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頊多了兩條哈士奇,日子快樂許多,讀書累了,還能逗逗狗狗,而且師父的莊園還有矮馬,還有許許多多的小動物,簡直就是個樂園,比起枯燥的東宮有趣多了。
王寧安看著小家伙心滿意足的樣子,十分感嘆。
要所有人都能一副赤子心腸,這世上或許就不會有這么多事情了。
奈何成人的世界要復雜萬倍,簡直讓人頭疼欲裂!
被開除新政學會之后,司馬光真的怒了,而且是惱羞成怒,不給這幫兔崽子一個教訓,就不知道馬王爺三只眼!
他立刻授意,很快有人上書彈劾吏部天官章惇——的父親,章俞!
章俞不過是地方小吏,算不上什么,但是他作為章惇的父親,就顯得非常重要了。而且彈劾的人還拿出了證據,說章俞收了500畝茶園,而這500畝茶園還是一個名叫蔡卞的人送的。
蔡卞又是何許人?他是蔡京的親弟弟!
很快,一個版本就出來了。
蔡京為了能當上平章事,給章俞送禮,章惇身為天官,知法犯法,私相授受,罪大惡極,怎么還有臉留在天官的位置上?
御史言官,紛紛跟進,一起彈劾章惇,用詞越來越過分,簡直就是潑婦罵街。
章惇豈是好脾氣,他氣炸了肺!
“荒唐,全都是污蔑,污蔑!”
“子厚兄,你的意思是伯父沒有拿茶園?”呂惠卿問道。
章惇翻了翻白眼,“我怎么知道?也不怕你笑話,我當官這么多年,從沒主動給家里寫過一封信,他們有什么事情,我從來不知道,更別說我會替他們辦事,子虛烏有啊!”
呂惠卿微微吸口氣,情況的確太不妙了。
章惇卡著吏部,執掌人事大權,他又身在政事堂,兩個人聯手,才能和次相掰手腕。可萬一章惇被拿下,他孤掌難鳴,情況危急啊!
“子厚兄,這個案子我會想辦法壓下去的,咱們先穩住陣腳,別讓人家看了笑話。”
章惇知道不能置氣,他想了想,“這樣吧。我去找蘇子由,讓他去和韓宗武打個招呼,案子可以審,如果他們真的收了東西,我也救不了他們。”
兩個人剛商量完,正要去辦,哪知道有人來了。
“章天官,這是議政會議的公文。”
章惇就是一愣,人家把公文塞到了他的手里。
“議政會議要求大人在兩天之內,立刻到議政會議,接受詢問。”
“什么?”
章惇跳起來了,我一個堂堂的天官,不是犯人,憑什么讓我去議政會議?老子才懶得搭理你們呢!
他滿肚子不高興,可呂惠卿卻知道厲害……議政會議從成立開始,就不斷擴權,除了能討論財政預算,干預人事安排之外,一些重大政務,嚴重的弊案,他們也有資格過問……雖然議政會議沒有最終的決定權。
但是他們打著民意的旗號,弄不好就會被輿論圍攻,很是討厭。
“子厚兄,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議政會議讓你去,不妨就去看看,不管怎么樣,我們的人馬也不少,斷然不會讓你吃虧的。”
章惇沉吟了許久,他仰起頭,有些憂慮,“吉甫兄,司馬君實畢竟比你我多混了幾十年,無論手段心機,都不是咱們能比的……我看他沖我下手,無非是要找個突破口而已,要是我倒了,你,還有其他人,也都未必能躲得過毒手。”
呂惠卿點頭,“你說得對,可我們現在有什么辦法應付嗎?”
章惇想了想,“我們不能再和司馬光這樣纏斗下去……再規規矩矩出牌,我們是贏不了的……所以,必須要拼命!”
不得不說,章惇這家伙狠起來,還真是讓人恐懼。
“上一次首相交接的時候,就有很大的財政窟窿,這一次又經過了四年多,財政的虧空更加巨大了,我們就從這里下手!”
或許有人想不通,為什么經濟挺不錯的,財政總是虧空,而且還越虧空越多呢?
其實這個道理不難理解。
當經濟發展的時候,機會眾多,就需要加大投資,預算不夠,就要借錢!
尤其是建鐵路,公路,橋梁這種……絕不能等到需要,才開始建設,那樣就晚了。
各種大工程,最大的開支就是征地費用,如果條件都完備,地價早就漲上天了,所以必須提前征地,提前建設,才能以最低的成本,取得最好的效果。
當然了,這樣也會有問題,因為提前建設,大量的資金收不回來,壓在了一個個工程上面,表現在財政上面,就是虧空。
加上趙曙熱衷對外打仗,就算一再控制,軍費開支也非常驚人。
這些都造成了戶部的困難。
“按理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問題是咱們手里的錢,都是民脂民膏,都是老百姓交的稅!把這些錢都送給銀行,送給那些有錢人,未免太便宜他們了吧!”
呂惠卿聽得很認真,“子厚兄,你準備怎么辦?”
“我和曾布商量了,發行一套不經過銀行的債券。”
“不經過銀行?”呂惠卿愣了,“這能行嗎?”
“怎么不行!只要我們承諾正常兌換就可以,試問天下間,還有比戶部信用更好的銀行嗎?”
“這個……”呂惠卿陷入了沉思。
他努力思索著,如果真按照章惇這個辦法干,現在戶部的虧空就能立刻抹平,相反,還能余出一大筆資金,進行建設。
但是,這么干了,毫無疑問,等于是動了銀行系統的大餅,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到底要不要做呢?
這恐怕是呂惠卿最難做的幾個決策了,半晌他才睜開眼睛,和章惇相視一笑,瞬間兩個人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子厚兄,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就要棄我而去?”
“不是棄!而是掛冠求去!”
章惇起身,拍了怕屁股,“成了,我明天還要和那幫混賬斗法,現在就去歇著了。”他伸著懶腰,打著瞌睡,離開了呂惠卿的書房。
呂惠卿卻沒有急著休息,他在地上緩緩踱步,不斷思索章惇的建議。
要說起來,眼下大宋的貨幣,還是相當混亂的。
這也沒有法子,因為大宋擴張太快,原本王寧安在任內,已經確定了境內的金銀銅鐵等礦藏,收歸國有。
可最近,大宋又拿下了遼東,還打下了塞爾柱,兩地的金礦都不少,再有就是倭國,這三處供應了大宋8成的黃金和白銀。
因為官方開采,成本太大。
這幾處的金銀,還都處在淘金客的階段。
冒險家們開采出黃金,轉賣給上層的商人,一層層轉賣,最后集中到幾個大銀行和大的保險機構手里。
皇家銀行要發行貨幣,需要從這些銀行手里收購金銀,而金銀又是發行貨幣的基礎。換句話說,皇家銀行并沒有完全的貨幣自主發行能力。
如果想改革這一塊,肯定要觸碰到金融集團的利益,司馬光也不會同意的。
所以章惇提出避開銀行系統,由戶部發行債券,充當貨幣使用。
不得不說,這是個天才的設想,同時,也是個爭議很大的事情。
他沉默了許久,才悄悄離開了家里,坐著仆人的馬車,七拐八繞,來到了一處小院。
邁步走進來,有人已經等著了。
“是吉甫兄,快請坐吧!”小彘熱情讓座。
呂惠卿連忙點頭,他坐了下去,就直接道:“司馬君實步步緊逼,章子厚提議要反攻!”小彘含笑,“吉甫兄,關口是你的意見!”
“我?大丈夫只能站著生,不能跪著活……司馬君實勾結理學,背叛新政學會,已經違背了老師的方略。身為老師的弟子,我也只有殊死一搏,和他周旋到底了!”
小彘淡淡一笑,“吉甫兄,渤海省前些日子查出了一樁貪墨案子,涉及到了一個議政卿,此人已經被拿下了。”
呂惠卿有些茫然,“的確有這事,聽說這個人是新政學會出身……莫非是冤案?”
小彘搖了搖頭,“新政學會下面也是良莠不齊,出了個貪官沒什么奇怪的,關鍵是渤海空出了一個議政卿的名額。”
呂惠卿還是不明白,走了一個,再換上一個,又有什么差別?莫非?
他突然激動起來,“師弟,莫非是?”
小彘神秘笑笑,“還是等著明天揭曉吧!吉甫兄,你也趕快歇著去吧!”
再次回到家中,呂惠卿躺在床上,是一夜好夢,睡得不能更好了!
司馬君實啊,你算是作到頭了,師父要出手收拾你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議政會議前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來到之后,人們自動分成了三伙,其中最大的一伙就是新政學會,另外兩伙則是理學,還有司馬君實的門下,這兩伙人看起來差不多,換句話說,他們聯合起來,已經從數量上壓過來新政學會!
不論是章惇、曾布、還是蘇轍、王韶,全都有些惴惴不安。而司馬光則是嘴角含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就在所有人都趕到,即將要開始入場議事的時候,突然又有人趕來,走在前面的是首相蘇頌,而和蘇頌并肩的,則是一個白發老者。
這位老頭子一出現,就把所有人驚呆了,他卻虎著臉,責備道:“朝廷將大事托付我等,我輩豈能等閑視之!還不隨老夫進去議政!”
這位大搖大擺,走在了周敦實前面,沖著他哼了一聲,老周被弄得一點脾氣都沒有,只能乖乖跟著……
青史盡成灰說 恢復了一些,小的盡量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