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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皇帝被說服了

  蘇洵把遼國的情況分析得清清楚楚,這時趙禎才猛地警覺,他一直愁眉苦臉,哀嘆大宋國運衰微,麻煩事一堆,敢情他和遼主是同病相憐,呃不,是遼主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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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重元長期經營燕云十六州,手上財力雄厚,人馬眾多,足以和遼主抗衡。

  在這種局面之下,讓遼國舉傾國之兵南下,簡直是吃人說夢。

  蘇洵又補充道:“陛下,遼國的隱患還不止如此,他們疆域遼闊不假,可其中有太多的部族野人,其中以女真諸部最為強大,人口眾多,戰力非凡,奈何是一片散沙,不成氣候。但是遼兵一旦大舉南下,這些部族必定趁機做大。如今的遼國還澶淵之盟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當年我大宋君臣尚且同心同德,擊敗遼兵,如今未戰先怯,豈不是讓天下之士寒心嗎?”

  趙禎心動了,真的動了,如果遼國這么慘,干嘛不趁你病要你命!一雪前恥,好好出出胸中的惡氣。

  文彥博偷眼看到趙禎胸膛起復,喉頭上下動彈,就差點頭說好了,文相公是心中大急,他力主裁軍,主張偃武修文,這不是紅果果打臉嗎?

  奈何蘇洵這家伙口才太好,文彥博沒有把握,只能頻頻給宋庠和王拱辰使眼色,王拱辰剛剛吃癟,沒想好反駁之詞,宋庠無奈站了出來。

  “蘇主簿分析遼國,雖然精妙,可是你也別忘了,大宋的敵人不止遼國一個,萬一宋遼大戰,讓西夏漁人得利,那該如何是好?”

  他這話說的很慷慨,自以為會得到一片掌聲,哪里知道卻現所有人的臉上都十分怪異,龐相公唬著臉,明顯是想笑不好意思,只能憋著。

  至于文相公和王相公,干脆把腦袋扭過去,懶得看這個豬隊友,呃不,豬都比他強!

  宋庠還沒反應過來,趙禎咳嗽了兩聲,“宋相公,李元昊已經死了一年了,西夏大亂,只怕是無暇他顧了,朕是有心借機征伐的,怎奈國庫空虛,兵力不濟,只能坐失良機,甚是可惜啊!”

  說起李元昊,也算是一時的梟雄,他繼承父祖的遺產,占據西北廣闊土地,稱帝叛宋,并且在三川口,好水川等戰役中,消滅宋軍數萬,又親征擊敗遼軍,奠定了三分格局。

  就像很多有作為的君主一樣,到了晚年,都難免昏庸殘暴,李元昊便是如此,廢掉了皇后野利氏,要知道,野利氏也是一個龐大的家族,擁有的武力相當驚人,西夏雖然不及遼國廣闊,可是內部各個部族錯綜復雜,一點不遑多讓。

  與其說李元昊是皇帝,倒不如說是一個大公司的董事長,而野利氏就是其中比較強悍的董事之一。

  李元昊利用血腥手段,摧毀了野利氏,而在之前,元昊又殺死了輔佐自己上位的親舅舅衛慕山喜,親手賜死了母親衛慕氏,至此李元昊干掉了兩個原始股東,也讓其他人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

  對妻子下得去手,對母親同樣不客氣,這種人再干出什么事,也就不足為奇了。

  果然李元昊在一次宴會當中,看中了自己兒子寧令哥的未婚妻沒移氏,青春活力,美貌無雙,李元昊當即起了念頭,直接搶走了自己的兒媳婦,立為新皇后。

  在歷史上,搶奪兒媳婦的君王并非沒有,其中有兩個最出名的,其一就是唐玄宗李隆基,他從兒子手里搶來了楊玉環楊貴妃,至于另外一位,就是春秋戰國時期的楚平王。

  這兩位都沒有落好下場,李隆基因為安史之亂,敗走蜀中,在馬嵬坡,楊玉環被吊死在梨花樹下,李隆基也被逼著退位,當了太上皇,余下的歲月都生活在濃濃的相思之中。至于楚平王,他慘了一些,因為搶了兒媳婦,怒殺了伍家滿門,只跑出去一個伍子胥,就是那位過昭關,一夜白頭的家伙。

  伍子胥逃到了吳國,先后舉薦了兩位著名的刺客,專諸和要離,殺死了吳王僚和公子慶忌,幫著公子光奪得王位,后來吳國伐楚,打下了楚國都城,當時楚平王已經死了,被仇恨塞滿腦袋的伍子胥就把楚平王從墳里扒出來,抽了一頓鞭子,打得骨骸飛濺,這就是“鞭尸”的由來。

  相比上面兩位,李元昊的下場更加直接凄慘,被奪走了未婚妻的太子寧令哥,沒有像壽王一樣忍耐,也沒有像羋建一樣逃走,而是勇敢地拿起了刀,沖進了父皇的宮殿,趁著李元昊大醉,就是一刀。

  他沒有殺死李元昊,卻砍掉了李元昊的鼻子,這位暴君在當天晚上,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或許是做了太多的惡事,他終于得到了最殘酷的報應,死在了自己兒子的手上,還丟了鼻子,五官不全,做鬼也是個丑鬼!

  寧令哥是個愣頭青,傷了李元昊之后,嚇得跑到權臣國相沒藏訛龐的家中,沒藏訛龐的妹妹是皇后,原則上他是寧令哥的舅舅,可他們之間卻沒有血緣關系,而且沒藏氏奪取的正是寧令哥生母野利氏的后位,你說人家沒藏訛龐能不幫著自家人嗎?

  沒藏訛龐以弒父的罪名,殺死了寧令哥,輔佐僅僅一歲多的親外甥李諒祚登基,搶奪了西夏的大權。

  這些事情,都生在慶歷八年,剛剛過去一年多,沒藏訛龐用卑劣的手段奪權,其他家族都心懷不滿,忠于李元昊的勢力興風作浪,正是主少國疑,悍臣滿朝,內憂外患交迫的時候。

  趙禎當時真想對西夏用兵,一雪前恥,奈何朝廷的幾位相公頻頻勸說,讓咱們的皇帝陛下不重邊功,于民休息,只要天下太平,四外的蠻夷不足為慮……

  一頓湯灌下去,趙禎本來就不是果斷的人,結果白白看著機會流失,連歲幣都沒有取消,真是可恥之極!

  時隔一年多,趙禎也想清楚了,知道自己被忽悠了,卻也無可奈何。

  偏偏宋庠糊涂,竟然還敢提西夏的事情,趙禎心里暗說,被騙了一次,還能再上當?宋庠不但沒有讓趙禎改變主意,相反,使得皇帝更加支持強硬,甚至不惜一戰!

  眼看著大局已定,文彥博不得不親自上陣。

  “陛下,臣深知軍民將士,一心洗雪恥辱,可是要動兵談何容易。哪怕遼國大軍不敢真正南下,只要陳兵邊境,我們就要防備應付。要征召人馬,要調集糧草,各項開支加起來,少說幾百萬貫不止。去歲為了應付河北災荒,東南各府已經提前征收了三年的賦稅,如果再動兵,只怕十年八年不止,到時候還沒等遼兵打過來,東南就亂了。臣懇請陛下以蒼生為念,以天下為念,不要為了一兩個狂生的言詞,就妄興兵戈,置江山與險地啊!”

  這就是宰相的修為,聽起來都是正確的,可實際上卻是夸大其詞,多征賦稅沒錯,不過僅限于幾個富庶的州府,而且多半用來填虧空,真正用來救災的微乎其微。

  可偏偏文彥博就能把情況說的危若累卵,不可收拾,睜眼睛說瞎話的本事,蘇洵是學不來的。

  如果是以往,蘇洵多半會敗下陣來,可經過王寧安預先推演,諸位相公能拿出來的理由,全都有破解之道。

  蘇洵從容不迫,躬身道:“陛下,文相公說微臣是狂生,微臣不敢反駁,不過范相公、晏相公,還有歐陽學士,他們也都是這個意思,方才文相公的擔憂,根本不值一提。”

  “哦?你有解決之道?”

  “有!”蘇洵正色道:“陛下,據臣所知,大宋不缺糧食,東南的糧很多,只是如何征集上來,又如何運輸到北方,才是麻煩所在!走漕運的話,光是到京城,就要耗損三成以上,再運輸到河北,三石糧,只有一石能夠抵達目的地。”

  宋庠鬧了一個無知,因此惱羞成怒,出言道:“你既然知道損耗嚴重,怎么還敢提出來?”

  蘇洵毫不畏懼,淡淡一笑,“陛下可知,這一次為了救濟災民,滄州的船隊幾次出海捕鯨,雖然人員有些損傷,但是收獲頗豐,也熟悉了海況。假如能增加滄州的海船數量,把滄州生產的鯨油,鯨肉,蠟燭,肥皂,白糖,家具,皮草,藥材,美酒等物,通過海運,到江南銷售,再把江南的糧食,茶葉,絲綢運回滄州,一來一往之間,就能解決災民的生計。而且雙方互通有無,還能增加稅收,這一部分稅收就可以充作河北諸軍的糧餉。由于這是正常貿易,朝廷也不需要預征田賦,更不會損傷民力,還能活絡經濟,支撐軍用,一舉多得啊。”

  聽著蘇洵的慷慨陳詞,文彥博的臉色狂變,他知道再也無法阻擋了……果然,趙禎已經激動地從龍椅上站起來,快步走到蘇洵的面前,拉著他的手。

  “蘇卿,海運的損失如何?”

  蘇洵努力保持著鎮定,“啟奏陛下,我大宋海貿繁榮,商船運航,如果僅僅是從江南運到河北,估計損失不會過一成!”

  “一成!”

  趙禎眼睛放光,拉著蘇洵的手,不停搖晃,由衷贊道:“蘇卿真有管仲樂毅之才啊!朕為大宋得一良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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