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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不要和王寧安談生意

  遼國一般派遣兩位使者,漢臣負責禮儀交涉,言談機變,遼臣則監視漢臣,并且做最后決斷,打個比方,漢臣相當于總經理,而遼臣相當于董事長。[隨_夢]小說w.SuiMеng.lā

  弄清楚這個,也就明白了,王寧安為什么把火力都放在劉六符身上,把這位干翻了,以遼人的腦袋瓜子,根本不是大宋的對手。

  這不,蕭大祐和耶律仁先赴宴之前,不停告誡自己,一定不要上當,不要被宋人給坑了……可真正碰到了美酒美食,他們都管不住自己了,耶律仁先還好一些,蕭大祐是北邊的蠻子,天寒地凍,生平最喜歡美酒,王寧安拿的又是最清冽甘醇的瑤池瓊漿,蕭大祐喝了三杯之后,就管不住自己了。

  拉著王寧安的手,又是喝酒,又是大笑,漸漸的也就沒把門的,耶律仁先勉強控制著,可是臉色也紅了,帶著明顯的醉意。

  王寧安同樣漲紅了臉,“兩位,我方才說要談點高興的,你們說,什么事情最高興?”

  耶律仁先笑道:“你們漢人不是有四句話嗎?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想來這四樣最讓人高興了。”

  蕭大祐咬了一塊羊腿,不屑道:“那么文縐縐的干嘛?要老子說,一是錢,二是娘們!”他斜了一眼王寧安,色瞇瞇道:“怎么樣,給我們安排幾個姑娘沒?我可早就聽說,江南的嬌娃,不同凡響啊!”

  王寧安輕笑了一聲,“姓蕭的,別的都好商量,唯獨人沒得商量,大宋的子民,每一個都是無價的!”

  蕭大祐輕蔑一笑,說的好聽,老子又不是沒見過!只要錢給夠了,什么弄不來!他把氣都撒在了羊腿上面,大口猛啃。

  耶律仁先倒是聽出些味道:“王大人,除了人之外,還能商量什么?”

  “哈哈哈,能商量的多了,比如眼下就有一筆生意!”

  “什么生意?”耶律仁先好奇道。

  “當然是木材生意。”王寧安指了指滿屋子的家具,無奈笑道:“你們看到沒有,整個貧民窟,能配置好桌椅板凳的屋子都不多。”

  還貧民窟呢!

  耶律仁先都無語了,懶得和王寧安爭辯。

  “你們大宋不是號稱富庶嗎,怎么連家具都配不齊?”

  “這有什么奇怪的,幾十萬的百姓,要用多少木材啊?”王寧安伸出手指,還真給他們算起賬來。

  二十萬人,按五口人一家計算,就是四萬戶,一戶需要三張大床,幾張桌子,幾把椅子,就按五十貫算,就要2oo萬貫!還有各種店鋪,客棧,還要外銷……實際數額,遠不止如此。

  “百姓之家,就圖一個物美價廉,南洋的好木材他們用不起,楊木又太軟,最好做家具的就是松木,尤其是紅松,更是精品!”

  王寧安笑道:“遼國治下,山嶺雄奇,人煙罕至。據我所知,在鴨綠江,大遼河,周圍都有生產松木的深山老林。只要把木頭伐下來,結成木排,順水而下,到了出海口,再用船只運到大宋,一根木頭,就一根木頭,少說十貫錢!”

  十貫貫?

  頂得上2o只羊了!

  遼國的羊自然比大宋便宜,蕭大祐腦子不太靈活,可也算得過來,五根松木,就頂得上1oo只羊,遼國的普通牧民,擁有1oo只羊的都不多……他娘的,伐木還真賺錢啊!

  見他蕭大祐陷入沉思,王寧安故作遺憾。

  “這么好的生意,可惜做不成了!”

  “為什么?”蕭大祐下意識問道。

  “那還不簡單!”余靖冷冷道:“你們不是要搗毀城——貧民窟嗎?”

  這話噎得蕭大祐沒了下文,他的呼吸明顯粗重了,臉色難看至極!

  王寧安灌了一口酒,繼續感嘆道:“何止是木材,牛羊肉、皮草、藥材、珠寶、鹽巴、糧食,哪一樣不是動輒上百萬貫的大生意,我就是想不明白,貴國為什么放著唾手可得的財富不要,非要搶奪殺戮?試問,你們頻頻打草谷,殺戮無算,罪孽深重,卻又篤信佛法,廣建佛寺,這不是矛盾嗎?”

  耶律仁先哼了一聲,“別說的你們多清高?搶掠殺戮,你們下手更狠!再說了,你們宋人幾時誠心和我們做生意?哪一次不是你們吃干抹凈,占盡便宜?”

  “這我就不明白了,做生意都是公平合理,你情我愿,大宋的商人欺負過你們?”王寧安滿臉不敢置信。

  耶律仁先惱怒道:“你們宋人之可惡,一言難盡,就說我們這邊商人,趕著肥羊過來,要和你們交換茶葉,結果你們這邊推三阻四,故意拖延時間,幾天下來,羊缺少草料,都要死了,你們就趁機低價收購,我們大遼的商人連本錢都賺不到!你說說,你們宋人壞不壞?”

  王寧安心里暗笑,看起來蠢萌蠢萌的大宋商人,還真夠腹黑的!

  “這還不好辦,只要建一個交割的市場,買賣雙方都繳納一筆押金,談成生意之后,不能按時付錢,就要沒收押金,補償給受損的一方,并且規定違約者永遠不許參與交易,這不就解決了。”

  “說得輕巧,這市場建在哪,又讓誰來管?”

  “當然是兩邊一起管了,至于建在哪,其實滄州就不錯。”

  隨著澶淵之盟確立,宋遼之間總體上還算太平,大宋這邊開了四處榷場,分別在霸州、雄州、安肅軍、廣信軍,遼國也有一處榷場,設在新城。

  其實從一個榷字,就能看出雙方貿易的特點,榷有專營專賣之意,雙方商人攜帶貨物來到榷場,并不能直接接觸,防止互相溝通消息,出賣情報,必須將商品交給官方牙人,評定質量,確定價格,完成交易,還要收取牙稅,這也就是榷場稅收的主要來源。

  光是這個過程,就充滿了漏洞,完全是官府主導,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兩邊的商人都吃虧!

  耶律仁先講的例子,未必是大宋的商人使壞,沒準就是那些小吏心存不良,鼓搗出來的。

  除此之外,商人還要提供擔保,交易的范圍,總額也要受到嚴格限制,比如大宋就嚴禁銅、鐵、米面,臘肉,硫磺等物,遼國也嚴控戰馬,牛角等物品……

  說來好笑,遼國仰慕大宋文化,需要海量的書籍,偏偏大宋的官吏們認為有些文章針砭時弊,落到遼國,會泄露大宋機密,因此除了九經之外,別的書籍不準帶過去。

  重重限制,其實并沒有阻擋雙方的貿易,在榷場之外,走私之盛,參與者眾多。就拿書籍來說,大宋這邊新出版一本文集,一個月之內,遼國市面上必定會出現。

  王寧安甚至懷疑朝廷禁止書籍,就是為了抬高價格,然后靠著走私獲取暴利,就和自己弄得烈酒一個道理,其實宋朝的大頭巾還是很聰明的,欠缺的只是格局而已……

  “說實話,朝廷對榷場限制太多了,每年四大榷場加起來,也不過幾百萬貫的貿易額,相比咱們雙方的需求,實在是九牛一毛!依我說,就該給貿易松綁,準許雙方商人面對面交易,我們雙方各自派遣官吏賬房,負責統計成交額,然后征收稅賦,再維持市場秩序,也就足夠了。”王寧安笑道:“以大遼的物產豐饒,加上大宋百姓的勤勞聰慧,兩三年之內,雙方的貿易額就能突破兩千萬,按照十分之一征稅,就是兩百貫!雙方對半分,也有一百萬貫!真是不少錢啊,比起打草谷,容易多了吧?”

  遼國的歲入遠不如大宋豐盈,一百萬貫,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還僅僅是交易稅而已,沿途販運,還有過路費,實際能撈到的數額,遠遠過。

  一直很冷靜的耶律仁先也不由得動心了,他瞥了眼王寧安,“王大人,你上午的時候,在談判桌上,還義正詞嚴,要收復燕云,怎么轉眼就要經商貿易,互通有無,這轉變的也太快了吧!”

  王寧安一擺手,“我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什么事情分得清,上午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收回。可我倒想請教兩位,一個人重要吃喝拉撒嗎?離不開衣食住行吧?宋遼之間,物產并不相同,互通有無,大家都賺錢,為什么不能做生意?人是要有理想,可不能光靠著理想活著吧?我是很現實的,不會和自己過不去,如果雙方能公平貿易,當然再好不過了。”

  耶律仁先真的心動了,他遲疑道:“你真能保證一年有一百萬貫的稅?”

  王寧安哈哈一笑,“那還是少說呢,其實你我都知道,除了榷場的幾百萬貫之外,暗中的走私十倍于榷場,是幾千萬貫的貿易額!建立新的貿易場所,把走私廢掉,光是這一項,每年就是五百萬貫以上的稅收,你們算算是不是這個數?”

  耶律仁先倒吸口氣,王寧安這小子說的還算保守,面對這么龐大的利益,耶律仁先沒法淡定了,他沉吟半天,突然感到被愚弄了,怒道:“光是說說,你們大宋能答應嗎?”

  王寧安道:“當然不答應!可是罪責在你們。”

  “為什么?”蕭大祐突然咆哮起來。

  “那還不簡單,你們還在欺壓大宋,討要歲幣,大宋君臣百姓,提到遼國,無不切齒痛恨,雙方能公平貿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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