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寧澤第一次上戰場,他沒有得到準許,只能在后面看著,而且身邊還安排了200名王家鐵騎保護,層層疊疊,包裹得像是粽子。
王寧澤簡直要抓狂了,的確慘烈的戰斗,堆積如山的尸體,讓他膽戰心驚,但是在心頭,另一個聲音不斷提醒他,這就是王家兒郎的使命,只要在戰場上,才能發揮出王家男人的本色!
二哥是天才,是王家的大帥,那么其他人就是沖鋒陷陣的將軍,過去是老爹,現在也輪到他了!
王寧澤躍躍欲試,很可惜,緊跟著他的李無羈死死盯著他,更是伸出粗重的胳膊,揪住王寧澤的馬韁繩,不讓他動彈寸步。
“混蛋,我是你們大人的親弟弟,你就不怕不怕我去告狀,讓他狠狠收拾你?”
李無羈咧了咧嘴,露出閃亮的白牙。
“四少爺,你只管去告狀,沒準小的還能多得到一點賞賜呢!”
王寧澤被氣得牙癢癢,他覺得李無羈就像那些窮酸的大頭巾一樣討厭,那些人抱著祖宗家法,圣賢道理,就可以肆無忌憚,而李無羈也是,打著保護安全的旗號,逼著他成了打醬油的!
“你混賬,你該死,你個無賴!”
他還想罵下去,李無羈突然伸出大手,掐住了王寧澤的脖領子,湊近之后,低聲道:“四少爺,你說我現在打你一頓,你哥會不會立刻給我獎勵?”
剎那之間,王寧澤的連就黑了。
他轉著一雙黑亮的眼睛,用力啐了一口,只能老實閉嘴。他伸長了脖子,遙望著戰場,突然想起哥哥送給他的望遠鏡,王寧澤急忙拿了出來。
這可是他的寶貝,別人的都是單筒的,唯獨他的是雙筒,做工精良,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王家軍的鐵騎,穿著板甲,熠熠生輝,沖鋒的時候,一排排壓過去,宛如泰山壓頂,氣勢磅礴!
真夠爺們的!
王寧澤興奮地揮著拳頭,甚至忘記了戰場的殘酷,難怪老爹能殺敗契丹十萬大軍,有強兵在手,還怕什么小小的胡兒!
王寧澤很是得意自豪,可是他漸漸發現了不對勁兒,期待中王家軍殺入遼兵陣營,打得人仰馬翻,砍瓜切菜一般暢快景象并沒有出現。
反而是王家軍不斷追擊,就是趕不上對手,而對手不斷向后放箭,偶爾有些王家軍落馬陣亡。
更要命的是漸漸的王家軍居然速度慢了下來,對手能夠更加從容向后放箭!
“王寧宏!你在干什么?”
王寧澤氣得暴跳如雷,大聲怒喝:“姓李的,快放開我,我要去幫忙!”
李無羈依舊不點頭,“四少爺,你還是省省吧,大少爺領兵帶隊,打過很多勝仗,喜峰口就是他打下來的……”
言外之意,他比你強多了。
王寧澤無暇理會,他目不轉睛盯著,原本齊整的王家軍出現了參差不齊的狀況,尤其是前排的騎兵,甚至有戰馬撲倒在地,被活活累死!
“李無羈!你睜開狗眼看看,他要打敗了!”
李無羈也嚇了一跳,他結果王寧澤的望遠鏡,看了一會兒,不由得手心攥了起來。的確,王寧宏出現了危機,而且從兩面漸漸聚攏了許多遼兵,看樣子是要圍攻王家軍!
一旦落入包圍圈,又失去了沖擊力,重騎兵就兇多吉少了!
李無羈猛地咬了咬牙!
“你們保護著四少爺,如果情況不妙,立刻保護他撤走,違令斬!我去救大少爺。”
說完,也不理王寧澤,他招呼著壓陣的3000輕騎,直接沖了上去。
李無羈上去了,王寧澤還是沒有機會,他看了看左右200名重騎,這些人全都是王家的鐵桿心腹,忠心耿耿。
“隨著我上去!”
這幫人一起搖頭,十幾個人還結成包圍圈,把王寧澤給死死圍住!
把王四少爺氣瘋了。
“你們蠢材,遼兵的戰法我早就知道,是蘇大嘴告訴我的!我有辦法對付遼兵!”他扯著嗓子叫喊,這些人只是把包圍圈弄得更緊了。
王寧澤透過望遠鏡,焦急地張望。
李無羈的人馬沖上去,卻陷入了苦戰,差不多兩倍于他的遼兵發了瘋一樣圍攻他,而另一面,王寧宏已經陷入了三面圍攻的境地,之前吸引他的那支人馬又轉了回來,他們不斷拋射箭雨,朝著王寧宏的人馬射來,許多王家軍將士已經帶了箭,雖然他們的板甲防護力極好,但是也受了傷。
更要命的是嚴整的隊伍越發散亂,有陷入各自為戰的危險!
不能等了!
王寧澤咬了咬牙,突然從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橫在了脖子上,把保護他的人都嚇了一跳。
“四少爺!!”
“你們閉嘴!”
王寧澤五官猙獰,大聲咆哮,“我第一次上戰場,王家軍就大敗,我沒有臉面見我爹,見我二哥!你們只有兩個選擇,要么讓我和遼兵拼一場,要么就抬著我的尸體回去!”
說著,他微微用力,匕首刺破皮膚,流出了血跡。
這下子可把王家軍的士兵嚇壞了,他們的使命就是保護四少爺,不管怎么樣,四少爺要是死了,他們還有臉活著嗎?
見這些人猶豫,王寧澤又把匕首送進去一分,血流的更多了!
“你們白白受我哥的栽培,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寧可自殺也不敢戰斗嗎?摸摸你們的褲襠,里面裝的是什么玩意?”
這些士兵被說的滿臉通紅,只能投降。
“四少爺,你必須跟著我們!”
“嗯!這還差不多!”
王寧澤低頭,把匕首塞進靴子,就在這時候,他突然一拍戰馬,雄健的青馬一下子躥了出去。
任憑后面人怎么叫喊,王寧澤都不管了,他只能聽到耳邊的風聲,還有自己的心跳……跑得越來越快,心跳也在加速,他的身體都在戰栗,每個細胞都興奮起來。
從小耳濡目染,學過王家兵法,又跟著狄青學習,王寧澤的心里,很是有一套算盤。
當年組建鐵騎的時候,蘇軾就和王寧安有過一場辯論,他們親自試驗過,用類似的戰術,對付王家軍。
后來王寧安還開了藥方,就是要換更好的戰馬,穿著更輕便的鎧甲,輕重騎兵配合……可是王家軍進步,人家也在進步,耶律洪基也不惜重金,弄到了西域良駒,速度提升了一大截,而且他的神箭手不配重甲,最多只有一層皮甲。
如此一來,他們的速度穩穩勝了王家軍一頭兒,更要命的是王寧宏犯了致命的錯誤,他抱著教條,一定以騎墻對陣,結果又拉低了自己的速度優勢,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對手了。
“沖啊,給我沖!什么都不要管!就是沖!”
王寧澤的手里緊握著一條馬槊,這條馬槊光是制作,就花了五年時間,更是用盡了最好的材料,成本是尋常馬槊的十倍!
這小子又跟狄青學的功夫,狄青到了戰場上是瘋子,那王寧澤就是小瘋子!
他的馬槊猛地揮動,迎面沖來的兩個遼兵就被砍下了腦袋,鮮血刺激,王寧澤更加癲狂,他奮力向前,不斷有遼兵被斬落馬下。
后面的王家軍見四少爺殺進去了,哪敢落后,一股腦涌了上來,很快遼兵的散騎就被沖開。
王寧澤的身上也挨了好幾下,不過所幸他的鎧甲極好,沒有受傷,
也不停留,沖著遼兵神箭手就沖了上去。
王寧澤所過之處,遼兵紛紛后退,驚恐萬狀,簡直跟見了鬼似的。王寧澤豪氣大漲,看起來遼兵也就是那么一回事,都是膽小鬼!
直到戰后,王寧澤才清楚,原來這些遼兵都參加過順州之戰,王良璟幾次沖陣,所向睥睨,恐怖的形象在他們心里定格了,快一年過去,他們依舊恐懼害怕,根本沒有勇氣面對。
王寧澤穿著和老爹一樣的鎧甲,騎著大青馬,手里拿著馬槊,加上他的身材很像老爹,后面又是王家軍的士兵,讓遼兵誤會是王良璟到了,故此紛紛逃跑。
說到底,王寧澤還是撿了老爹的光!
當然,這小子現在絲毫沒有覺悟,他瘋狂沖上來,遼兵的神射手嚇得連忙丟了王寧宏,匆忙上馬,又一次玩起了他們的“曼古歹”。
一邊跑著,一邊向后射箭。
王寧澤只覺得盔甲鐺鐺響起,不時有箭支落在上面,如果不幸,或許就再也見不到家人了……王寧澤眼角有些濕潤,可是他還是一往無前,后面的200王家軍也顧不得結成戰陣,沒法用墻式沖鋒,只能緊緊跟著王寧澤,一股腦沖上去。
就這樣,雙方越來越近,當遼兵第三輪回頭射箭的時候,卻猛然發現,王家軍已經沖了二十步以內!
他們十分慌亂驚恐,可是為了射箭,已經降低了速度,再要提起來可就困難了。
王寧澤一鼓作氣,沖到了遼兵的背后,他的馬槊橫掃,三個射雕兒被攔腰斬斷,鮮血和內臟狂噴!
開戰這么久,這是第一次被干掉的神射手!
有了開始,王家軍的士兵紅了眼睛,揮舞長槍馬刀,大殺大砍,只裝備弓箭和彎刀的神箭手哪里是武裝到牙齒的戰士的對手!
真的就像砍瓜切菜似的,一片片倒下去,耶律洪基費盡心力弄出來的寶貝,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這位皇帝已經氣瘋了,他親自率領著鐵林軍,沖上來救援,第一次上戰場就遇到了遼國皇帝,王寧澤可以自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