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拉奧平時說話都是吊兒郎當的,如此語重心長的對話,是很少見的。
艾達尼絲常常會嘲諷奧拉奧太不正經,沒個人樣。但當奧拉奧真的正經和她對話時,艾達尼絲卻又覺得那個總是嘻嘻哈哈,看上去沒有煩惱的奧拉奧,或許更適合他。
艾達尼絲:“那你告訴我,他身上到底藏著什么秘密。讓你如此篤定,他身上會有你追尋的答案。”
奧拉奧:“他們已經快到了,等他們來了,我自然會將答案告訴你。”
艾達尼絲輕輕一揮手,遠處長桌邊的一根高椅就飛了過來。艾達尼絲坐在椅子上,自然的翹起二郎腿。
“好,我這一次就聽你的。”艾達尼絲抬眉:“不過,你確定他有辦法進入晴空詩室?”
奧拉奧正想回答,艾達尼絲又打斷道:“我知道你擁有讓人進入晴空詩室的權限。但是,你既然看重他,那他就該有辦法自己進來,而不是在你的幫助下進來。”
艾達尼絲:“我雖然不喜歡談論奧古斯汀留下的契約,但是,這個時候我還是要說,你不要忘記契約里面的條款。”
“沒有他的批準,不準撤下晴空詩室大門的屏障。”
艾達尼絲瞇著眼:“我會在這里看著你,仔仔細細的看著。你如果突破了這條底線,主動放他們進來,那就等于背叛了你的主人,奧古斯汀。”
奧拉奧沉默了。
的確,艾達尼絲說的沒錯,在奧古斯汀留下的契約中,他是不能撤下晴空詩室大門的屏障的。
而晴空詩室的大門,在契約之中,只有諾亞血脈有資格進入。
也就是,外面只有那個學徒,以及那奇怪的鼻子,可以進入晴空詩室。
被奧拉奧看中的那個人,很有可能進不來。
這也是艾達尼絲為何要坐在這里,仔仔細細的看著他,說白了,就是監視他、警告他,違背契約就等于背叛奧古斯汀。
而且,就算你有諾亞血脈,想要進入晴空詩室的大門,還有一個門檻,那就是——鑰匙。
奧拉奧可以從內部開門,但是,艾達尼絲既然提到了契約,還在這里“監視”他,自然不會讓他打開大門。
也即是說,外面那群人想要進來,必須滿足兩個條件,擁有鑰匙,擁有血脈。
這還真的有點困難。
奧拉奧突然有點后悔,剛才或許不該阻攔艾達尼絲,就讓艾達尼絲沖出去,然后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打開門。
就算艾達尼絲對戰安格爾等人時,遭遇了逆境,他也可以想辦法救她。
至少這樣,大門打開了,他們就少了一個進來的條件:鑰匙。
可現在,大門還沒打開,艾達尼絲也不打算出去了,就坐在一旁,死死的盯著自己,顯然是想拿著契約當令箭,約束他。
曾經的艾達尼絲是極其看不上那契約的,也讓奧拉奧不太提契約的事,沒想到,艾達尼絲看不上是看不上,但對契約內容記得清清楚楚,此時反過來用契約來絆住了他的手腳。
奧拉奧此時也沒辦法反駁,只能沉默以對。
現在一切還是要看外面那群人,有沒有可能進入晴空詩室了。
就算沒有鑰匙……其實也不是沒有進來的方法。譬如,幽奴不也曾經來過晴空詩室么,它也沒有走大門。
話雖如此,但奧拉奧內心里還是覺得希望不高。
或許,最后他還是只有違背奧古斯汀擬定的契約條款……而違背這幾條契約的反噬,應該不至于讓他死亡。
奧拉奧這么想著的時候,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
哪怕隔著一扇石門,奧拉奧與艾達尼絲都能聽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話語聲。
“這就是晴空詩室的大門?咦,怎么是一堵墻?”大大咧咧的男聲,傳入他們的耳中:“果然是幽會的地方,把門都給換成了墻,讓人以為這里是盡頭,其實里面啊,是個溫柔鄉”
聽到這道聲音,奧拉奧和艾達尼絲同時皺起了眉頭。
這些話私下說也就罷了,現在當著他們的面——好吧,還沒有進來,不算當面——但是,大庭廣眾之下就說這些誹謗的話,是嫌活的不夠長嗎?
奧拉奧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站起身,似乎要出去揍對方一頓。
但奧拉奧剛剛站起身,艾達尼絲的目光就看了過來,張開嘴唇,無聲的道:“別想用任何方法從內部開門,裝作義憤填膺也不行。”
奧拉奧瞬間蔫了,干巴巴的笑著:“我怎么會是那種人呢?呵呵。”
艾達尼絲淡淡道:“就等著吧,看看他們有沒有資格進來。他們真能進來……那我也認了。但如果你幫助他們進來,無論用什么方法,我都絕對不會認可的。”
艾達尼絲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奧拉奧也只能悻悻然的坐下。
同時目光看向大門。
以他和艾達尼絲的能力,自然能看到外界的情況。只是,因為屏障的關系,外界無法看到晴空詩室內部的情況罷了。
而此時,外面已經齊聚了四個人加一個鼻子。
其中安格爾和黑伯爵,正在一邊,觀察著墻面。而多克斯則和瓦伊,則一如既往的在斗嘴。卡艾爾則是拿著留影石,不斷的換著方位,對著墻面留影。
“多克斯,你不說話沒人以為你是啞巴。這好歹是我們祖先的遺留地,你把這里說成溫柔鄉,你是想找死嗎?”
“你說我找死?你是想和我打架?”多克斯跑到瓦伊身邊,仗著人高馬大,用手撐著瓦伊的肩膀,哼唧哼唧道:“你這些話啊,等你成為正式巫師以后再對我說吧。”
“對了,你成為正式巫師也肯定打不過我,畢竟我可是血脈側巫師。等你花個幾十年,能趕上我腳步的時候,我肯定已經成為真知巫師了。你這輩子啊,只能追著我跑啰。”
瓦伊氣的雙眼冒血絲,很想給多克斯來一掌。但肩膀被多克斯按著,又不能動彈,只能死死的瞪著多克斯。
多克斯:“你瞪我干嘛。還有,你可別拿黑伯爵大人來壓我,我現在可不是過去的我了,我現在可是有靠山了。黑伯爵大人要壓我,也要問問萊茵閣下同意不同意!”
瓦伊冷哼一聲:“我家大人和萊茵閣下是摯友,你猜猜萊茵閣下會不會為了你,和我家大人鬧矛盾?”
瓦伊:“還有,你現在還沒被認可呢!你之前堅持的自由呢?現在一口一個靠山,丟不丟人!”
多克斯向來沒臉沒皮,但瓦伊提到“自由”時,他還是感覺有點被破防。
多克斯沉默了,松開了瓦伊的手,瓦伊則趾高氣昂的離開,一副勝利者的樣子。
瓦伊轉身來到的安格爾旁邊,之前那高傲的模樣立刻收起,低眉順眼的問道:“大人,不知現在還在等什么呢?是不是,這里還有陷阱與考驗?”
之前他們都以為嬰靈就是最后的考驗了,結果沒想到,又來了一次魔能陣風暴,好在有安格爾這位大神在,順風順水的過了魔能陣的考驗,好不容易抵達了目的地。
但他和多克斯在旁邊說了大半天了,怎么這邊還沒有開門?瓦伊立刻就想到,會不會又來一次考驗?
“進門原本就是考驗。”安格爾淡淡道。
進門的考驗有二,第一,便是鑰匙。沒有鑰匙,無法進門。而卡艾爾所擁有的那張鑰匙圖紙,安格爾還真不信南域有其他煉金術士能制作出來……就算能煉制出來,煉金異兆是肯定通不過的。
第二,便是血脈。智者主宰此前也說過,只有諾亞血脈的人才能進去。
所以,原本進來就有考驗,而且是雙重考驗。
不過,現在這兩重考驗對他們而言,都不是什么問題。鑰匙,在安格爾這;至于諾亞血脈,瓦伊和黑伯爵也在這。
所以,想要進去并不難。
安格爾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開門,只是想要再欣賞一下這面墻罷了。
在魘界時,這面墻就是安格爾的夢魘。他人生之中,第一次痛到生不如死的地步,最后甚至昏過去,就是在魘界靠近這面墻時造成的。
縱然,醒來后安格爾得到了莫大的好處,精神力數值都有所增加,但那種痛苦,他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在魘界,只能隔著百米去望這堵墻。而現在,能如此近距離觀察這面墻,安格爾自然要多觀察一下,將所有的細節都記憶到腦海里。
不過,安格爾仔細觀察后,確定這面墻和魘界的那堵墻是真的不一樣。
且不說魘界那堵墻本身就是一個超級強大的波能武器,光是墻面上那密密麻麻的紋路,就和這里的完全不一樣。
這面墻上雖然也有魔紋,但安格爾能看懂。
而魘界那面墻上的紋路,換到現在,安格爾也是看得兩眼發蒙。那是不是魔紋,都還另說。
還有一點,魘界的那面墻上,是有流光隱約浮動的。而這面墻比起來,就有些黯然失色了。
安格爾心中倒也不失望,如果真的和魘界那堵墻一樣,那他現在連接近都不敢。
而且,這堵墻和魘界那堵墻也不是完全沒有共同點的,譬如墻體正中間有一道孔,這個孔,無論是魘界還是現實中,都存在。
這道孔,就是鑰匙口。
如果現實中的鑰匙口能被鑰匙打開,那魘界的能不能行呢?
安格爾心中倏地火熱起來。
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安格爾輕聲道:“該觀察的已經觀察的差不多了,也該到最后一步了。”
眾人的目光全部看了過來。
安格爾的意思顯然是要打開大門了。
不過,在開門之前,安格爾將目光看向了瓦伊與黑伯爵。
在他們疑惑的情緒中,安格爾從手鐲里拿出了兩個小巧的橢圓形水晶,遞給了他們。
“這是……留影石?”黑伯爵立刻認出了手上的東西。
和普通的留影石不一樣,這么小巧且透明的留影石,屬于精品中的精品。而且,自帶懸浮跟隨功能,可以全角度的將周圍一切記錄下來。
這比起卡艾爾的那顆留影石就高級多了,卡艾爾想要記錄背后的畫面,還要拿著石頭對準背后,根本沒辦法自動記錄,更不可能全角度記錄。
“是的。”安格爾笑瞇瞇道:“研發院出品,必屬精品。”
的確,這個留影石來自研發院,但是安格爾也進行了一些后續改制,讓其可以自動跟隨,同時外面附加了一層高強度的防御性魔能陣,哪怕下入巖漿,上至虛空,都不會侵蝕到內部的核心。
是安格爾特意為之后去魘界時做的準備,魘界的環境靠記憶不一定能記下來,所以他需要留影石的輔助,可以記錄周圍的畫面,自動跟隨,也不用擔心毀壞。
當然,這個改制過后的留影石能不能留住魘界畫面,安格爾也還沒試過。當初桑德斯也試過留影石,可惜什么都沒有記錄下來。
而安格爾曾經用全息平板能記錄,有了那次成功的經驗,安格爾這才特意改制了留影石,為之后的探索做準備。
雖然是為魘界做的準備,但現在嘛,還是先借給黑伯爵和瓦伊吧。
“按照智者主宰的說法,晴空詩室只接待諾亞血脈的后裔。所以,接下來的路程,我有很大可能就無法繼續了,故而留影石先放在你們身上。”
“我的要求很簡單,將晴空詩室內部的環境拍下來給我就行。”
安格爾這番話是在心靈系帶里說的,因為這里就在晴空詩室大門口,他可不像多克斯那般,敢直接開口,就不怕引起里面兩個“靈”的厭惡么?
安格爾既然在心靈系帶里說,黑伯爵自然也是心靈系帶里回復:“這就是你的目的?”
安格爾點點頭:“算是吧。原本我是想親自進去看看,但有可能沒辦法進去,所以只能拜托你們了。”
瓦伊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沒問題,大人請放心的交給我。我保證比卡艾爾更敬業,我連角落都不會放過!”
安格爾笑著對瓦伊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黑伯爵雖然疑惑安格爾的目的,但還是回道:“既然這是你希望的,我會盡力去完成。”
安格爾再次表達了感激。
將兩個留影石交出去后,安格爾的目光,這才重新放到了墻壁正中心的那個孔洞上。