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登上云螺號的時候,安格爾就注意到船首像了。不過,他當時并沒有仔細去看,后來大半個月都在屋子里待著,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離船首像這么近。
比起紫荊號禱告少女的平和靜謐,云螺號的船首像則多了一分邪惡與張揚。
蛇發的美貌海妖,看上去倒像是海盜船喜歡采用的船首像。
在安格爾注意船首像的時候,海倫還在打聽著娜烏西卡的事:“敢問大人,阿斯貝魯閣下現在是在繁大陸嗎?”
海倫的語氣充滿著崇敬與向往。
安格爾目光還注意著船首像,順口道:“她有一些事(情qíng)要處理,或許還在繁大陸,又或者隨便找了個國家就貓了起來。”
聽到安格爾的話,海倫暗忖著,要不要繼續詢問娜烏西卡的事,她遲疑的轉過頭,卻發現安格爾正好奇的看著船首像。
“大人對梅多莎感興趣?”
“梅多莎?”
“就是這只蛇發海妖的名字啊,相傳她就生活在魔鬼海域,喜(愛ài)以人腦為食,并且所有直視她眼睛的人,都會變為石頭。”海倫道:“正因為她的兇煞,所以很多船只都喜歡將她的形象設為船首雕像,用以威懾海獸。”
“不過,我倒是覺得沒什么用,海獸該來還是來。”海倫搖搖頭:“而且,蛇發海妖梅多莎的故事也只是沒有根據的傳說,反正我們白貝海運公司的同僚,包括我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
“按照你所說,梅多莎若真如此兇殘,見到她的人都會變為石頭,那么消息自然不會傳出去。”安格爾隨口接了一句,“不過,我對這個海妖倒是沒有什么興趣,我感興趣的是……”
“咦?”海倫好奇的看過去。
安格爾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靜靜的看著梅多莎雕像的手掌位置,她捧著一個海螺,在海螺頂端有一顆淺紫色的寶石。
當初登船時的一瞥,安格爾隱隱覺得海螺的周圍彌漫著淡淡的魘幻之氣,想來那顆寶石和紫荊號的禱告少女眉心的寶石一樣,就是魘石。
后來羅曼也的確證實了這一點。
可如今安格爾再看時,卻發現海螺周遭圍繞的魘幻之氣居然變淡了,稀薄到近乎于無。
是魘幻之氣內斂了?安格爾自己雖然沒有魘石,但他對魘石的特(性性)并不陌生,魘石一旦使用過,氣息就不可能再收斂。
或許是魘石的魘幻之力并不足夠了?
不管是哪一種猜測,這魘石出現了變化,卻是明擺著的事實。
安格爾靜靜閉上眼,約莫一分鐘后,他睜開了眼睛,淡淡的光輝從他瞳孔中往外流瀉。
同時,在其他人看不見的視界里,不遠處的蛇發海妖梅多莎之像(身shēn)上,飄散出無數的信息符號。這些信息符號,飛快的聚攏,最后落入安格爾思維空間里架構的“服務器”之中。
半晌后,安格爾的眉頭漸漸蹙起。
“大人,您在看什么,是海螺之上的魘石嗎?”海倫的聲音突然傳入安格爾的耳里。
“你也知道魘石?”
“是的,遇到強大不可力敵的海獸時,就會開啟魘石。不過大海很廣闊,我們在海上這么多年,開啟這個魘石的幾率很低。就我所知,云螺號好像就十年前開啟過一次,為了避開一只巨型帝皇魷。”
“十年前啟動過一次,就再也沒有啟動過了?”
“是這樣沒錯。”
安格爾突然笑了起來:“或許,以后也啟動不了。”
海倫不知安格爾何意,一臉的困惑。
“這個魘石,在近段時間可有人動過?”安格爾問道。
海倫遲疑了片刻:“應該沒人動過吧。”
“那在一個月內,可有除了我與羅曼之外的超凡者,登上過云螺號?”
海倫依舊搖頭,“沒有。”
“噢。”安格爾了然的點點頭,瞇著眼睛看向那被風吹散的魘幻之氣:“回去吧,海風太冷,生病了可不好。”
說罷,安格爾率先轉頭朝著艙室走去。
海倫則疑惑的看了眼船首,她不知道安格爾話里的意思,但她也知曉,她也沒資格向安格爾提問,索(性性)搖搖頭也走進了室內。
與海倫分開后,安格爾面無表(情qíng)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一回房,他便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大風吹起衣袍時的布帛抖動聲。
安格爾來到陽臺,卻見一個人影落在了船首,同時,那人轉過頭看向安格爾,正是羅曼。
羅曼的眼神晦澀,安格爾幻化出來的中年人,卻是帶著招牌的頹喪懶散表(情qíng),懶洋洋的對羅曼揮揮手。
羅曼的精神力觸手碰了一下船首像的魘石,確定沒人動過,心中大石頭稍落。
同時,兩人的目光對視了十數秒。
羅曼用唇語,輕聲的說出幾個字,然后重新飛到了四樓,消失不見。
安格爾記得那唇語,好笑的模擬出來:“少管閑事?”
看來,羅曼自己不僅疑心病重,而且還(挺tǐng)神經謹慎的嘛……他與海倫就站在船舷聊了一會兒天,離船首像至少還有十多米,對方就要立刻下來確認。
說是謹慎,其實更多的還是做賊心虛。
因為安格爾可沒有忘記,剛才他用納爾達之眼鑒定出來的結果,被梅多莎捧在手心的根本不是魘石,而是“迷幻寶石”。
迷幻寶石是一種有些幻象功能的不入階材料。
比起魘石這種珍貴之物,簡直不能相提并論。
既然海倫曾經說過,十年前云螺號還啟動過魘石,那代表至少曾經梅多莎手心的是魘石。而且,根據安格爾自己判斷,那淡淡的魘幻氣息殘留也足以說明,在一個月之內,魘石才被換成迷幻寶石的。
安格爾一開始還不敢確認是誰換的,哪怕海倫說過只有他與羅曼登過船,但總有一點容錯率,或許當云螺號停在港口時,有超凡者夜晚偷偷造訪呢。所以,他只是有些懷疑是不是羅曼做的。
但如今看羅曼緊張兮兮的跑去檢查,再加上莫名其妙的警告。
毋庸置疑了,羅曼做出了監守自盜的行為。
安格爾作為一個客人,倒是沒想過去揭發羅曼,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大海之上,羅曼作為云螺號的最高指揮,就算揭發了,也沒什么用。
安格爾突然有些好奇,羅曼既然敢這么做,他可有想過如何善后么?
凡人無所謂,若是機械城的人查了下來,他又該如何應對呢?
倏然間,安格爾對于這艘云螺號的前景,起了些許擔憂。
接下來的幾天,云螺號依舊平穩的往前駛著,雖偶有波瀾,但在兩位船長的冷靜指揮下,都從容不迫的平穩度過了。
不過,比較疑惑的是,這幾天安格爾注意到,云螺號居然一直沒有遇到海獸。
只有氣候比較惡劣,海獸仿佛銷聲匿跡了般。
可安格爾的困惑沒多久,外面突然傳出一陣陣叫喊:“有海獸!”
安格爾原本正將精神力沉浸在手鐲里,與綾人納米討論衣服剪裁與版型的問題。——雖然納米的顏色與審美有問題,但作為一個裁縫匠人基礎的硬實力,還是很扎實的。
一聽到外面的叫喊,安格爾立刻收回了精神力,站起(身shēn)往外看去。
只見海洋的盡頭,有一只看上去像是蟒蛇的巨大海獸,(身shēn)體在海面若隱若現,正往云螺號的方向飛速駛來。
這只海蛇的名字,安格爾不是太清楚,但它(身shēn)上散發的能量波動,卻是表明了它的層級:學徒巔峰。
安格爾矗立在陽臺之上,遠遠看著蟒蛇游了過來。
不過他并沒有動手,既然羅曼如此想要這些海獸的資源,那不妨就交給他來對付。
可蟒蛇已然離云螺號不到千米距離的時候,羅曼依舊沒有任何的動作。
甲板上的凡人已經頻頻回首,眼里帶著疑惑與驚恐。
海倫副船長也在甲板上指揮人員調度,同時余光也在往上瞥,她看到了四樓陽臺上的羅曼,也看到了三樓的帕特。
不過她知曉一些貓膩,所以主要的還是在看羅曼,疑惑羅曼為何還沒有動作。
可羅曼卻是面無表(情qíng),冷漠的看著遠方,同時嘴角還輕輕的勾起一抹冷笑。
海倫看著那道笑容,心中突然覺得一寒。
她的目光立刻轉向了安格爾,眼神里帶著哀求與祈禱。
安格爾自然注意到了海倫的眼神,不過在沒有確定羅曼的態度前,他依舊沒有動手。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海倫該不會是因為記恨上回海獸之事,現在就撒手不管了吧?
眼看著海蛇越來越近,那兇惡的獠牙血口已經張開……船上的水手已經發出恐懼的尖叫。
“羅曼先生,你怎么不動手了?”安格爾問道。
不一會兒,羅曼的聲音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里:“上次對付那只海獸,導致(身shēn)體微恙,迄今為止還未痊愈,這只海蛇恐怕難以對付。船長不如改換航線,偏離它的軌道。”
聽完海倫的話,安格爾心道:果然如此。
他的傷勢未愈?那澎湃的能量波動,騙得了凡人,卻怎么可能瞞得過超凡者。
而現在偏離航線怎么可能來得及,他這個態度完全是置一船的凡人(性性)命不顧,甚至可能船毀人亡,這家伙是瘋了嗎?還是說,在偷換魘石后,他就已經打算放棄這群凡人了嗎?
“哎呀,改換航線似乎已經來不及了。沒事,我受傷了不要緊,船上不是還有一位大人么?”
羅曼的眼神斜睨,看向下方露臺上的安格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