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被云氣環繞的高塔,位于鏡中世界的最頂端。35xs
灰撲撲的墻面,在光照之下隱隱有些泛起石青。安格爾輔一走到高塔的門口,便聽到一陣陣的翅膀撲棱聲。
抬頭一看,卻見高塔的某個窗臺上,本來正靜謐歇息的白鴿群,全都振翅環飛。
繞著高塔飛出玄妙的軌跡。
在環飛沒多久后,其中一只白鴿從鴿群里單獨飛出,然后撲騰著翅膀飛落到安格爾面前。
安格爾伸出手,白鴿立刻停在了他手背上,同時,一股濃郁至極的魔力氣息,以白鴿為中心,開始往外散放。
安格爾撫摸著白鴿的羽毛,享受了幾秒魔力灌體的氣息,然后低聲道:“還不是帶走你的時候,你先回去吧。”
說罷,安格爾便將它放飛,任其歸于鴿群。
等到白鴿和鴿群融為一體后,安格爾摸了摸自己略微粗糙的臉,輕聲感慨:“傳聞幻靈認人是不看面貌,而是嗅讀能量的味道,果然如此。”
安格爾進入鏡中世界前,就用變形術改換了一張面貌約莫三十來歲的大叔,面容有些像成熟版的里昂,眉峰極其硬朗。不過,他表現出來的氣質卻并不如里昂那般英氣凌厲,看上去非常的懶散,紅色的碎發隨意的扎起,鬢發被風吹得亂揚,穿著松松垮垮的皮質風衣,下巴上還留有一層胡須未褪干凈的胡青,看上去頗為玩世不恭。閃舞 格蕾婭覺得這個形象有些邋遢,了安格爾幾個其他的形象,不過十個推薦形象里有六個是肉山魔王,兩個是黑暗童話的非主流,還有兩個倒是正常,不過一個是甜美的女巫,另一個則是和安格爾相似的貴族青年。
女巫肯定不行,至于說那貴族青年的形象……安格爾也沒選用,單純是不想。
當一個人用什么形象的時候,就必然要做符合那個形象的事。一個貴族青年,言談舉止的每一個細節,都必須拿捏到味。包括穿著,從發根絲到腰間的皮帶,再到锃亮的皮鞋,都有規制的。
這太繁復,也太累了。而且,安格爾以前就是這種形象,哪怕變個樣子,若是還保持相同的禮儀用語,熟悉的人還是能認出他來。
所以,貴族青年的形象沒有必要。
他自己選擇的這個大叔形象,因為以前在云螺號上扮演過類似的,他已經有一些心得。而且,這種不羈的形象,不用在意世間禮數,懶散也無所謂,可以讓安格爾從規制的貴族殼子里走出來透下氣。
安格爾頂著這幅形象走進鏡中世界,沒有一個人發現他的真身,中途安格爾甚至遇到了一個正式巫師,對方倒是注意到了安格爾,不過單純是被安格爾的實力所吸引,有些訝異野蠻洞窟什么時候來了這么一個巫師。
在騙過正式巫師后,安格爾就有些洋洋自得,然而剛剛來到云中高塔,就被這群白鴿幻靈給識破了。
之前降臨到安格爾手上的白鴿,正是“汲魔之路”中的其中一只白鴿幻靈。汲魔之路是籠罩整個鏡中世界的巨大魔能陣,也是鏡中世界魔力濃度的源頭,白鴿則是這個魔能陣的幻靈,每一只白鴿代表了一個魔力節點,而白鴿所在之地,就是魔能陣的延伸之距。
也就是說,只要有白鴿的地方,那里的原始魔力濃度自然會升高。
野蠻洞窟每一個正式巫師都有一只類似的白鴿,而剛才那只白鴿,就是屬于安格爾的,是他沒有晉級前,萊茵送給他的一個禮物。
等到安格爾擁有一個類似幻魔島的駐地,白鴿就可以去駐地改善那里的魔力幻境。不過,安格爾暫時還沒打算開辟駐點,所以白鴿就只能留在這里。
在被白鴿識破了真身后,安格爾收起了得意,帶著微微的沮喪走進了云中高塔萊茵修行之地。
古拙的大門后,是長長的甬道,進入其中,安格爾立刻被一種無形的沉默力場給籠罩。
他現在無法說話。
這種沉默力場,倒不是萊茵做的,而是來自塔內一層正中心水池中的不語神祇雕像。
在走過不語神祇的范圍后,安格爾沿著塔內的階梯,旋轉而上,最終來到了一扇大門前。
這里就是萊茵修行的房間。
安格爾之前來過一次,這一次再來,發現大門上多了一些裝飾。本來普通的鐵門上,突然浮現了幾顆大小不一的透明水晶球,看上去就像是完整的皮膚上長了不規整的痘痘。
安格爾面色不變,但內心卻是暗嘆:萊茵閣下對水晶球的執著,真是萬年不改啊。
這讓他想起之前麗安娜的拜托,麗安娜希望安格爾能盡量說服萊茵,將制式通訊器從水晶球樣式給換了。現在看來,估計很難說服啊。
推開門后,安格爾一眼便看到了萊茵,他坐在一個水晶球的前面。水晶球上隱隱有人影閃過,萊茵嘴巴也在開合,估計萊茵正在和誰對話。
“稍微等我幾分鐘。”萊茵的聲音傳入安格爾的耳中。
安格爾沒有回話,直接坐到了萊茵的對面,等待著他那邊情況的結束。
約莫兩分鐘后,發光的水晶球暗了下去,萊茵這才抬起頭看向對面的安格爾。
萊茵上下打量了一下安格爾的扮相,微笑著道:“你現在的樣子,我就像是看到了年輕時的我。”
“年輕時的萊茵閣下?”
萊茵點點頭:“對,那時的我,最常做的事,就是脫下循規蹈矩的外套,在散漫與懶惰中,尋找著我追求的自由。”
“最終閣下找到了自由嗎?”
萊茵沒有言是,也沒有說否,而是道:“自由不是那么簡單就能找到的,年輕時定義的自由,和我現在追求的自由又不一樣。”
“在散漫了一段時光后,我最終還是穿上了那件循規蹈矩的外套。因為,后來我才明白,它并沒有桎梏過我的自由,反倒是一件布滿尖刺的猬甲,在保護著我最初的信念。”
萊茵的話,看似在說自己,似乎又像是在對安格爾說話。
安格爾也聽進去了,只是,他并沒有真的感同身受。因為他和萊茵還是有些不一樣,他換上這個大叔模樣的外殼,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一種扮演,而不是真實的自己。
就算他選擇了格蕾婭所推薦的女巫形象,也和現在一樣。他從未想過用一個假相,去尋找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