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自然明白智者主宰的意思,而且,一提到鉆空子的話題,以多克斯為首,瓦伊為副,興致都極為高昂。紛紛的說出自己認為的漏洞,以及該如何利用這個漏洞獲取最大利益。
但眾人興致勃勃的尋找規則漏洞的時候,心中也不免猜想一個問題:
——她在提出規則的時候,就不知道有漏洞嗎?
安格爾在沉吟片刻后,還是將這個疑惑提了出來。
智者主宰:“她不知道可以鉆漏洞嗎?她當然知道。”
安格爾皺眉:“那她為何還要訂立這樣的規則?”
智者主宰:“因為灰商等人只是她用來試探你們的馬前卒,這次考驗是勝利是失敗,她都沒有損失。灰商勝利了,她的目的也達成了;灰商失敗了,她也靠著這群人測出了你們的底牌。對她而言,哪一種都是賺的。”
說白了,游商組織又不是她的親衛,更不是她的信徒。她操控灰商等人與安格爾戰斗,只是隨手下的一個棋子罷了。而這個棋子,是可以隨時放棄的。
這就是所謂的死士略城,王后坐望。探出深淺,再針對性的布置戰略。
黑伯爵沉聲道:“這么說來,我們在與灰商戰斗時,就算有漏洞可鉆,底牌也不要盡出?”
智者主宰頷首:“沒錯,你們等會在戰斗中用出什么底牌,那么很快,你們就會迎來專門針對你們底牌的考驗。所以,這次考驗不僅僅是戰斗,還考驗你們的策略與抉擇。”
“對了,這個規則灰商他們也一定知道。而她,也一定會在暗中促使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逼迫你們使出底牌。他們搏命,你們藏私,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哦。”
“還有,不要小看灰商小隊的戰斗力。作為游商組織中的除魔隊伍,他們每一個人的戰斗經歷,都非常的豐富,底牌說不定不比你們少。而你們之中,學院派可不少。不一定能抵擋住他們的攻勢,適當的放棄,以最小的代價換最大的利益,也是一種選擇。”
聽完智者主宰的話,眾人的心情都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如何選擇底牌,既能戰勝灰商一行人,又能不暴露自身深淺,變成了一個他們面前最大的難題。
之前心靈系帶里眾人還興致勃勃討論戰術尋找漏洞,但現在卻是一片沉寂。
“沉默也不是辦法,想想如何取舍吧?”多克斯打破了沉默,心靈系帶內也算是恢復了一定程度的交流,但熱鬧已經沒有。
而另一邊,安格爾則沒有參與心靈系帶中的討論,而是繼續向智者主宰問道:“我不明白,灰商一行人為何要聽她的話?”
聽智者主宰的意思,甚至,灰商一行人要與他們以性命相搏了……這明顯有古怪。
智者主宰:“具體手段我不知道。不過,無外乎恩威并施,怎么,你想論外?”
智者主宰一眼就看穿了安格爾的想法。
灰商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聽從她的話,那么極有可能是通過利誘或者威脅來達成目的。既然如此,那完全可以想辦法策反,這也算是一種解決方案。
安格爾:“這不符合規則嗎?”
智者主宰:“符合規則。但是,單純的利誘與威脅,你覺得足以讓兩位正式巫師甘心折腰?你可以考慮去策反,但我不認為這條道你能走得通。”
安格爾沉思了片刻,并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聊下去。因為,現在說這些論外之事,時機并不成熟。還不知道灰商等人為何受制于那位前,這些都是空談。
安格爾:“智者主宰對這次來的灰商熟悉嗎?”
智者主宰笑了笑:“你作弊倒是作到裁判身上來。”
“灰商這群人,多年來在地下水道游弋,我的確有所了解。”頓了頓,智者主宰看向安格爾:“我可以告訴你關于他們的一些情報,但我需要你用一個消息和我做交換。”
智者主宰話音一落,安格爾就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
智者主宰挑挑眉。
安格爾自顧自的繼續道:“我和幕后的那位,從來沒有見過面,也從未有過任何交談或者交際。她點名要我必須出戰,我也是懵的。”
不用智者主宰說,安格爾就猜到智者主宰想問的問題。
而智者主宰聽完安格爾的肺腑之言后點點頭,用頗有深意的語氣道:“看來這里面還有一些秘密呢……”
安格爾眉頭蹙起,正準備回應。智者主宰卻是對他擺擺手:“我相信你的話。我的感慨只是針對她。”
智者主宰話是這么說,但安格爾還是能察覺到,他的目光在打量自己時,明顯比之前多了幾分探尋。
智者主宰依舊懷疑,安格爾身上藏有秘密。或許這個秘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安格爾對此,也只能裝作不知。
智者主宰:“既然你猜出我想問的話,且已經做出了回答。那按照約定,接下來就到我來說了。”
“關于灰商一行人……”
懸獄之梯,二層。
一群穿著灰色制服、頭戴各式面具的人,正沿著懸梯向下極速飛奔。
這群人的速度很快,浮光掠影間已經跨過了好幾個懸梯的拐角。按理說,這么快的速度,一定會發出巨大的聲響,尤其是帶頭者是個宛如鐵塔般的大塊頭,在外界每走一步都能震得大地搖三搖的人,可此時此刻,哪怕飛奔如鴻雁,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不僅僅沒有腳步聲,所有人也都沒有說話。
這種充滿了壓抑與沉悶的氣氛,一直維系到了懸梯中一個破碎的平臺。
“灰商大人,這里有信息素的反應。”打破沉默的是一個戴了半面褐犸象面具的男子,褐犸象面具上那兩根上彎的獠牙,被打磨的極其精致。
獠牙之下,則是男子的真容,不過只露出了鼻子以下的部分。從嘴唇的顏色以及周圍那淡淡的皮膚皺紋,基本可以判斷出,這個男子的外貌應該不會太年輕。
被稱作“大人”的,正是帶頭的那個戴著灰色面具的大塊頭,也是這次追蹤安格爾一行人的主力,游商組織黑白灰三商中的灰商。
灰商沉聲走到男子所指的地方,閉上眼輕輕感知了片刻。
“學徒的氣息,殘留時間不超過半小時,應該是那位口中所提到兩位學徒之一。”數秒后,灰商做出了判斷。
話畢,只見灰商拿出了一個被羊皮紙裹著的小包袱。
小心翼翼的解開羊皮紙,露出里面那微微反光的物品。定睛一看,卻是一塊破碎了的鏡面。鏡面上被蒙上了一層怎么擦拭也無法擦掉的薄霧,透過薄霧,能隱約看到鏡子里有一道人影。
而這個人影的輪廓……和灰商一模一樣。
灰商看到鏡片內的人影,周身的氣氛越發的冷凝。許久之后,才將收集起的信息素,注入破碎的鏡面。
鏡面沒有任何反應。
“鏡面未呈現血色,不是那位要尋找的人。”灰商話畢,將破碎的鏡面又收回了羊皮紙包袱中,然后鄭重其事的放進了耳環里的儲存空間。
“繼續前進。”灰商頓了頓,轉頭看向戴著褐犸象面具的男子:“魔象,這次做的不錯。如果還發現信息素殘留,第一時間提醒我。”
魔象鄭重的頷首。
“我們走。”灰商不再多言,繼續朝著下方飛奔。
或許是因為之前魔象打破了沉默,這一次,氣氛總算沒有那么僵持。
一個將面具當成裝飾物別在粉色頭發上,乍看之下還未成年的矮小少女,嘟著嘴抱怨道:“其實一路上我們都發現了不少信息素,當時就該收集的。”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呢?”一個戴著羊魔人面具的綠發男子,一邊把玩著手上的長笛,一邊說道:“誰能想到,我們會遇到那個……瘋女人。”
魔象皺眉:“牧羊人,你少說幾句。”
綠發男子——牧羊人,幽怨的道:“我就說她是瘋女人怎么了,我難道說錯了?”
魔象還想阻攔,這時,灰商開口道:“牧羊人說的也沒錯,白商一開始就告訴我們,那群人一路上都留下了提示,而且他們也沒毀掉進入的入口,很大可能是示好。對他們,交好比交戰更有價值。”
牧羊人表情黯然的接口道:“是啊,本來以為可以不用戰斗的。但誰能想到,會遇到那個藏在鏡子里的瘋女人……”
粉發少女此時也忘記了之前的抱怨,跟著牧羊人一起憤慨道:“沒錯,她居然將灰商大人關進了鏡子里,還以此為要挾,可惡至極!”
一邊說著,粉發少女還一邊跺腳,蓬松的頭發一跳一跳的。
灰商輕聲嘆了一口氣:“粉茉,我還在這呢,別把我說的已經死了一樣。”
被稱作粉茉的少女,低聲嘀咕了一句:“可是,可是……”
灰商明白粉茉想的是什么,輕聲道:“其實我現在感覺比之前要好,那些回憶消失以后,我只感覺如釋重負。”
面對灰商的說法,眾人卻是沉默不言。
那個藏在鏡子中的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將灰商人生中最為重要的記憶封印了在了鏡子里。
那片破碎鏡面中的人影,其實就是灰商的記憶。
的確,當灰商那段記憶消失后,他看上去溫和了許多,也沒有之前那種冷面惡魔的感覺。但作為一直跟著灰商的屬下,他們太清楚,這樣的灰商其實只是壓抑了情緒。
壓抑情緒后的灰商,與那完全釋放情緒,宛如冷面惡魔一樣的灰商,他們其實更親近后者。
那段最重要的記憶,哪怕是痛苦的,卻是蛻變成“灰商”的重要關鍵。
現在的“灰商”,嘴上說著如釋重負,其實從他小心翼翼對待那破碎鏡面的動作就可以知道,他也只是嘴硬。
情緒壓抑在心中不得釋放,怎么可能如釋重負呢?和平溫柔,只是假象。
“我已經看到第一層了,我們要做好應對準備了。”灰商見眾人不言,他也不再就這個話題說下去。
“魔象,注意探察信息素。”來到第一層后,灰商立刻做出吩咐。
他們之所以如此熱衷收集信息素,不僅僅是因為通過信息素可以判斷出是不是那位要找的人。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惡婦”可以通過能力,直接對信息素擁有者進行詛咒。
不過“惡婦”的能力來自于器官移植,不是西陸厄法一脈那種詛咒,無法直接咒死,但削弱、劇痛、惡疾……這些負面屬性也夠了。有時候一點點的瑕疵,都有可能落敗,更何況施加如此多的詛咒。
“還是只有那個學徒的信息素。”不久后,魔象得來了一個不太好的結論。
灰商沉默了片刻:“沒有就算了,等會戰斗的時候,也可以收集信息素。我們走吧。”
眾人點點頭,繼續往前走。
當看到蜿蜒的樓梯時,粉茉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明明只有三層,這里是第一層了,按理說就該出去了,居然還要下樓梯?”
雖然在吐槽,但粉茉的動作并沒有停頓,速度飛快的往下。
而此時,懸獄之梯外。
智者主宰已經講完了他所了解的灰商一行人。
準確的說,只有灰商和惡婦,因為這兩位是正式巫師。其他的四位,包括“粉茉、魔象、牧羊人以及鬼影”都還是巫師學徒,智者主宰只是說了他們的系別,就沒有其他內容了。主要是,學徒也沒什么值得關注的。
而且,安格爾也不可能跟這群學徒對戰。
“灰商和惡婦,居然都是血脈側。”聽完智者主宰的話,正主還沒說話,反倒是兩個學徒已經露出了憂色。
同階之中,血脈側最強,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而此時居然同時來了兩個血脈側巫師,這讓他們很是心驚,哪怕他們不用對戰正式巫師,可是……安格爾要啊!
本來,如果沒有第三條規則,完全可以讓多克斯與黑伯爵來分別對戰兩個血脈側巫師,多克斯也是血脈側,大家誰也不吃虧;而黑伯爵更不必說,眼界、格局、閱歷、經驗遠勝于對方,一對一基本不可能輸。
但現在,無論是惡婦還是灰商,安格爾總要對上一個,這讓瓦伊和卡艾爾都開始憂心了。
不過,比起學徒的憂心,三位正式巫師倒是沒有太大反應。
安格爾在沉思,黑伯爵則在放空,唯有多克斯撫弄著下巴咂摸道:“灰商和惡婦,這兩個戰力應該灰商最強,但如果安格爾你來對戰的話,我覺得你還是對上灰商比較好。惡婦屬于改造一脈,手段更為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