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從記錄冊里的記載可以看出,花雀雀是主動選擇離開的。可花雀雀離開的原因,她卻沒有做一個明確的記載。
但既然是離開,而且還是離開在亡靈環伺中唯一的舒適區,肯定有逼不得已的原因。
正如塔所說,記錄冊中,唯一可能讓花雀雀離開的因由,只有這個看起來極為怪誕的人影。
那么,他會是誰?
“還有一點,讓我感到的疑惑的,是她最后一頁留下的文字。”塔翻到記錄冊的尾頁,什么叫做?
“總覺得這句話,好像意有所指。”塔道。
安格爾之前也注意到了這句話,不過,他所注意的是這句話所傳達的涵義,總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
“怎么有點像白熊的語氣。”安格爾嘀咕了一句。
白熊是預言學徒,而據塔說,花雀雀的預言能力曾經非常的強,不過這是她活著的時候啊,總不會她死了,還可以保留預言的天賦?
安格爾是覺得不大可能。
不過,就現在所看到的線索,是無法得出真相的。只能拼湊出,花雀雀應該是受到某些原因的刺激,迫不得已離開了這里。而這個原因,極有可能就是那個沒有面孔的人影。
“既然找不到其他的線索,且花雀雀也已經不見,那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再說吧。”安格爾道。
繼續留下來也是浪費時間,不如離開。
安格爾原本是打算將塔繼續裝進手鐲,不過塔向他哀求道:“我可以等會再進去嗎,我還想看看這里……妹妹生活過的地方。”
安格爾深深看了塔一眼:“這里并不美好,不過你如果要堅持的話,那好吧。”
從幻境里走出來,塔立刻看到了周圍漆黑干燥的環境,以及,那若有似無的亡靈哀怨之氣。
塔的表情微微一變。
他們繼續往外走,一路上安格爾都沒有說話,但是隨著他們遠離幻境,那股尸體的臭味,亡靈的氣息,越來越濃重。
直至他們從井底離開,塔看著陰暗的天空,看著亡靈游弋的世界,看著墓園那大批大批的尸骨,他的眼底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平靜,滿是陰沉、愧疚與哀傷。
雖然安格爾此前就已經給他說過,花雀雀的靈魂在一座墓園的深井中,但在他自己腦補出來的畫面中,總會不自覺的忽略墓園這個大背景,甚至因為妹妹在這里,他還一度的美化背景。
可真正當他看到墓園的情況,看到這里數量恐怖的尸骸,他還是無法想象,自己的妹妹就一直生活在這種環境中。
之前井底的幻境雖然不大,但與這里相比,簡直就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妹妹,就一直生活在這里嗎?”塔張開嘴,想要說什么,可喉嚨無聲,腦海里一片空白。
這里與其說是花雀雀生活的地方,不如說是她受難的地方。
“是的,這里并不美好,不過花雀雀在這樣的境地里,沒有埋怨,沒有受到亡靈氣息感染而墮落,依舊保持著純真與善良,在那井底孤獨的守望著。”安格爾用輕若蚊蠅的聲音道:“她大概是這里唯一的美好。”
看著滿目瘡痍,看著無數的尸體,看著黑云壓抑,塔不知什么時候,眼睛中積蓄的淚水開始往下掉。
妹妹孤獨的在這里等待著,而且她當時沒有任何記憶,所謂的等待,也是漫無目的的等待。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妹妹在沒有遇到安格爾前,她總是孤獨的蜷縮在井底,在害怕,在迷惑,但是她沒有隨波逐流,沒有與亡靈同化墮落。
直到遇到了安格爾,遇到了格蕾婭,花雀雀才從那無邊無際的黑暗里,看到了一道光。
她的等待終于了目的。
她的記錄本里無數次記錄的“大哥哥”、“小姐姐”就是她的終焉目的。
塔之前還有些吃味,但當看著這個殘酷的背景,他與妹妹產生了共情。
在那種近乎絕望的境地下,有這么一道光,能照亮她黑暗的人生,多好。
“謝謝。”這是塔說的不知多少次的謝謝,但他沒有其他方式能表達謝意,只能反復的道謝,似乎才能在心中的沉悶里,尋找到紓解的出口。
安格爾看著哭的稀里嘩啦的塔,心中微微嘆息一聲。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段充滿坎坷的路途。
塔自認為是拜源一族唯一的族人,他把復興拜源一族的責任,強加在自己身上,導致了這一系列糊涂的后果。
可憐,但也可恨。
踏踏踏——
塔在陷入自我情緒難以自拔的時候,聽到耳邊傳來腳步聲,他抬起頭一看,卻見安格爾走到了他的面前。
在安格爾的身側,漂浮著一具慘白的骸骨。
小小的顱骨,小小的骨架,就連四肢也很短小。顯然,這是一具小孩子的骸骨。
“這個骸骨是……”塔指著這小孩子的骸骨,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這具骸骨,是花雀雀的。當初交給你的那個吊墜,就是在這具骸骨上找到的。”安格爾遞給塔:“骸骨完好無損,至少說明,花雀雀生前沒有遭受巨大的痛苦。”
當安格爾說出這個答案時,塔眼里的淚更是不停的往外落。大概誰也無法想象,一個曾經坑了霜月聯盟,攪黃了蒙奇閣下計劃的這么一個人,會如此落魄哀傷且毫無形象的哭泣。
“收好它,然后該走了。”安格爾低聲道:“如果你還想要找到你妹妹的話。”
塔抱著骸骨,輕的像是紙片的重量。
“好,謝謝你,我還是進入手鐲吧,我……之前注意到,有一顆軟態蟲的卵,似乎有點古怪,我現在就進去記錄。”塔的聲音很干啞,帶著一種急促的味道。他能報答安格爾的事,只有趁著身體還沒崩潰前,盡心的培育軟態蟲。
安格爾點點頭,雖然塔研究軟態蟲會加速身體崩潰,但至少比留在外面當累贅好。
“……還有,如果尋找到花雀雀的蹤跡,請一定要告訴我。”
將塔收入了手鐲后,安格爾這才來到桑德斯的身邊。
在他們從井底出來后,桑德斯并沒有關注他們這邊的情況,而是一直注視著遠處山嶺上的黑城堡,想要捕捉異樣的精神力,借此聯系上黑城堡的人。
可是,桑德斯觀察了大半天,黑城堡內就真的跟死屋一樣,沒有任何的能量波動,也沒有精神力從里面散發出來。
極其古怪。
要說這里是一個巫師組織的大本營,估計誰也不會相信。
“感知不到任何人的信息,要么是城堡內有屏蔽力場,要么就是……里面沒有人。”桑德斯說道。
安格爾皺著眉:沒有人的話,這是意味著黑城堡放棄自己的駐地?這顯然不可能啊。
放棄駐地,如此大的事,不可能悄無聲息而不泄露分毫。
“先過去看看。”桑德斯思忖了一下,還是決定靠近黑城堡看看,若是能發現人跡,自然最好。如果沒有的話,直接進去也可以。
桑德斯看了眼安格爾,本來他是想讓安格爾進入重力花園,他一個人去冒險即可,但想了想,如今安格爾的實力已然不錯,尤其是逃跑自保的能力,或許比起普通巫師都還要強上幾分。
安格爾也不是一個喜愛待在象牙塔里的人,從他進入巫師界后一路搞事就可以看出。
最終,桑德斯什么也沒說,轉頭就朝著墓園大門走去。
他們沿著墓園外的路,一路朝著山頂走去。
幽暗的氣氛,崎嶇的道路,陰寒的黑森林,加上在路邊幽咽的亡靈,還有遠處那密密麻麻如亡靈巢穴的城堡……這條蜿蜒而上的路,就像是通往死亡地獄的通道。
對于絕大多數人,甚至超凡者而言,這恐怖的亡靈數量,都是非常可怕的。
但對于安格爾和桑德斯而言,這些亡靈其實都不算重要。
甚至說,安格爾一人面對這亡靈,都不會懼怕。
安格爾從手鐲里取出亡靈序曲,準備隨時面對被亡靈發現后的情況。
不過,就在他們即將踏入怪石嶙峋的地帶,也就是山嶺的半山腰時,桑德斯突然頓住了。
“怎么了?”安格爾疑惑的看過去。
桑德斯則挑了挑眉:“我好像捕捉到一些信息了。”
捕捉到信息?安格爾在狐疑的時候,桑德斯突然飛身朝著森林的方向飛奔:“這邊,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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