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我們不妨先過去看看。”安格爾一邊說著，一邊再在移動幻境中加固了一層凈化力場。
雖然黑伯爵是主動將嗅覺釋放出去，聞到臭味導致情緒失控；但他這樣做也是為了節省隊伍的時間。作為領隊，安格爾總覺得自己該做點什么來安撫隊員的情緒，于是，就有了加固凈化力場的動作。
不過，原本移動幻境就有凈化力場，多加固一層，其實效果差別并不大。
但這個行為，的確讓黑伯爵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些。這大概就是，雖然你做不做結果都一樣，但你做了，至少代表你用心了。
而這個用心，也得到回饋，黑伯爵向安格爾發了一條私密的傳音。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桑德斯的影子，但我也看到了你自己。這是好事，但想要成長到獨當一面的話，最好丟棄模仿。”
這條“私聊”，算是黑伯爵給予的回報。
安格爾聽完后，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黑伯爵的意思。
頭一次做領隊，安格爾其實也不知道該做到什么程度。而曾經作為桑德斯跟班的安格爾，便開始有意無意的模仿起桑德斯，甚至在做決策的時候，他也會想：如果是導師在這，會如何做？
不得不說，黑伯爵的眼光很毒。
安格爾完全沒有表現出第一次做領隊的局促，卻還是被黑伯爵看出了底細。而黑伯爵對此的看法也沒有譏諷，而是給出了很誠懇的建議：
模仿，不是什么壞事。但是，想要真正獨當一面，成為一個決策者、領導者，那最好丟棄掉模仿。
“我明白了，多謝大人的告知。”
黑伯爵輕輕哼了一聲，沒有再做回應。
安格爾也不在意，而是與多克斯商量起了行進路線。
這里的巫目鬼實在太多，而一旦被一只巫目鬼發現，或者你殺了任何巫目鬼，都會陷入到重重的包圍中。
巫目鬼雖然是低級魔物，但它們極其擅長肉身化影，殺一兩只很簡單，可殺成千上萬只，這就不好應付了。
所以，事先規劃好路線很重要。
很快，安格爾和多克斯都規劃出了一條路線，只是他們的路線前期相似，可到了后面卻出現了分歧。
前期相似，是因為前期在偌大的廣場上，縱然巫目鬼再多，也有可以不遇到巫目鬼的路徑。但越過廣場后，到處都是建筑，巷道五花八門，就有了不同的兩條路線。
多克斯的路線，是遠遠繞開了那座雙子塔鐘樓，有兩條分支路線可以選，而且全是巷道，目測都會遇到十只以上的巫目鬼。
而安格爾則是直接擦著雙子塔鐘樓而過，路徑上僅有一個來回巡邏的巫目鬼。
聽完安格爾與多克斯的兩種完全不同的路線，眾人其實還頗有些訝異，按照多克斯平日的情況，他的選擇應該更傾向于激進，譬如單刀直入。可奇怪的是，這次他卻是選擇了保守的路線，這條路線很繞，雖然遇到的巫目鬼多，但絕對不會引起那兩只巫師級的巫目鬼注意。
而平時很謹慎的安格爾，反倒選擇了直接從雙子塔鐘樓過去。
“大人，是多克斯的路線好，還是超維大人的路線更好。”毫無疑問，說話的是瓦伊。
瓦伊話一落，多克斯就在旁念叨：“他比我晚晉級，你叫他用敬稱，叫我就直呼其名。你這是在故意挑事啊，小子！”
瓦伊完全不理會多克斯，反正有黑伯爵在這，多克斯也根本不敢拿他怎樣。
黑伯爵：“他們自己決定就行。走哪條路，都無所謂。”
本來安格爾還想聽聽黑伯爵的意見，但黑伯爵明顯不準備摻和，這讓安格爾也微微犯了難。
平時聽聽多克斯的選擇倒是無妨，因為有靈感加成。但如今，多克斯的靈感開始逆反搞事，眾人都有些不敢全信多克斯。
瓦伊和卡艾爾雖然什么都沒說，但明顯更相信安格爾，畢竟，這條路上只有一個巫目鬼，還可以趁著巡邏躲開。至于說可能引起兩只巫師級巫目鬼的注意？安格爾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應該是有對策的吧……
安格爾看向多克斯：“你選擇這條路線，是有什么理由嗎？”
多克斯懶洋洋的道：“你先說，我再看看要不要聽你的。”
安格爾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還是先開了口：“我選的路線最近，而且，遇到巫目鬼的幾率也是最小的。就算遇到了，它們也發現不了幻境中的我們。”
多克斯一邊聽一邊點頭，似乎很贊賞安格爾的選擇：“你說的有道理。但是嘛，反正你的幻境這么厲害，走我的路線不是更安全，繞開那座雙子塔，也可以避免被發現的風險嘛。”
安格爾瞇了瞇眼：“你是覺得我的幻境無法瞞住那兩只巫師級巫目鬼？”
多克斯：“不，我只是覺得，繞點路也沒什么大不了。”
多克斯說完后，偏過頭，看向自己所選的那條路線，眼神微微閃爍。
雖然多克斯的話很少，也沒有什么表情，但安格爾卻發現，多克斯的情緒起伏非常的大，可以說，是他們進入遺跡以后，起伏最大的一次。
這只是一次路線選擇，為何情緒起伏會如此大？安格爾有些難以理解。
這時，多克斯的目光突然轉向雙子塔的方向，安格爾注意到，他在面對雙子塔的時候，情緒其實反而比自己選的路線要更安定些。
這似乎意味著多克斯認同他的選擇？
但為何多克斯還是要堅持更繞路的選擇呢？
在安格爾心中各種思緒交雜的時候，黑伯爵開口道：“選好沒？就一條路線的事，至于思考那么久嗎？”
安格爾閉上眼沉思了兩秒，睜開眼后，眼神變得比之前堅定了些。
“走多克斯的路線吧。”安格爾沒有給出理由，直接做了決定。
眾人雖然疑惑安格爾為何要這么選擇，但既然安格爾決定了，那走就是了。反正也就繞一點點遠路。
多克斯則是眼神復雜的看著安格爾，他張了張嘴，想要問安格爾為何要聽自己的。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而是沉默著走到了最前面。
“怎么，你是已經準備好開戰了？”安格爾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多克斯：“血脈側巫師就該頂在最前面，這是血脈側的尊嚴！”
“這句話我聽過，但似乎有個前提，要在混戰之中。”安格爾：“所以，你是覺得你的選擇，一定會有戰斗？”
多克斯沒好氣的道：“謹慎，這是謹慎，你難道不懂？”
安格爾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跟在多克斯身后，優哉游哉的走著。
在眾人跟隨幻境而移動的餓時候，黑伯爵的私聊專線，又連上了安格爾。
“你發現了？”
安格爾：“大人是說，多克斯違逆了靈感給他的指示？”
黑伯爵笑了一聲：“你果然發現了，靈感給多克斯的選擇應該是你的那條路線。能發現這點，你在觀察力上應該有某種特殊天賦吧？”
“大人又是如何發現的呢？”安格爾不答反問。
黑伯爵：“我能聞到很多東西，譬如，促然提起的氣息，以及強行按捺住的吁氣聲。”
“也許我也是和大人一樣，通過氣息的變化，發現多克斯的異常呢？”
黑伯爵：“我之前說的氣息變化，都被多克斯控制在體內了。你的鼻子能不能做到，我還是心里有數的。”
安格爾也笑了笑：“我的確不是通過氣息發現的，但大人可別忘了我的本職，心幻之術我雖然沒有導師那般強大，但想要感覺人心變化，不是什么難事。更何況，現在眾人都在我的幻境中。”
安格爾說了謊，但還真的蒙住了黑伯爵。畢竟，交流的時候開真言術，相當無禮。
而且，安格爾說的情況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邏輯也自洽，安格爾也證明了自己的幻術水平，為什么不信？
黑伯爵：“心幻之術，如今倒是很少見了，以前心幻相當流行，因為控制人心，是能夠讓人上癮的……但后來，魔神降臨，戰爭爆發，專修心幻的幻術系巫師反倒成了戰斗中可有可無的雞肋。所以，學習心幻之術的人開始變少了，畢竟心幻在輔助上更有用。而現在的人，更喜歡激進的戰斗。”
“不過導師倒是讓我多學學心幻，總說人心思變，而且，心幻也有世界級的幻術，未來可期。”安格爾接口道。
黑伯爵聽到世界級的幻術，笑了笑：“也對，未來可期。就是不知道，這個未來是多久以后了？”
話到這，安格爾覺得可以結束心幻的話題了，再說下去，如果暴露他剛才在忽悠就不好了。
于是，安格爾主動換了話題：“多克斯這次對抗了靈感，到底是好還是壞？大人可知道？”
黑伯爵：“現在還不知道，但，等我們走完他的這條路線，就應該有結果了。”
安格爾：“那就拭目以待吧。”
結束了私聊，多克斯的抱怨隨之而來：“你們到底說了些什么，為什么不帶上我？”
安格爾：“這你要問黑伯爵大人了，是黑伯爵大人主動連我。”
多克斯看了眼黑伯爵，想要開口，黑伯爵直接一句話就打斷了多克斯的念想：“諾亞家族與野蠻洞窟的事，你確定想要知道？”
暗中涵義就是，你聽了以后，就不再是自由身了。要么加入諾亞家族，要么就去野蠻洞窟。
對于將自由看的無比重要的多克斯，這毫無疑問是他的死穴，完全不敢再繼續問下去，生怕知道什么秘密，就被強行脫離自由身了。
看著多克斯有點無奈，又有點慫的無語樣子，安格爾也有些忍俊不禁。
“說來，多克斯如此看重自由，該不會也是靈感作祟吧？”安格爾這回主動向黑伯爵私聊道。
黑伯爵：“你應該沒有去過十字總部吧？”
“那里不是流浪巫師的據點嗎，我應該不能進去吧？”
黑伯爵：“你用你現在的樣子，直接走進去十字總部，有人能認出你是大名鼎鼎的超維巫師嗎？你說你是流浪巫師，誰會反駁？”
安格爾仔細想想，好像真是這樣。是不是流浪巫師，其實很難判斷。
“十字總部里，假扮成流浪巫師的，我敢說起碼有一二成，說不定十字總部的那幾個老頭里，就有真理之城的間諜。”
黑伯爵所說的十字總部那幾個老頭，其實就是十字總部最強的幾位，也是流浪巫師的門面。
“為什么一定是真理之城的間諜？”
“哼，你去過真理之城就知道了，那里有很多你根本沒見過，但實力卻相當強大的巫師。這些都是真理之城暗自培養的，所以如果說能培養出強大的且陌生的巫師，只有真理之城能做到。”
黑伯爵頓了頓：“話說遠了，回到正題。你只要去過十字總部，你就知道為什么多克斯對自由那么看重了。”
“這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安格爾有些狐疑。
“不算好事，也不算壞事。就是價值觀的差別。”黑伯爵：“你有成熟的價值觀，去看看也無妨。而且，去那里聽聽流浪巫師對自由的闡述，以后你也好偽裝成流浪巫師。”
安格爾很想說，他干嘛要去偽裝流浪巫師。
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未來的事，誰又說得清呢？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眾人已經穿過了廣場。
有移動幻境的掩護，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引起任何巫目鬼的注意。
不過，接下來可能就要小心一點了。
他們此時站在一棟如鳥巢般的建筑外，從門牌那斑駁的文字來看，這里曾經似乎是審查院。可能是大概類似法院的地方，從鳥巢孔洞里，可以看到里面有環形的座位，中心處則是類似講稿臺的地方。
如果這里真是法院，大概率會開放外人進來，見證罪犯的審判，要不然沒必要安置這么多的座位。
而如今，鳥巢般的審查院里沒有任何活人氣息，到處都布滿了從地上滲透出來的黑色氣息，無數的巫目鬼就趴在黑色氣息的出口，大口大口的吸著。
這些黑色氣息，既是污穢，也是能量。是地下迷宮一直存在魔物的根本。
最初肯定不是這樣的，估摸著后來魔能陣出現了變化。至于是變化是怎么造成的，安格爾不知，但是他猜測，可能是那位三目藍魔搞的。
“之前我是想著從這個建筑邊上的巷道走，但，這個審理院最外層，沒有巫目鬼，而最外層的盡頭有門。或許，我們可以改從這里過去？”多克斯道。
這種因地制宜的改道，倒是無所謂。
巷道那邊的確有不少的巫目鬼，他們就算在幻境庇護下，也要小心。實在不行，就只能將它們也納入幻境中，而這種行為，有小概率被其他巫目鬼發現。
所以，改從審查院的外道走，倒是不錯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