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算從從其他方面入手。
譬如,能不能嘗試屏蔽感官,或者欺騙感官呢?
拋開魘幻之氣,安格爾的幻術天賦本身也很特殊。當初他制作“蒼穹之旅”的時候,并沒有主動去融入什么,但最后呈現的效果,就連鏡姬也被那“云中之陸”的時光凝滯的氣息所動容。
經歷了那次以后,安格爾對幻術的理解像是開竅了一般,大幅度的提高。屏蔽他人的方向感、空間感都可以信手拈來。
后來,他接觸到了《魘境之謎》,用了更為輕松簡便的魘幻之力,反而開始忽略了本身的天賦。
安格爾不知道這是否是本末倒置,但不得不說,魘幻之力的確用起來很方便。不過目前看來它并不能與煉金結合,也不知道是他對魘幻理解的不深入,還是魘幻之力本身就不融于煉金,這還有待他未來去研究。
而他現在要做的事,是致力于幻象本身,希望能藉此找到突破口。
又過了三天時間,安格爾看著手中的一枚羽毛耳墜,臉上露出些猶豫。
這是他這三天訓練后的成果,他的確可以不摻雜魘幻,光是用幻象來欺騙他人的觸感,但這僅限于力量等級和他差不多,或者比他低的人。也就是說,他最多只能對二級學徒以下蒙蔽并欺騙知覺。這完全不能和魘幻相比,但唯一比較好的是,這種幻術能夠融于煉金。
在這種情況下,安格爾還是將耳墜煉了出來。
主題是托比沒錯,但這枚耳墜對格蕾婭其實不能完全發揮作用,除非格蕾婭主動放開精神,才能感受到觸覺。
總體而言,安格爾的煉制算是失敗的。需要使用者主動配合放開精神壁障才能使用的煉金道具,對他而言必然就是一個失敗之作。
但他也沒有辦法,眼看著時間一天天的流逝,他也從啞仆的口中也得知了,暗影已經得到了娜迦,率先一步離開了。
歸心似箭,又實在沒有其他辦法,安格爾只能暫時煉制出這一個失敗作品。
不過,安格爾為這耳墜,賦予了很多匠心。無論從外形的設計,還是幻境的編排,安格爾都很拿出超乎尋常數倍的注意力。他只希望,能從這些支末邊角上贏回一些分數。
當他帶著這枚耳墜找到一層大廳的格蕾婭時,腦袋垂的低低的,一副赧然的模樣。
格蕾婭見到安格爾這副表情,心中已然有了一個猜測。
因為格蕾婭對于煉金術并不熟悉,安格爾吱嗚了半天,才把煉制時出現的問題講清楚。
格蕾婭沉思了片刻:“我記得前些天你制作的幻境,我可以觸摸到實體感。”
安格爾也不能說出“魘境”的存在,只能說:“這是桑德斯導師教給我的一種特殊的幻術應用方法,但實驗后才發現無法融入在煉金中。我想了很多辦法,最終只能通過欺騙大腦的神經感受器,來制作這個幻境道具。”
“但因為我的等級限制,我煉制出來的只能欺瞞和我等級差不多的,或者比我等級低的學徒。”
安格爾的言語中摻雜了一些格蕾婭聽不懂的學術用語,她也不求甚解,畢竟知識有交叉。
“也就是說,現在你煉制出來的物品,對于我沒有任何用處?”
安格爾點點頭,又搖搖頭:“如果大人主動放開精神去感知幻境,也能有觸感。”
安格爾說完后,低下頭一副頹喪的樣子。
放開精神壁障去感知幻境,這對于絕大多數巫師而言,顯然都是個不可能的選擇題。
“我知道這是個失敗品,但我已經盡力了。”安格爾吶吶道。
失敗品?格蕾婭沒有說話,其實從她的視界來看,對于她提出來的要求,安格爾都已經達到了。說是失敗品,只是因為安格爾對于標準要求拔的很高。
格蕾婭明白安格爾的意思,他的希求,是自己煉制出來的東西,可以無論學徒或者正式巫師都能適用。
但這本身就是個偽命題。
巫師學徒制作出來的正式巫師都能使用的道具,這對于大部分學徒級的煉金術士而言,都是一種極其稀少的體驗,甚至每每制作出一件,都可以普天同慶擊鼓而歌。他們制作不出正式巫師能使用的道具,才是正常的情況。
在安格爾這里,卻出現了相反的情況。
格蕾婭在心中微微感慨,看著安格爾一副扭扭捏捏不自在的模樣,她覺得安格爾是真真正正的在為自己的失敗而感到傷心。
她感覺的出來,安格爾不是對自己的要求高,純粹是他接觸的煉金術士太少了,導致他太低估自己了。
如果這是其他的煉金術士,估計已經翹著尾巴開始侃侃而談了。
安格爾見格蕾婭一直不說話,他小心翼翼的抬頭覷了一眼,發現格蕾婭面無表情,他心中更加忐忑了。他想了想,開口道:“大人,我承認現在的力量不夠,但我保證,只要未來有一天能夠達到大人的要求,我會重新煉制,并且親自送上門來。”
安格爾沒有提出‘交還托比’這個選項,是因為他也很清楚,如果他這時提出來把托比還給格蕾婭,那么他才是真正的將托比‘物化’了。
安格爾忐忑的等待著格蕾婭的回答。
半晌后,格蕾婭勾起唇角:“好,我同意了。不過我也有個要求。”
“什么要求?”
“你不需要主動煉制,煉制的時間由我來定。”
安格爾點點頭,同意了這個條件。
格蕾婭原本就覺得安格爾已達到了她的條件,她其實已經打算收下安格爾煉制的幻境道具,但沒想到還能賺到一個額外煉制的承諾。
她很看好安格爾的未來,尤其是煉金的天賦上,說不定不需要等太久,他就會晉升為煉金大師,她等于白賺了一個“未來煉金大師”的承諾。
“把你煉制的東西拿出來吧。”
安格爾先前一直在解釋著自己煉制時的弊端,卻一直沒有將羽毛耳墜拿出來,直至格蕾婭主動提出,他才猛然想起這一茬。
他小心翼翼的將羽毛耳墜取出來,放在手心遞給了格蕾婭。
羽毛的顏色是銀白色,上面的雕紋精細入微,每一條紋路都完全按照托比的羽毛來琢磨的,輕柔曲線帶著異樣的美感。
光是外形來說,格蕾婭是很滿意的。
她接過羽毛耳墜,并沒有立刻試驗幻象,而是笑道:“外形我很滿意,至于效果嘛……我滿不滿意已經無所謂,我等著你未來給我驚喜。”
安格爾不好意思的笑笑。
格蕾婭將羽毛耳墜隨手放在口袋中,“把托比給我看看。”
安格爾恍惚了一下,忙不迭的將托比從胸兜里取出來,遞給格蕾婭。
格蕾婭溫柔的撫摸著托比的羽毛,半晌后才道:“托比以后就要拜托你了。”
“如今我的情況,并不適合照顧托比。”格蕾婭有些慨嘆道:“我的丟在了魘界,已有仇家算出我沒死,托比跟著我反而更危險。”
“格蕾婭大人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托比的。”安格爾說出這話時,鄭重肅然。
“我相信你。”格蕾婭微微一笑,帶著深深的不舍,將托比交還給安格爾,“你應該馬上要離開黑城堡了吧?”
安格爾點點頭。
格蕾婭從口袋里取出一個空間軟囊,以及一張金燦燦的卡片:“這兩樣東西你拿著,空間軟囊里有一些魂珠,如果托比未來再次歷劫,應該用的上。至于這張卡片,是菲麗希婭給你的補償,蝴蝶酒館的金色貴賓卡。上次是她失禮了,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對于“上次失禮”的事,格蕾婭一筆帶過,正如伊莎貝爾所說,不聽不聞才是最好的選擇。安格爾恰好也不想談靈魂相關的事,收下了東西后,也不再多言。
“你走吧。”格蕾婭再次看了眼托比,滿懷眷戀:“希望下一次見面時,無論是托比還是你,都能讓我大吃一驚。”
安格爾點點頭,向格蕾婭深深的鞠了一躬,轉頭離開了。
安格爾所有的東西都裝在手鐲中,所以他直接離開了黑城堡,沿著蜿蜒的小道,漸漸遠離。
格蕾婭站在窗臺前,目送著安格爾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盡頭。
確認安格爾離開了里層世界后,她才噫吁一聲,坐在客廳沙發上,久久不言。
不知過了多久,菲麗希婭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你如果真的舍不得的話,可以將托比交給我,至少我可以保證它的安全。”
格蕾婭瞥了菲麗希婭一眼,搖頭輕笑:“得了吧,托比跟著你,都不需要你去攆,它自己都會跑,還不如交給安格爾呢。我看的出來,他對托比是真的喜愛,托比在他的身邊也很快樂。”
“但你交給一個學徒,你真的放心嗎?”
“無所謂放不放心,我只是在賭一個未來,托比的未來,安格爾的未來……還有我的未來。”格蕾婭聲音越說越低,最后一句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菲麗希婭點點頭,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作延續,而是坐到格蕾婭身邊,拿出一杯淡酒慢酌。
格蕾婭則是從口袋里拿出安格爾煉制的耳墜,帶著一點對未知的期待,輸入魔力,將它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