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來,最擔心的狀況還是發生了。↑雜志蟲↑
天竺濕熱,又多蚊蟲,瘧疾一直是比較可怕的疾病,每年都會奪走很多性命。當初趙曙要親征印度的時候,王寧安就考慮到了,還安排了最后的醫生。
可就算他再小心,也算不到萬里之外的事情。
趙曙還是染上了瘧疾,而且很嚴重。
幸運的是趙曙身邊的御醫及時獻上了金雞納霜,這也是海客最近一些年,帶回大宋的植物之一。
由于對付瘧疾有奇效,被廣泛種植,常年在海上經商漂泊,尤其是出入南洋等地,都很容易感染瘧疾,許多人因此喪命,因此金雞納被視作保命的好東西。
趙曙服用之后,果然癥狀好了很多。
可即便如此,遠征的隊伍也陷入了強烈的恐慌之中。
現在天竺的大股抵抗力量已經被解決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個散兵游勇和家族武裝,并不需要大軍對付。
皇帝陛下,肩負天下之望,社稷安危,全在他的肩上,如果有半點閃失,那可就沒法交代了。
經過了一番勸諫,趙曙答應返回國內,他把狄詠和狗牙兒留在了天竺,代替他繼續征服整個天竺。
接趙曙回國的是一艘新式的蒸汽船,由于采用蒸汽機作為動力,徹底拋棄了船帆,碩大的鐵疙瘩,在海里面航行如飛,速度比起帆船還要快許多倍!
“真是厲害,這就是大宋的力量!”
目睹這艘奇怪船只的人,都會升起強烈的驚嘆,這就是大宋的國力,當真是天下第一,無人能及!
船只居然不用帆了,也不知道往后還能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發明,只能拭目以待!
趙曙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是他的精神很好。
“朕這一次回大宋,既是養病,也是靜待時機,處理了天竺之后,朕就要揮兵西進,塞爾柱亡國了,還有新的國家等著朕去征服!”
趙曙顯得斗志昂揚,信心十代之后,他才踏上返回大宋的船只,去的時候,是走陸路,而回去的時候,卻從海路走就行了,無形之中,輕松了很多。
趙曙的身體也在迅速恢復當中……陛下有驚無險,就要回大宋了。
得知這個消息,呂惠卿也說不上是喜是怒,心情很是復雜。
老師和陛下還是有感情的,聽說趙曙病了,王寧安連生日宴都沒有辦,只是和大家說兩句,便草草收場。
呂惠卿倒不是因為沒喝上酒而生氣,只是他在不斷思索著……坦率講,這些年臣權已經越發膨脹,實力驚人。
就算沒有皇帝支持,百官也一樣能處理各種政務,并且游刃有余。
毫不客氣說,這是立國百年,相權最強大的時候,但也不得不承認,趙曙也是個很強大的皇帝,至少相比趙家的幾位前輩,要厲害多了,論起武功,也僅有開國的趙匡能和他相提并論,就連趙二都遜色一些。
強勢的皇帝,遇上了強勢的大臣,誰是真的強,誰是假的強?一山不容二虎,血雨腥風的戰斗,不可避免。
呂惠卿心里有數,眼下君臣之間能夠平衡,全靠著老師的巨大威望,王寧安是趙曙的師父,也是大家伙的師父,所以算起來,趙曙和大家伙是同門。
有了這一點,情況就變得輕松了很多,
但不管怎么講,君權和相權,終究要斗出一個勝負來!
出于如此的盤算,呂惠卿甚至巴望著趙曙能遇到意外,那樣才更好!所以,當得知趙曙身體恢復大半,轉回大宋,繼續修養,心里頭是怪怪的。
總而言之,皇帝一旦回來,對現有的朝局,一定是強烈的沖擊,是好是壞,還說不清楚,但是,有人已經嗅到了強烈的危險信號,這個人就是司馬光!
趙曙即將提前回歸,以皇帝嫉惡如仇的性格,呂誨的案子絕對沒法輕松過關。
司馬光相信,接下來的調查,絕對要比現在更加嚴格無數倍。
這倒不是說呂惠卿他們心慈面軟,不敢下手,而是作為臣子,尤其是地位比司馬光還低,想查下去,當然會面對很多阻力,至少沒法隨便把司馬光叫過去對質。
而趙曙就不同,他是皇帝,高高在上,甚至不需要證據,隨便一道令子,就能把司馬光圈禁起來,拷問詳情!
這就是皇權,讓你半點脾氣都沒有!
“貪贓枉法,草菅人命……這是陛下最痛恨的,偏偏你們都干了,這是恨我不死啊!”
司馬光連死的心都有了,現在就算是上書請辭,只怕都晚了。
在他面前,馮京直豎豎站著,鬢角更是冷汗連連。
在強大的證據面前,呂誨已經扛不住,開始交代犯罪的事情……按照目前的局面看,燒到他幾乎是必然的。
要知道他可不是次相,更不是燕王的門人,收拾他不用半點顧忌,簡直想怎么捏就怎么捏,都不用猶豫!
陛下啊陛下,你不是說要到明年才回來嗎!為什么回來這么早啊?”
馮京無語問蒼天,兩淚凝噎!
突然,他生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下意識念道:“不能讓陛下回京!”
司馬光聽到,先是一愣,接著像不認識似的,盯著馮京。
“你說什么?”
“我,我,我……”半天,馮京才說道:“我是覺得陛下回來之后,我們的處境會很慘!”
司馬光頹然坐下,苦笑道:“豈止很慘!陛下剛打了大勝仗,要賞賜將士,偏偏戶部又不寬裕,從哪里弄錢?還不是要對官吏下手,尤其是有錢的官吏……老夫兩袖清風,沒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們,要想好了,怎么把錢藏起來,不然后果自負!”
馮京嚇了一跳,“君實相公,有那么嚴重?”
司馬光哼了一聲,“不要心存僥幸,想想自己干過什么吧?”
說完之后,司馬光實在是不想浪費感情了,攤上了一大幫豬隊友,他也是倒了八輩子霉,當務之急,就是想辦法保住性命,能全身而退,哪怕去修書也在所不惜了。
可是他的話在馮京聽來,卻別有另外一份意味。
要說起來,他干過什么?
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絕對不比呂誨少,假如陛下揪著不放,他就別想活命!
唉,老天爺啊,干脆讓趙曙病死算了,何必讓他回來禍害人啊!
仿佛老天爺聽到了馮京的祈求,果然,就在趙曙回到大宋的路途上,他的瘧疾突然再次復發了!
這一次趙曙的癥狀比之前嚴重了許多!
周期性的發冷發汗,嘔吐,眩暈,幾乎昏迷……所有人都嚇壞了,趕快將皇帝送到了岸上,請來了最好的大夫,進行會診。
還真別說,大宋的大夫就是比一般的軍中大夫有經驗。
他們很快確定下來,趙曙上一次感染瘧疾,并沒有徹底清除,只是進入了潛伏之中。當他坐船回來,一路上漂泊不定,吃的,喝的,都比不上陸地,皇帝身體素質,尤其是抵抗能力,迅速下降,結果潛伏的瘧疾再一次復發。
來勢兇猛,不可小覷!
他們立刻根據病情,開了金雞納霜,救治皇帝的病。
原來計劃著,趙曙要乘坐火車,返回西京養病的,這一次卻不得不在蘇州停下暫時作為行宮所在地,用來恢復身體。
“奴婢給王爺見禮了!”一個趙曙身邊的小太監,出現在了燕王府,他哭喪著臉,比死了老子還要傷心。
王寧安自從得知趙曙染了瘧疾,就很是自責,當初就不該讓陛下去的!
都是自己一念之差啊!
“陛下身體如何,病情可控制住了?”
“請王爺放心,圣人龍體無恙!”
“那你哭什么?”
小太監不好意思笑了笑,“這些日子把圣人折磨的,都瘦了好大一圈,身上的骨頭疼,連下地的力氣都沒有,奴婢看著心疼啊!”
王寧安點了點頭,“你還算是忠心的,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哪有那么容易康復的?陛下讓你過來傳旨,是為了什么事情?”
小太監立刻道:“是這樣的,圣人需要在蘇州養病一些日子,沒法回京。但是圣人又思念殿下,想讓殿下過去侍疾。”
這回王寧安終于聽明白了,徒弟是想讓自己帶著太子過去。
父子分別快一年了,當然是思念,偏偏趙頊年紀那么小,沒法一個人過去……最理想是讓王青帶著兒子過去,可問題是王青身體不太好,而且她又懷上了,馬上就要臨盆,這時候當然不能南下,其他人都不夠資格,唯有請師父南下。
王寧安略微沉吟,“那好,我立刻帶著殿下南下!”
趙曙兩次病倒,又兩次恢復,弄得一些人上上下下,簡直要瘋了!
馮京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寧,他發覺已經有人盯上他了,要不是因為趙曙的病情,吸引住了朝堂的注意力,只怕這些人就要下手拿人了。
生死一念,到底該怎么辦啊?
或許陛下永遠不回京城,就還有一線生機吧!
念頭再次涌起!
那要如何能讓陛下回不來呢?
還沒想出辦法,馮京的后背就冒出了冷汗,把衣服都濕透了……他這是要弒君啊!
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什么事情都敢做?
就不怕滅門九族嗎?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現在不弒君,九族也未必保得住,關鍵是怎么才能不聲不響,殺掉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