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他應該就已經昏迷過去了。之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似乎被人救了?那之前的深淵風龍去了哪兒?
安格爾遲疑了片刻,張開嘴道。
“你是誰?是你……救了我?”他的聲音變得低沉暗啞,沒有了平日的清朗,多了些撕裂感,而且說話的時候極其費力。
安格爾強撐著坐了起來。
他的動作,讓火堆另一頭靠在石頭上假寐的人影,緩緩睜開了眼。
當對方坐直,火光照耀著其深邃的面容時,安格爾有些愣住了。
之前,他看對方身材頎長,皮膚隱隱有些發黑,并且留了短發,便以為是一個男子。沒想到,坐起來后才發現,這是一個外貌也氣質都十分不俗的女子。
身材頎長,至少超過了兩米,這就顯得她的腿很長,加之皮膚的顏色是古銅色,看上去油光水滑。
她的身體大半都裸露在外,只有重點部位遮掩了青黑色的鱗片,不知為何,那鱗片讓安格爾感覺似曾相識。
她的頭發是赭石色,很短的碎發,面容充滿了野性的美,尤其那一對青紅異眸,平添幾分神秘。
仔細看的話,眼前的女人和人類的特征差異還很大。
她的額頭左右長有兩個對稱的尖角,鋒利光滑,閃爍著幽光。
看上去總有著莫名的熟悉感,難道是深淵的原住民?還是說,是半血惡魔?安格爾在心中暗忖了片刻,再次開口詢問道:“你是誰?”
對面的女子冷淡的瞥了安格爾一眼:“果然是人類,愚笨而不知所謂。”
她根本沒有開口,那熟悉的精神意念便直沖到安格爾的腦海。同時,在她說話的時候,周圍的氣勢凝聚成霧,并且組合成了一個猙獰的龍頭,在她的背后若隱若現。
這熟悉的精神意念,同樣冷漠的語氣,還有那霧氣組成的龍頭……再加上其額頭上的角,與遮掩胸口的鱗片。安格爾只覺得腦袋轟然一聲響,記憶的匣子被翻開,一個龐大恐怖的超級生物占據了他的所有思維。
“你……你是風龍大人?”安格爾有些顫抖的說出一個讓他驚疑不已的事實。
女子表情依舊冷酷:“人類,你可以稱吾法夫納。”
對方沒有否定之前,說明他的猜測并沒有錯,眼前的女子就是風龍所化?!
“法夫納大人。”安格爾有些顫顫驚驚的叫出聲,“先前是大人救了我嗎?”
法夫納面無表情,毫不猶豫的道:“你憑什么資格,認為吾會救一個人類?”
安格爾撓了撓頭發,他記得之前自己昏迷的時候,身上似乎在大量的流血,當時他差點以為自己會血流殆盡而亡,可他如今醒過來,除了肌肉酸痛外,并沒有失血過多的癥狀。而且,就連身體上的血污似乎也消失不見。
托比目前還在昏睡,周圍也沒有其他生物,安格爾想不到除了法夫納會有其他人來救自己。
不過,法夫納擺出一副對人類嫌惡至極的表情,看上去也的確不像是救了他的人。
最后,安格爾只能甩甩腦袋,沒有說什么。
“尊貴的法夫納大人,不知……”安格爾有太多的想要詢問的事,他剛想開口詢問目前是什么狀況,為何你會便成人,以及托比被厄運沾染該如何解除,可還沒等他問出口,便覺得后背一陣劇烈的瘙癢。
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躺倒在地,宛若上岸的魚一般,不停的扭曲著。
安格爾伸出手想撓癢,卻發現越撓越癢。
這種奇癢感,安格爾還是頭一次經歷。那種深入骨髓、靈魂的癢感,讓人十分的不舒服。
“放下你的右手。”冰冷的精神意念突然出現在安格爾的腦海里,并且迅速的占據主導。
下意識的,安格爾放下右手去撓,這時候反倒比之前要舒服了些,雖然還是瘙癢,但至少還在他的忍耐范圍里。
這次的癢感持續了兩三分鐘,當安格爾好不容易捱過去后,發現對面的法夫納看他的眼神多了一點異樣。
原本法夫納的異瞳映照的是面前熊熊的火光,可倏然間,安格爾在她的眸光中發現了一道綠光倒影。
安格爾面露疑惑,自己就坐在法夫納對面,她眼眸里映照的綠光,該不會是……自己吧?
想到這,他探出精神觸手往自己身后一看。
一條像是綠色藤蔓的紋路,發著幽幽綠光,從自己破爛的衣袍中慢慢爬了出來,憑空攀長,大約半米長,從右肩外竄了出來,恰好高過自己頭顱。
若是換個視角,簡直就像是他背了一個發光藤蔓。而且,這個藤蔓還十分的不甘寂寞,在風中來回招搖,灑落一片綠光,甚至他那金色的頭發,也被染了一層薄薄的淡綠,就像一頂發光的綠帽子。
安格爾對這宛若藤蔓一樣的綠紋并不陌生,之前他昏過去前,便感覺到綠紋在往外蔓延,并且似乎在與時空另一頭的人呼應著。
當時,安格爾的心悸感非常的重,一種仿佛自己只要答應了對方,自己便會獻祭死亡的威脅感,不停的侵蝕著他的思維。
所以,安格爾拼了全力的阻止對方,好不容易將綠蔓收了回去,可如今它居然又長出來了?
“它的目的是探尋穩定的空間能量,并且打開空間通道。人類,你最好把它收回去。”法夫納冷聲道。
“怎么收?”安格爾下意識的問道。
法夫納給他的回應,是一道狂烈的風卷,安格爾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兒,最后撞到了數米外的坑壁上。
安格爾從坑壁上慢慢的滑落,同時,火堆邊上的法夫納發出一道聲響:
“愚笨的人類,不把它收起來,不要和吾說話!”
安格爾還有很多事情想要詢問法夫納,但對方定了這么一個規矩,他只能想盡辦法的去收束背后的綠紋。
不停的嘗試,不停的失敗。時間,就這樣慢慢的消磨。
在這個過程中,法夫納并沒有變回龍身,而是靠在石壁上,看似假寐,其實精神力高度的集中在對面的安格爾身上。
她不敢近距離的去窺探那綠蔓的真相,只能在安格爾操控綠蔓時,在遠處低調的觀察。
那到底是什么?和那人類右手上的綠色紋路有什么聯系?
那綠蔓看似長在對方的背上,但法夫納總覺得這可能是表象,那綠蔓延伸的地方,是玄妙而不可知的存在。
安格爾的訓練也有效果,至少慢慢的,他可以壓制那綠蔓回到自己的背上。
可是,它無法讓綠蔓從靈魂的傷口中消失。頂多附著在背上,形成一個紋身一般的優雅綠紋。
而且,這種壓制還不能停止,一旦停止壓制,用不了多久綠蔓就會反彈。就像之前的那般,雖然只長出半米長,看上去頂多像是裝飾……巫師界里,喜歡在身上弄出異樣裝飾的不在少數。
如果單純只有裝飾的作用,安格爾自然也無所謂。但是,它會吸納安格爾本就所剩不多的靈魂之力,越吸它會越快的瘋長,最后長到十多米也有可能。
所以,他現在必須一心二用,隨時隨地壓制著它。
這樣一來,安格爾便感覺自己憑空多了一種束縛。
本來他如今處于大壁障的期間,便與外界格格不入,再加上要壓制綠紋,等于給自己套了一個緊箍,那種雙重的壓抑感,讓安格爾一時還難以適應。
過了許久,確定綠紋不再的滋生后,安格爾這才有些顫巍巍的回到火堆邊上。
他一坐回火堆,對面“休憩”的法夫納,便睜開了異眸。一青一紅,不帶任何感彩的注視著他。
安格爾以為法夫納會詢問之前的綠紋是怎么回事,但意外的是,法夫納什么話都沒有問。
對于法夫納來說,她的內心自然是很想探究綠紋,甚至很想知道之前超越時空之外的凝視是怎么回事,可她不會問,也不敢問。
當初,她就是好奇心過勝,導致最后招惹到那位絕世大魔神的侍從,然后狼狽逃回表層,沉眠了數百年。
光是絕世大魔神的侍從,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人物。更遑論,綠蔓背后的那位存在,極有可能是和絕世大魔神一個等級,甚至更高一籌的存在。
所以,法夫納不敢去打探,知道的越少,對自己反而越好。
“尊貴的法夫納大人,我已經將它收束好了,能容我詢問幾個問題嗎?”安格爾用祈求的眼神看向法夫納。
“人類,你真的很麻煩。”
“我叫安格爾。”安格爾弱弱的說了一句。
法夫納冷冷道:“區區人類,還想讓吾稱呼你的賤名?”
“大人,我并不是這個意思。”安格爾趕緊道。
見法夫納的表情慢慢回歸平靜,安格爾可不敢再繼續撩撥龍須,試探性的詢問道:“法夫納大人,不知道能不能告訴我,如何解除托比身上的厄運?”
如今托比還在昏迷中,但桑德斯確認過,安格爾自己也去過托比的夢境里,知道它目前頂多提前“入劫”,還沒有開始“應劫”。按理說,它并不該一直這么沉睡下去。
托比沉睡不醒的原由,或許就是因為它不知從何沾染到的厄運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