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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0章 坑爹的兒子

  說完之后,王寧安直接讓大家伙下去了,他要進宮去面見趙曙。大家伙陸續從政事堂出來,章惇就冷笑連連,大聲道:“別以為靠著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就能為所欲為!朝廷上下,自有人主持公道!大宋的江山,不是小人的天下!”

  他的這幾句話,明顯是給熊本等人聽的,真當我們是弱雞了,一次又一次算計,這回不查個水落石出,絕對沒完!

  他們幾個沒有散去,而是去了都察院,王寧安不是要派遣四個欽差嗎?

  那就看看誰的人多!

  “都察院是吉甫兄的地盤,你安排人吧!”章惇道:“至于大理寺,我負責!”

  呂惠卿點頭,“還剩下刑部和御史臺,畢竟他們才是主掌刑名,等閑不得。”

  “刑部我去!”曾布主動請纓,最后的御史臺,交給了蘇轍,誰讓他和御史中丞陳希亮是同鄉呢!

  本來蘇轍是不想摻和的,但是沒法子,大哥被人算計了,現在回頭看,絕對是一環扣著一環,如果不立刻反擊,等王安石當上了首相,老師退位了,他們這幫沒娘的孩子就要被人家一個個收拾了!

  “一定要快,必須以快打慢,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給掀出來,我倒要看看,靠著陰謀詭計,能不能坐穩政事堂!”

  章惇拍桌子了,其他幾個人也都這個意思。

  真是刻不容緩,呂惠卿的韜略還在章惇之上,除了這些人之外,他親自去拜會蘇頌,把這段時間的事情解釋清楚。

  不管怎么樣,他們都決定,一定會站在蘇頌的背后,哪怕首相丟了,次相也必須是蘇頌接下來,才能聯合所有力量,抗衡那些玩陰謀詭計的小人。

  而且呂惠卿還請求蘇頌去拜見歐陽修。

  雖然醉翁退位了,但好歹他的江湖地位無人能及,包括先帝和趙曙,都很器重歐陽修,如果真是王安石在背后搞鬼,涉及到了國丈,讓老師和陛下直接對沖,肯定不是好事情,這時候就需要一位碩德元老出面調停,而歐陽修就是不二人選。

  除此之外,還有參謀部那邊,也要動起來,這一次的目標是章楶,等于動了軍中的人,要還是當縮頭烏龜,無所作為,不如死了算了!

  最后呂惠卿跟大家伙說道:“老師把咱們推到了現在的位置,算起來我們是順風順水,沒有太大的波折,正因為如此,大家伙都懈怠了,自負了,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可是這一次的教訓就很慘重,當年范相公他們不也是眾正盈朝,結果怎么樣?隨便兩個小人,就把他們打敗了。咱們必須擰成一股繩,不能意氣之爭,更不能私心作祟……該怎么還擊,大家伙必須協調好,要給那些背后的小人一個狠狠的教訓!”

  這幫小子是殺氣騰騰,磨刀霍霍,哪怕王寧安不點頭,他們也要拼了。

  相反的,王安石的心卻墜入了谷底。

  如果說以前是懷疑,那么現在他有八成的把握,兒子絕對不干凈!

  這讓王安石格外糟心。

  陰謀之所以是陰謀,就是見不得陽光,一旦掀開,就騙不了別人!

  比如說彈劾蘇軾,當時情況混沌不明,找不出真兇,接下來投票,王安石突然越居首位,很多人就起了疑心,再然后,彈劾章楶,矛頭所指,就是背后的六藝眾人,就是王寧安!

  到了這時候,誰要是還看不清楚,那不成了傻瓜嗎!

  一直以來,王安石都有自己的想法,他沒跟任何人說,也沒法說。

  因為六藝勢大,不可逆轉。

  但是好在王寧安不玩黨同伐異的那一套,也沒有門戶之見,提拔了不少王安石的門下。

  而王安石呢,他是嘉佑二年的考官,假假也算是這幫人的師父,他把一碗水端平,就能得到六藝眾人的信賴和支持。

  哪怕不跟著王安石跑,互相之間,合作配合,進退如意,怎么都好辦。

  最做不得的,就是非逼著這伙人選邊站隊,是跟著師父混,還是跟著王相公混,二選一,那還不翻臉嗎?王安石苦心孤詣,打造的局面,算是徹底崩壞了!

  想到這里,真的怒火中燒,要炸了肺!

  “跪下!”

  他再一次讓王雱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拗相公鐵青著臉,仿佛要吃人一般!

  “你現在還有什么說的!這些日子,你到底在背后,折騰了什么?你瞞著我做了什么?說,你給我一件一件說清楚!”

  王雱也同樣委屈,還一肚子不服氣。

  爹啊,你怎么把親兒子視若寇仇啊!

  要是沒有兒子的布局,能有今天嗎?

  蘇軾被趕走了,蘇頌被擋住了,你老人家拿到了第一的票數,只等著彈劾章楶,讓王寧安閉嘴,接受老爹入主政事堂,這大事就定下來!

  本來今天是要把矛頭對準章楶,就說他辦事不力,激起民變,遺禍無窮,把他拿下,就大功告成了。

  可結果呢?

  光是熊本在爭,就連韓維都說話了,可是老爹一句話不說,反而替章楶擔保,弄得要查什么假幣,你老怎么就不堅持一下?眼看著勝利飛跑了……

  見兒子一臉不服氣,拗相公簡直昏過去了!

  “逆子啊,你想害死咱們全家嗎?”

  王雱不解,心說爹啊,你糊涂了,我妹妹是皇后,你是國丈,我是國舅,誰敢對咱們家不利,他們不怕惹惱皇帝嗎?

  “哈哈哈,哈哈哈!”王安石笑得格外凄涼。

  “王雱啊王雱,你小時候聰明過人,為父就以為你可堪造就,這些年,是為父縱容害了你啊!”王安石突然變得聲色俱厲,點著兒子的腦門,厲聲教訓!

  “你以為圣人就能保得住我們?干什么都能肆無忌憚?你錯了,你大錯特錯了!你還記得當年的張堯佐嗎?外戚掌權,歷來是大忌,你以為你爹的位置坐得穩嗎?那是別人高抬貴手,沒有下手坑你爹!你在干什么啊?你這是嫌你爹的命長,非要逼著人家對我們下手!你還敢拿章楶的事情做文章,你有幾個腦袋?”

  王安石點指著兒子的額頭,“你想過沒有,收復云州,俘虜遼主,那是陛下最大的功績!而章楶是陛下重用的人!

  他突襲野狐嶺,招降蠻夷,硬生生把耶律洪基困住了……這份功勞陛下記在心里,剛剛沒幾天,你就拿他做文章,那是你妹夫不假,可他是大宋的皇帝!心里頭要裝著天下蒼生!而且陛下外表柔弱,可內心剛強,他幾次表示,要繼續遠征,要擴大疆土,要打出一個盛世來!圣人有雄心,你偏偏在陛下最在乎的事情上添亂,你有幾顆腦袋?”

  王安石的一頓臭罵,真把王雱給嚇住了。

  他過去光想著好事,光想著老爹有多少優勢,努努力,就能成為首相,掌舵大宋。可他全然忘了,王安石能坐穩位置,除了有趙曙支持,再有就是王寧安的庇護。

  否則文彥博,司馬光,這些人能放得過王安石?

  結果王雱倒好,先拿蘇軾開刀,惡了王寧安,再拿章楶下手,又得罪了趙曙,同時斷了兩條支柱,論起作死,簡直天下第一,無人能及!

  “爹!”

  王雱的臉都綠了,“孩兒沒有,絕對沒有,孩兒什么都沒做!”

  “哼!”

  王安石拿鼻孔瞪著他,這話誰能信?

  即便他信了,呂惠卿那些人會信嗎?還有王寧安,那可是個人精兒,他不想出手,不代表他沒有實力出手,等到玉石俱焚的那一刻,說什么都晚了!

  汗水順著王雱的鬢角流下了,小白臉都成了可怕的灰色。

  “爹,我承認,我想對蘇軾下手,他當時上躥下跳,幫著蘇頌拉票,不把他拿下,第一輪父親就過不了……可,可沒等孩兒下手,就有人出招了,我猜一定是文彥博,只有那個老貨才會那么無恥!”

  “呸!”

  王安石狠狠啐了他一口。

  “你還有臉推給文彥博?就算他不干凈又能如何?人家投票的時候,只拿到了那么一點,凄慘出局了,還在家里養病呢!你怎么讓人相信,是他干的?”

  “這……”王雱突然如夢方醒,這小子別的不成,陰謀詭計還是有些天分的。

  “爹,這就是文寬夫的險惡之處,那老貨早就算好了,他故意出局,然后引動我們和王寧安的大戰,等我們兩敗俱傷,他就能順利執掌政事堂。一定是這樣,一定是的,不然他怎么可能只有十幾票,打死我也不信啊!”

  王雱在地上來回踱步,不停念叨著,跟著了魔似的。

  “就是他,就是他!孩兒被他給玩了,那個老東西,他該死啊!”王雱總算是領教了文相公的厲害,現在是追悔莫及。

  “他不該死,是我該死!”王安石狠狠一拍桌子,“我怎么就生了你這個蠢材!”

  拗相公真是氣炸了肺,“你給我說清楚,派沒派人去云州?那些假幣和你有沒有關系?”

  “這個……”王雱也不敢死扛著,他只能點頭,“爹,我是想過,可,可孩兒沒有干啊!而且低價采購物資,也不是孩兒在做。”

  “那是誰?是誰?”王安石咆哮起來。

  “是,是陛下!”王雱的聲音微不可查,可聽在王安石的耳朵里,宛如晴天霹靂!

  他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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