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本體的力量,那是指……外力?麗薇塔驚疑的看著桑德斯。
桑德斯壓了壓帽子,冷淡且狹長的雙眸,被陰影所遮掩:“當然,這只是一個猜測。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妮托緹普本體的力量。不過,如果是本體力量,那么它這近乎無敵的性質,絕對會有更加嚴苛的條件限制。”
對于桑德斯的這番話,蒙奇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道:“就算真的存在某個外力,我們無法得知具體信息,也只能把外力當成其本體力量來應對。”
“不過,正如你所說的,不管是外力亦或者本體力量,妮托緹普目前表現出來的實力都可以對我們進行碾壓。可它沒有這么做,那必然這種力量是有所限制。”說到這時,蒙奇轉頭向馬赫爾道:“你去把路奇叫來。”
不一會兒,一個披著宛若教廷長袍的巫師走了過來。
他的面容是年輕的,皮膚宛若嬰兒般滑嫩。但他卻擁有一雙仿佛看透世間滄桑的眼睛,還有干枯如雜草的白發。
年輕與蒼老,兩種不同的性質,仿佛在他身上融合。
更為古怪的是,他的衣袍上鑲嵌了十二個圓鐘,每一個鐘的樣式都不一樣,或是荒誕、或是擬物、或是樸實。仔細去看,會發現鐘表的時針各自指著一個時辰,分針和秒針則都處于起始點。
“游擺之鐘”路奇,一級預言巫師,信仰為時間之輪。
之前,用好運術與厄運選擇算出安格爾所說的人類肅清計劃是真非虛,正是路奇。
“蒙奇閣下,深淵的時間之輪隱匿在虛無中,難以明晰。奧路西亞的未來,依舊看不清。”路奇一邊說著,修長的手指還撥動著一個擬物為日月的鐘表,這一撥動,就是整整一圈。
蒙奇:“深淵的時間之輪,會受到絕世大魔神的影響,想明晰卻是不容易,難為你了。”
路奇低下頭,恭敬的道:“為蒙奇閣下服務,這是我的榮幸。”
蒙奇眼里閃過欣慰:“我這次叫你過來,不是因為奧路西亞的事。我希望你能算出,妮托緹普的限制與弱點。”
蒙奇將之前他們所聊的,關于妮托緹普的推測說給了路奇。
路奇臉上有些為難:“有用的信息太少,想要探出弱點,估計很難。不過,我會盡力試試。”
路奇開始進行預言,他的預言方式極為奇特,他的背后又伸出了三對雙手,整整八個手臂,如幻影一般,撥動著身上的圓鐘。
隨著他的撥動,一個個不同時間點的畫面,就像是泡沫一般,出現在路奇的眼中。只不過,很多時間點路奇想要去觀測,都會遭遇到泡沫碎裂,無法測量的狀況。這是信息不足,與妮托緹普實力太強所導致的。
“八臂,是娜迦魔的血脈?”桑德斯注意到路奇的身形變幻。
蒙奇點點頭:“沒錯,是八臂娜迦。”
“看來,蒙奇閣下很栽培他嘛。”桑德斯淡淡道,八臂娜迦已經是娜迦魔之中的頂尖級別了,基本都是二級真知巫師巔峰、甚至三級真知巫師的程度,這樣的惡魔,以路奇的實力來說,絕對不可能狩獵到。那么唯一的解釋,就是蒙奇出手了。
蒙奇但笑不語。
不一會兒,路奇睜開了眼睛,身后的三對手臂緩緩縮了回去。
路奇嘆了一口氣,對蒙奇搖搖頭:“妮托緹普的時間之輪,被一層層泡沫遮掩住,想要窺探,看到的全是一望無際的深海……抱歉,信息太少,我無法進行跨層次的預言。”
蒙奇有些失望的道:“看來,還是只能用更高級的能量,強行壓過去。”
他原本還想將這張底牌作為抓住奧路西亞后,應對可能會來的魔神麾下追兵,如今看來,他還是太小看這些大惡魔,只能提前使用了。
蒙奇正準備吩咐馬赫爾將新的底牌拿出來,不過這時,一直在旁沉默思索的麗薇塔突然道:“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很重要的信息……”
麗薇塔閉著眼,思維不停的轉動。
作為一個能在萬千訊息中,挑選出最吸引人眼球的新聞,將《螢都夜語》從普通的刊物,變為女巫人手一本的暢銷雜志。麗薇塔有自己的天賦,她有一種特殊的直覺,能在混雜的信息中一眼相中關鍵線索。
她之前雖然只是借用輕風女妖的眼睛,看到雨云中的情況不過短短幾秒,可無數的信息此時都堆砌在了她腦海中。
如果真的有外力幫助妮托緹普,說不定就是這些信息中的一縷。就算直接外力不在已知信息里,也肯定有能影響已知信息的線索。
蒙奇和路奇,都看向麗薇塔。如果麗薇塔真的能想到重要的信息,說不定就能讓預言之術更進一步。
“是它那繡著故事圖案的長擺裙嗎?不是,那個故事講的只是很普通的救贖;是它那盤根錯節的觸手嗎?好像也不對,觸手是它本體的力量;是那手環,不對……”麗薇塔腦海里掠過大量的信息,突然間,一道詭異的聲響在她腦海里響起。
——淅瀝淅瀝。
直覺告訴她,這聲音有些不對勁。
“不過,這聲音有什么古怪?不就是滴落的雨聲么……”麗薇塔疑惑的在心頭念著,突然,她瞳孔一縮:“不對,那聲音不是出自雨絲,而是最后殺死輕風女妖的那張長滿利齒的嘴巴!肯定是它……它是誰?它是誰?!”
隨著一道靈光從麗薇塔腦海里閃過,麗薇塔睜開了眼,她看向蒙奇:“我好像知道那外力是什么東西了,不過我也不是很確定。”
路奇平靜悠遠的眼神注視著她:“麗薇塔小姐,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很多時候,我在做判斷的時候,直覺是我參考信息中最重要的一環。”
或許路奇那平穩且舒服的聲音撫慰了麗薇塔的繁亂心緒,她對路奇點點頭:“謝謝。”
“不用在意,是對是錯,可以交由我來判斷。”路奇道。
麗薇塔思忖了一下,將自己的判斷說了出來:“傘。”
“妮托緹普的傘,給我一種很違和的感覺。”
馬赫爾聽到這時,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步道:“之前薩曼莎好像說過,那把傘的傘柄有一張嘴巴,它一直在念叨‘淅瀝淅瀝’……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有些不對勁,淅瀝淅瀝是模擬雨點降落的擬聲詞,而雨點則是來自雨云!”
“既然如此,我會以‘傘’為信息,再次撥動時間之輪。”說罷,路奇的背后再次伸出三對張揚的手臂。
“真的是傘嗎?”安格爾疑惑的看向迦南。在場,迦南對妮托緹普的了解,是最深刻的。
迦南也透過幻境,看到了之前浮冰上的一幕。
“我不知道,妮托緹普以前并沒有在拉蘇德蘭大張旗鼓的動過手,不過,那把傘的確是妮托緹普隨身攜帶的。”迦南疑惑的搖搖頭。
安格爾偷偷瞄了眼法夫納,法夫納冷淡道:“吾對章魚不感興趣……不過,你導師分析的不錯,其實力遠高于其他大惡魔,這一點不正常。”
迦南也頷首道:“如果妮托緹普的實力如此之強,不僅僅碾壓人類,也完全可以碾壓其他大惡魔,那么虛空巨塔估計也會被它徹底掌控。但事實上,妮托緹普并沒有這么做,顯然是它做不到。”
“興許它只是不想對同族大動刀戈。”安格爾嘀咕了一句。
“店主,看來你對惡魔的了解還是不夠深刻啊。尤其是大惡魔,能獨占虛空巨塔,獲取的收益可比分為七份要來的多,怎么可能會讓與其他惡魔。”迦南曾經生活在原住民的世界,所以它很清楚,深淵原住民和人類一樣,都追尋著所謂的友善和規范;一開始迦南來到惡魔城,也是如此做的,可結果如何?它的背鰭,一旦生出就會被其他惡魔砍掉。
惡魔的世界,可是殘酷的多。
迦南輕聲嘆息,在回答安格爾話的時候,讓它想起了很多事情……一系列的畫面,從記憶匣子深處被挖掘出來,有一些畫面,甚至迦南自己都忘記了。
譬如關于父親的記憶。
這些記憶,或許是被迦南刻意埋葬的,但此時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
光怪陸離間,那些充滿愁緒、灰敗與憤怒的畫面,不停的掠過眼前。
突然間,迦南似乎看到了什么。
“傘?”迦南突然驚疑道。
安格爾回頭看去:“怎么了?什么傘?”
“母親好像曾經給我說過,父親離開是因為一把傘……在深淵里層深處,有一片不知源頭也不知盡頭的大海,那里是海洋惡魔的樂園,不知什么時候,那片大海上空漂浮了一把傘。”
安格爾:“然后呢?這把傘有什么特殊嗎?”
“我不知道,只是聽母親說,父親說要得到那把傘,于是就離開了。”
安格爾:“你的意思是,這把傘就是妮托緹普手中的傘?”
迦南依舊搖搖頭:“也許是,也許不是。但我知道一個信息,妮托緹普和我父親一樣,都是誕生在那片大海中的海洋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