微微一笑,“二嫂心靈手巧,哪像我這么蠢笨,胡亂做的,沒什么。”
崔氏一聽就把臉陳下來,譏誚道:“奶奶,看到沒有,剛才還說要做兄弟呢,連做菜的小本事都舍不得教,真是摳門!”
王老太太抬起了眼皮,重重嘆口氣,“都分了,我這孤老婆子的話,誰還能聽,不被人家當成累贅扔出去就好了!”
顯然王老太太話里含著刺兒,老娘越發生氣,辛辛苦苦爬起來給你們做飯,還落了一身埋怨,做菜的本事是我們發家的希望,哪能隨便說出去?
白氏生氣,王良璟頻頻給媳婦使眼色,總算沒有發作,一頓飯草草吃完。
大門外停了兩駕高大的馬車,趕車的是兩個大漢,目光銳利,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還有一個中年的文士,抱拳拱手,沖著二伯王良珣笑道:“見過先生。”
王良珣難掩得意,故意矜持道:“勞煩公孫兄了,真是過意不去。”
“哈哈哈,先生是大人看重的高才,豈能怠慢,快隨我進城吧!”文士沖著兩個大漢一擺手,他們急忙過去,幫著搬運東西,把箱子都放在了馬車上。
崔氏叉著腰,神氣活現,看著目瞪口呆的王家眾人,冷笑道:“我們家老爺有本事,終于遇到了伯樂,不像有些人遭了難就千方百計把我們趕出家門。我把話放在這兒,以后啊,就算你們求著我,也別想我們回來!”
說完,崔氏搖搖擺擺,拉著兩個兒子,上了馬車,消失在大家的面前。
大伯王良珪吃驚不小,“老四,這怎么回事啊?還有什么大人,要招攬老二?他怎么什么都沒說啊?”
老爹同樣一頭霧水,他倒是沒想太多,“二哥苦讀了十幾年,或許苦盡甘來,作為兄弟的,要替他高興。”
所有人都大惑不解,唯獨王寧安,他的眼睛閃著光彩,一股怒火不斷燃燒,他看不得崔氏囂張的模樣,吃飯到了一半,就借口上廁所出來了,正好發現了前來迎接二伯王良珣的馬車。
王寧安好奇之下,問了兩句,那個文士聽說他是王家的人,也沒在意,就告訴王寧安,新任的知州大人賞識王良珣的算學才華,又聽聞王良珣是名將王貴之后,就聘請他到州衙擔任幕友,也就是師爺。
聽完之后,王寧安大惑不解,二伯懂得什么算學啊,要是懂也不會被騙了……王寧安突然想起來,幾天前自己揭穿了騙子的手法,二伯去衙門告狀,回來之后,就一反常態,莫非……要真是那樣,自己這個二伯可真是夠極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