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寧安為了趕工小說和詞,忙得頭昏眼花,剛剛睡了一會兒,就聽到前面吵吵嚷嚷,最初他還以為是尋常小事,向好跟著他學了不少時間了,應該能夠對付。可是又等了一會兒,竟然有人跑來,告訴王寧安,說是一伙潑皮痛打向好等人。
王寧安大驚,急匆匆跑到前院,等他趕來的時候,卻發現老爹一腳踩著人,宛如得勝的大將軍,威風十足。
“爹,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寧安急忙跑過來。
“我怎么知道,看他們打人,還不許教訓教訓?”王良璟一直練武術,可除了進山打獵之外,還從沒這么暢快地打一場,渾身熱血沸騰,得意無比。
王寧安卻有些頭大,地上的這幫人哀哀痛叫,看他們的臉上,有幾個帶著刺字的,竟然是配軍!剩下的也都不像好人,青皮無賴,流氓地痞無疑。
他們跑來鬧什么?
正要把向好叫過來,問問清楚,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喊,“官府老爺到了!”
眾人閃出一條道路,只見一個中年文士,身后跟著十幾個差役,急匆匆趕來。
是公孫策!
幾天前剛剛被自己氣得夠嗆,此時見面,王寧安多少有點尷尬,不自覺低下了頭,一雙眼珠來回亂轉。
更讓王寧安憂心的是地痞剛來鬧事,公孫策就來了,莫非是他事先就知道?會不會是公孫策記恨自己,故意設個套,想要找回面子?
百姓常說,官匪一家,也不是沒有可能!
正在王寧安滿心猜疑的時候,就聽公孫策爽朗一笑,“王二郎,咱們又見面了,令尊要和我去一趟衙門了,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天可憐見,公孫策沒有別的心思,他覺得自己誤會了王寧安,還暗中監視人家,實在是良心有愧!
不管是包拯,還是公孫策,他們都信奉君子慎獨。
雖然他們只是懷疑,并沒有對王寧安下手,更沒有造成什么損害,但是他們就覺得對不起良心,故此公孫策對王寧安十分客氣。
可王寧安不是這么想,他既然懷疑公孫策,凡事都往壞處想!
什么叫好好照顧老爹?
莫非他們要對老爹不利?
王寧安真想當眾質問公孫策,不讓他帶走老爹,可是人家那么多差役,哪是一個小娃娃能阻擋的,人直接都被帶走了。
王良璟還滿不在乎,“寧安,放心吧,爹問心無愧,我相信知州大人是清廉的好官,會給老百姓做主的!”
“你信,可我不信啊!”
王寧安滿肚子苦水,卻沒處說去。
只能暫時轉身回到酒樓,趕快翻翻柜臺,還有多少錢,萬一老爹真的被陷害了,少不得花錢打點,想辦法把老爹贖出來。
“寧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怎么被帶走了?”
白氏慌里慌張從外面回來,后面還跟著兩個小尾巴。原來家里沒錢,王洛湘和王寧澤都要撿哥哥穿剩下的衣服,隨便改改,只要不露肉就行了。眼下王家手頭寬裕了,且不說酒樓每天都有進項,三國演義大賣,王寧安已經拿到了不下十貫的分潤。
白氏終于舍得給兩個小家伙添點衣服,去了一趟布鋪,買了半匹青色碎花蜀錦,王洛湘歡喜得什么似的。
王寧澤小嘴撅著,他已經懂得男孩子不能穿帶花的衣服,白氏沒讓小兒子失望太久,孩子小,皮肉嬌嫩,總是穿麻布衣服,到處瘋跑,胳膊腿都磨破了。
白氏帶著王寧澤到了綢緞行,同樣買了半匹絲綢,柔韌、光滑、透氣,最合適貼身穿。
兩個小家伙都喜滋滋地抱著,撒著小短腿往回跑,迫不及待想要穿上新衣服。哪知道剛出了小南門,就看到王良璟還有向好等人都被押走了。白氏眼前發黑,差點昏過去。
“咱們家剛過一點好日子,怎么就把你爹抓走了?可讓我怎么活啊!”白氏哭天搶地,心都要碎了。
王寧安面色嚴峻,他剛剛在柜房找出了十貫錢,加上韓蛤蟆給的,一共二十貫。
“娘,先別著急,咱們趕快去衙門,看看究竟如何審訊,要是罪責不重,花點錢疏通,要是有意刁難……咱們也有辦法!”
丈夫不在身邊,兒子就是主心骨,白氏茫然點頭,強忍著淚,對王洛湘和王寧澤道:“你們老實待著,娘和哥哥要去衙門。”
說完,匆匆出門,沒走幾步,卻聽到了一陣尖利的笑聲。
“呦,弟妹,你這是哪里去啊?”
王寧安和老娘一抬頭,只見一個身形高挑,搖搖擺擺的婦人走了過了,模樣還算清秀,可是薄薄的嘴皮,過高的鼻梁,縮進去的腮幫,越發顯得刻薄尖酸,不好相與。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二伯娘崔氏,她身上穿著上好的織錦緞,繡滿了花花草草,比臺上的戲子還要花哨。
搖搖擺擺到了王寧安母子面前,還轉了一圈,顯派道:“弟妹,看看嫂子這身衣服怎么樣?”
白氏心亂如麻,哪有時間搭理她,只是說道:“好看,很好看。”
說完拉起王寧安,還要出去。
突然崔氏呵呵一笑,“弟妹,是為了老四的事情吧?唉,要我說啊,老四這些年凈學些打打殺殺,好勇斗狠的本事,早晚會出事的,果不其然,讓我說中了吧!”
咯噔!
王寧安一下子停住腳步,酒樓一直好好的,突然冒出一幫來鬧事的,還懷疑是公孫策有意為難呢,可是一聽崔氏的話,王寧安豁然開朗。
敢情是這兩口子下的手!
想想不久之前,王良珣找老爹,要賣糧食,當然王寧安斷然拒絕,結果他竟然找一幫潑皮鬧事?
王良珣啊,王良珣,老子忍你很久了,知道嗎!
顧忌了一家人的情分,顧忌這老爹的感受,對你百般忍讓,你卻得寸進尺,貪得無厭,把我們當成了什么?
一瞬間,王寧安就像是一座火山,徹底爆發了!
他猛地一轉頭,目光兇狠,崔氏直覺好像被兇獸給盯上了,她之前跑去欺負王寧安的時候,也遇到過這種眼神,只是這一次更加厲害一百倍不止!
“王寧安,我好心好意來幫忙,你這么看我干什么?”崔氏不無心虛道。
王寧安突然哈哈大笑,“幫忙?好啊,二伯娘,你說說要怎么幫?”
“這還不簡單,你二伯在衙門當師爺,有權有勢,深得大人賞識,他只要一句話,就能把你爹放出來。”
白氏早就心慌無措,聽說能放丈夫,立刻哭道:“二嫂,只要能救出孩子他爹,我,我給你跪……”
她剛要下跪,王寧安一把拉住了母親。
“別急,聽她把屁放完了。”
“你,你敢口出不遜!”崔氏氣得咬牙切齒,指著王寧安,“小潑才,滿嘴腌臜,噴糞的小畜生,信不信,你這句話就能要了你爹的命?”
王寧安不屑一扭頭,冷笑道:“你們敢嗎?我爹出了事,你們還怎么拿到酒樓?”
一句話戳中了崔氏的軟肋,她跺跺腳,徹底撕破了面皮,露出了貪婪丑陋的嘴臉,毫不客氣開價道:“一句話,把酒樓五成的干股交給我,以后酒樓的采購也是我說了算,王良璟就能活著從衙門里出來,你們這個家還不至于散了,要是敢不答應……我們老爺可就要大義滅親了!”
白氏心疼丈夫,方寸大亂,急得淚水直流。
“二嫂,好歹也是一家人,你怎么能這么做事啊?”白氏泣不成聲,王寧安反倒輕笑了一聲,“娘,別怕,區區一個師爺,狗仗人勢,以為能一手遮天,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
“你還敢罵人!”
崔氏更加憤怒,正在這時,突然外面有差役沖進來,崔氏一見大喜過望。
“你們快過來,把這小子給我抓起來。”
差役沖到了近前,看了看崔氏,淡淡道:“你就是王良珣的娘子吧?”
“沒錯!你們王師爺就是我男人!”崔氏叉著腰,那個得意勁兒就別提了,伸出蘭花指,沖著王寧安得意道:“瞧見沒有,有人來幫我了,你們怕了沒?”
她的話音剛落,兩個差役拿著鐵索,套住了崔氏的脖子,就見差役冷笑著說道:“你的案子犯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一瞬間,崔氏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自由墜落,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